大鵬證券破產啟示：開啟中國券商破產模式新路

　　隨著深圳中院的一紙裁定，大鵬證券正式進入破產程序。記者了解到，春節之前各相關人員已經召開過碰頭會，初步確定了破產程序的可行性操作方案。今年5月，將召開破產程序中最為重要的債權人會議。

　　大鵬證券的破產，經歷了“證監會責令關閉——行政清算——司法破產清算”的過程。這對于中國證券市場而言，史無前例。值得注意的是，為了大鵬證券能夠進入破產程序，

證監會、清算組、托管機構、最高人民法院、法學界的權威集體出動，為的就是在毫無法律條款支撐的情況下，讓大鵬證券順利“死亡”。這是一個明顯的信號，它開啟的將是中國券商破產模式的新路。

　　大鵬證券破產日志

　　●2005年1月14日

　　大鵬證券因挪用巨額客戶交易結算資金被中國證監會取消證券業務許可并責令關閉，同日長江證券托管其經紀業務。

　　●2005年1月17日

　　證監會委托中審會計師事務所成立清算組，負責大鵬證券關閉后的清算工作。

　　●2005年2月1日

　　國信證券2000萬元接手大鵬證券全部投行業務。

　　●2005年5月31日

　　中審會計師事務所有限責任公司審計完畢，并出具了專項審計報告，大鵬證券資產負債率高達185.87%。

　　●2005年6月

　　長江證券有償受讓大鵬證券全部經紀業務。

　　●2005年8月12日

　　大鵬證券原董事長徐衛國被深圳警方刑事拘留。

　　●2005年9月

　　清算組、證監會、高院協商處置大鵬證券破產事宜。

　　●2005年10月13日

　　證監會做出正式批復，同意大鵬證券申請破產。

　　●2006年1月24日

　　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正式裁定大鵬證券進入破產程序。

　　破產償還率可能將達10%

　　記者從大鵬證券處了解到，隨著深圳中院的一紙裁定，大鵬證券正式進入破產程序。春節之前，各相關人員已經召開過碰頭會，初步確定了破產程序的可行性操作方案。今年5月，將召開破產程序中最為重要的債權人會議。

　　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破產法(試行)》和《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民事訴訟法》的規定，一般性公司的破產清算程序是先成立清算組，然后由清算組接管破產公司，之后由清算組接管，負責對破產企業的財產進行管理、清理、估價、處理、分配，代表破產企業參與民事活動，其行為對人民法院負責并匯報工作。待這些事情都處理完畢之后，就將進入破產財產分配階段，這也是對債權人來說最重要的一個階段。按照規定，分配破產財產，由清算組提出分配方案，在債權人會上討論通過，報人民法院批準后由清算組具體執行。但破產財產的分配需要在先行撥付清算費用之后，按順序清償。首先是破產企業拖欠的職工工資、勞動保險費用；其次是破產企業拖欠稅款；最后才是破產債權。破產財產分配完畢之后，法院就可以裁定破產終結，未得到清償的債權將不再進行清償。最后還將向公司原登記機關申請注銷登記。

　　而大鵬證券的破產也將基本遵循這一原則。據記者了解，本次的破產清算組由三家律師事務所和一家會計師事務所組成，深圳中院試圖在大鵬證券破產這一程序上再次探索一條新路。據了解，這種破產清算的做法充分借鑒了香港的清盤人制度的做法。

　　對于外界最為關心的破產財產償還率問題，一位知情人透露說，他預計可能將達到10%左右。他透露說，盡管大鵬證券虧損嚴重，但在行政清算期間通過出讓投行及經紀業務獲得了一些錢，這些錢將作為破產財產進行分配，同時，他透露大鵬證券還有2億左右的股票，“這些錢將先行支付清算費用，即包括破產財產管理、變賣、分配所需的費用，破產案件訴訟費及律師費、審計的費用等等，之后還要支付工資等費用，這些都支付完畢，應該還有一些剩余。”

　　不過，記者了解到，曾經在大鵬證券開戶的投資者，并不作為破產財產的債權人，他們的損失已經由央行通過再貸款的途徑解決了，央行將作為一般債權人與其他債權人一樣，進行破產財產分配。

　　問題券商資不抵債27.78億元

　　2006年1月24日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的一紙公告：“大鵬證券被中國證監會依法取消證券業務許可并責令關閉，經關閉清算，已嚴重資不抵債，符合法定破產條件，依法應當宣告其破產還債。法院裁定，宣告大鵬證券有限責任公司破產還債，并指定清算組對破產企業進行接管。”從2005年1月14日長江證券正式托管大鵬證券開始，大鵬證券的破產之路走了1年多。

　　“剛剛開始清算工作時，沒有人知道大鵬證券的窟窿到底有多大”，一位全程參與了大鵬證券清算的人士透露，“所以剛開始的時候，大家也都沒有想過要走破產這條路。”

　　由于在大鵬證券清算之前，已有多家券商走上了行政托管程序，程序上的工作比較有章可循，所以工作相對來說進行的比較順利。2005年5月31日，中審會計師事務所經過5個半月的緊張工作，得出了一份驚人的專項審計報告。審計的結果顯示：截至2005年1月14日，大鵬證券的資產總額為人民幣32.35億元，負債總額為人民幣60.14億元，資不抵債金額為27.78億元，資產負債率高達185.87%，已嚴重資不抵債。

　　“大鵬證券的情況跟南方證券不一樣，這也就是為什么南方證券可以由建銀來重組，而大鵬只能破產”，該人士解釋說。首先，大鵬不是一個特別大的券商，而且從成立之初大鵬就帶有明顯的民營色彩，而且大鵬證券的問題很多，沒有一家券商有如此大的實力能夠全盤接下大鵬。“大家都想只要優質資產，沒有人愿意要包袱”，該人士一語道破玄機，“并且，大鵬證券的股權結構十分分散，沒有一個大股東能夠挺身而出。”

　　另外，從實際狀況上說，券商再貸款的資金畢竟是有限的，財政的資金不能全部用來解救問題券商。北京師范大學金融研究中心主任鐘偉教授就是再貸款制度的堅決反對者。他認為如果真實的情況是資不抵債，那堅決不能救，只能破產。

　　選擇破產成為一次先行性探索

　　“最終選擇破產這條路是多方探討的結果，因為破產的程序是透明的，有利于股東和債權人了解處置的過程”，參與大鵬證券清算的知情人士表示。

　　但問題也是不言而喻的。

　　首先是沒有法律條文支持。我國《公司法》及《破產法》對公司破產有極為明確的規定，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一百九十六條的規定：因公司解散而清算，清算組在清理公司財產、編制資產負責表和財產清單后，發現公司財產不足清償債務的，應當立即向法院申請宣告破產。“事實上，大鵬證券已經達到了公司破產的法定條件，但是對于券商破產的相關法律缺位，所以大鵬證券的破產才會如此艱難。”一位業內律師指出。

　　另外，證券公司不同于一般公司的特點在于它的客戶多為中小投資者，如果處理不當，將引發巨大的風險。

　　“經過探討，最終決定將大鵬證券的部分優質資產剝離出售，同時著手進行破產的債權債務清算，這是破產程序中最重要的一個部分”，該人士透露說。

　　其實，早在長江證券剛剛托管大鵬證券不久，國信證券就以2000萬元的價格整體收購了大鵬證券的投行業務，同年6月，采取公開詢價方式，長江證券整體有償接收大鵬證券經紀業務及所屬31家證券營業部的經營性資產。至此，大鵬證券的托管期已經完畢。

　　六項特殊條件突破“瓶頸”

　　從2005年9月份開始，證監會、清算組、最高人民法院、法學界的權威們頻頻在深圳聚集，探討大鵬證券破產的最后方案。

　　主動權一直把握在高院的手中。作為惟一有權利判定大鵬證券破產的司法機關，高院最終在法律規定之上特事特辦，與證監會及清算組達成了一致。大鵬證券要進入破產程序，除了一般性公司破產所需要具備的“資不抵債”條件之外，還要滿足多項特殊條件：一是需要清算組向中國證監會提交申請并獲得批準；二是需要對證券類資產處置完畢，平穩轉移經紀業務客戶；三是納入《個人債權及客戶證券交易結算資金收購意見》應當收購的債權方面，客戶交易結算資金缺口已足額彌補，個人債權已移送相關地方政府甄別確認，具體的收購政策已經明確，下一步的收購方案、收購資金等已經落實，對可能出現的問題也有了明確預案；四是職工須妥善安置；五是在整個行政處置期間，沒有對債權人進行個別清償；六是公安機關專案凍結的資產已全部解凍，所有賬簿已清理完畢，隨時可移交法院。

　　證監會的態度格外明確，在幾次溝通會后，10月13日即簽發了《關于同意大鵬證券有限責任公司依法申請破產的函》；經紀類業務早在6月份就已整體轉讓給長江證券了，職工安置也已基本完畢，因此，剩余的基本上只是較為繁瑣的工作。到去年11月份，后續的各項工作已經基本結束，清算組及相關中介機構開始準備報送材料。

　　盡管破產的最終裁定早在大家的意料之中，但是中院做出裁定的速度還是讓人頗為意外。2006年1月23日深圳中院開始接收破產申請的材料申報，24日，深圳中院即做出了同意破產的裁定。“本來我以為至少要到春節過后才能公告，沒想到中院的動作這么快”，清算組的人士感嘆說，“不過這也是遲早的事。”

　　大鵬證券主要股東及其控制關系圖

　　黯然神傷徐衛國

　　不能否認的是，大鵬證券在成立之初的前些年，確實受到了業界的矚目。而無論大鵬的盛與衰，其掌門人徐衛國都從中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徐衛國，男，1964年出生于湖南岳陽一個普通的農民家庭。盡管家境一般，但憑著他的個人努力，分別獲得了華中科技大學計算機專業學士學位、武漢大學會計學碩士學位及政治經濟學博士學位。而這些專業知識對他后來執掌大鵬證券起到了相當重要的作用。

　　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正值深圳發展的黃金時期，年僅24歲的徐衛國研究生畢業后，南下深圳尋夢，最初就職于一家會計師事務所，后參與籌備了深圳國際(資訊 行情 論壇)證券投資基金部，三年后離職。隨后，徐與其原深國投的九位同事籌建了大鵬證券。其中包括大鵬證券的兩任總經理陳玉萍和張永衡。

　　1993年7月，大鵬證券獲準籌建，注冊資金1億元。之所以說大鵬證券是具有民營色彩的證券公司，是因為其兩名大股東——深圳兆富投資股份有限公司和深圳市金策實業有限公司均為民營企業，并且徐衛國本人是兩家公司的實際控制人。如此一來，年僅29歲的徐衛國應該是大鵬證券絕對的實際控制人。但他籌建大鵬證券的資金來源，至今仍然沒有人能完全弄明白。

　　隨著證券市場的繁榮，大鵬證券的發展也隨之蒸蒸日上。2000年5月，大鵬證券增資擴股至15億元，眾多上市公司都成了大鵬證券的股東。盡管股權結構分散了，但實際的控制權仍然牢牢掌控在徐衛國手中。

　　不少業內人士認為，大鵬證券的“死亡”，完全是徐衛國一手造成的，都是他打造大鵬金融控股帝國未遂而帶來的后遺癥。

　　2000年完成增資擴股后，徐衛國隨即推出了控股公司計劃。通過設立大鵬控股有限責任公司，通過一系列眼花繚亂的股權轉讓運作，大鵬控股成為了大鵬證券最大股東，隨后又設立了涉及若干行業的子公司。但事實上，大鵬證券始終都是這個帝國的核心，這些公司成為大鵬證券變相獲取銀行貸款的渠道。而在大鵬證券出事之后，眾多相關公司紛紛撇清關系，大鵬證券因此要處理的訴訟多達上百件。

　　一方面打造大鵬金融控股帝國資金鏈，一方面徐衛國卻也在玩著坐莊的游戲。大鵬證券坐莊的一只著名的股票是龍騰科技(現已更名五礦發展(資訊 行情 論壇))，從1999年開始，大鵬證券一度動用11億元自營資金和11億元委托理財資金，共22億元資金重倉持有龍騰科技，最高持股比例達到流通盤的90%，而該股曾為大鵬證券帶來了8億多元的浮動盈利。與此同時，他們相互之間還有更為復雜的委托理財協議。除此之外，國投資源(資訊 行情 論壇)、廣電網絡(資訊 行情 論壇)等也是大鵬證券重倉的著名股票。

　　據了解，大鵬證券投資規模最大時超過近60億元，坐莊虧損是大鵬證券巨虧中最大的一部分，到被接管時，股票市值損失超過20億元。

　　2005年8月12日，在大鵬證券行政清算即將結束之際，借口患有精神疾病的徐衛國及其下屬共12人，被深圳警方刑事拘留。業界猜測罪名可能是涉嫌操縱股票、侵占公款、抽逃資金等。但截至目前，尚未有徐衛國被正式起訴的消息。

　　商報記者 苗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