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角貴背后

　　“像有人指揮一樣”，在“八角”不合常理的突兀行情反轉中，人們看到了處于產業鏈終端“達菲”的魔力

　　作者:本刊記者 朱曉瑾/文并攝

　　兩廣交界處的廣西省梧州市，并不是一個四通八達的地方：有機場卻沒有航班，建設

中的火車路線也是擬定于3年內完工，人們交通往來的主要方式還只是汽車，甚至通往桂林、南寧等多個城市的公路還不是高速公路。但近1個月以來，這里成為一個媒體熱聚的地區，“八角”是核心詞匯。

　　距梧州市區60多公里的藤縣古龍鎮，是梧州地區八角出產最大的一個鄉鎮。11月18日，一個普普通通的星期五，這個四面環山，僅一條公路連接外界的古鎮迎來了一個熱鬧的日子。讓小鎮如此熱鬧的，是路透社香港公司約定的采訪。小鎮人希望通過這家有影響力的媒體，促成古龍鎮實現交易市場與產地的統一。加工場的曬場上堆滿了一行行待運的八角。

　　價格暴漲于大產年

　　“古龍鎮種植八角的歷史可以追溯到18世紀中葉”，據古龍鎮鎮長程天華介紹，古龍鎮的八角年均產量在1.5萬噸，是廣西省產量最高的鄉鎮。古龍鎮出產的八角果頭大、肉厚、芳香度大，在市場上有很好的聲譽。但是，過去古龍并沒有因為豐富的產量而成為一個重要的集散地，今年市場需求的突然增加，給古龍鎮的八角生意帶來了一個轉折點。更多新客人的到訪，正在把古龍變成一個直接的交易市場。他說，目前古龍的八角已經基本銷完，全鎮可能只剩一兩百噸。

　　韋醒松、雷宇、高安欽是古龍鎮三個最大的八角經銷商。近一段時間，他們格外的忙，“開始賣貨后，就天天有人催貨”，“三天前一晚上還拉走了七八車(1車約600件。內銷批發以件計量，一件為30公斤)”。談起今年的生意，三位都是眉開眼笑。

　　韋醒松的生意主要外銷，每年的交易量約1500噸左右，客戶以臺灣、印度和巴基斯坦為主，占有臺灣市場份額的80%以上。他說，今年市場需求特別大，雖然臨時找了不少工人，但加工能力不足仍是他一段時間以來所面臨的主要問題，近期產地的原料也有短缺跡象。在這兩個條件約束下，他估計自己今年的貿易量可能達到2000噸。

　　“一個晚上1噸的價格能上漲1千元，要有10噸，1晚上都可以多賺1萬元呀。”提起5天以前，市場八角價格的大漲，做內銷的雷宇笑得格外燦爛。每年，他的交易量約1000多噸，自產之外，還要從小販手中收購一部分，主要銷往山東滕州。他的同鄉高安欽也是內銷商人，兩人的年銷量和主要市場基本相同。今年，他們的山東客人拿貨的量與往年相當，不過，卻多了浙江、西安和

　　“價格是從9月末慢慢漲起來的，”高安欽說，10月份前當地的成交價格令人傷心，最低時每公斤就賣4元多錢，11月中上旬，市場需求量突然增加，八角價格大漲，5天前成交價已經到每公斤十三四元，短短1個月時間，價格猛然瘋漲了2-3倍。

　　“八角價格已經連跌了將近5年”。按照產量大小年相間的規律，今年是廣西的大產年，價格的回歸顯然并非自然發生的。

　　“像有人指揮一樣”

　　在玉林八角市場的陳老板看來，10月份以來的八角價格漲跌分為三波，而每一個階段都與媒體有關禽流感藥品與八角之間關系的報道有關：10月17日，媒體有關“達菲”的主要成分可能來自八角的報道，是價格劇烈波動的起點。在那之前，玉林市場八角成交價每件170-190元，合5.6-6.2元/公斤)；10月17日以后，價格突破200元/件；10月26日，媒體報道進一步明確“達菲”的主要成分來自中國的八角，市價繼續上升；11月3日加速跡象明顯，不到10天的時間成交價最高達到420元/件；11月12日，日本媒體報道“達菲”致人死亡，之后兩日，“像有人指揮一樣”，沒有人拿貨了。目前價格已跌至200-250元/件。

　　交易數量與價格同行。陳說，10月20日左右，整個市場大概每天可以出20車-30車，北方市場前來提貨的客人表示一車貨一兩天就賣完了。而近5天，整個市場一天才出100件左右的貨。“市場基本上處于凝固狀態。”

　　“達菲” 魅影重重

　　“大家都在說藥廠拿的貨，但直接接觸的人里又都沒什么藥廠的人，很難說得清楚。不過，可以感覺到的是今年拿貨的人對貨的品質要求有所不同。”有“韋老大”之稱的百色八角經銷商韋志軍，今年銷售3000噸八角，是往年的3倍。他說，自己的貨通過玉林、南寧市場的朋友銷售出去，不直接接觸客戶，但多年的生意經驗使他相信，制藥企業應該在拿貨。因為，“香料市場批發的八角要好看，藥廠求含量，而今年出的很多貨都不圖外觀，不讓熏硫磺。”熏硫磺可提升八角的色澤，等于上色。

　　而從貨物流向看，以往他的貨主要銷往山東、四川和鄭州，但是，今年約有1000噸(相當于去年全年交易量)的貨都運往西安了。“廣西今年的八角產量估計是去年的七八倍，還有去年的存貨要賣掉，如果沒有藥廠拿貨的話，估計3年都賣不完，畢竟每年的調料需求變化不會很大。”

　　與產地百色的韋老大體會相同，玉林和南寧市場上幾位在業界頗有影響力的經銷商，表示藥廠的人直接來拿貨的很少，但是一個明顯的跡象就是西安的發貨量猛增。“有些貨發到泉州，但沒出站直接就轉運西安了，也說成都人來要貨，但最后的發貨方向卻是西安。”他們分析，藥廠因為此前沒有采購八角的經驗，很可能通過當地的藥材商和香料商來產地收購。

　　西安人丁立功最近1個月都住在玉林據說，丁及其幾位友人近一段時間以來在南寧、玉林和云南富林大量收貨，市場人士估計其總投入量可能在1.2億-1.5億元左右，而最近1個星期，丁沒有再收貨。丁沒有向記者透露采購數量，但最終承認是西安的藥材商委托自己采購的。

　　西安易發調味貿易信息服務公司總經理焦久靈，今年也在廣西進了不少貨。據說，這段時間他也派人在廣西常駐。焦說，他的貨是給幾位做藥材的朋友的，但不知最終客戶。據其說，目前西安已有5家制藥企業將八角作為應對禽流感的醫藥儲備，雖已不斷生產，但購進的八角大致只能滿足半年的生產需求，為防止疫病的不可知性，也僅是部分粗加工，提純“達菲”的設備及廠房設施也在加緊建設之中，如果疫苗開發出來真正有特效，部分原料很有可能重返香料市場銷售。

　　成都荷花池藥材市場的廖老板在廣西、云南等地出差1個月了，但是他的朋友在賣貨時，將他預訂的幾十噸八角賣給了當地的藥廠。廖老板聽朋友說，半個月內這家藥廠已經要了300多噸八角。

　　桂林萊茵生物制品有限公司、成都建湖集團股份公司和浙江武義縣醫藥有限公司是記者確知的3家采購八角的藥廠。其中，前兩家公司的有關人員承認公司在生產莽草酸。據了解，這幾家公司近期的采購量在幾十噸到幾百噸之間。

　　或明或暗的各色藥廠在八角內銷市場上魅影重重之時，八角外銷市場有著同樣的情形。

　　“我與臺灣客人做了十幾年的生意了，今年第一次要這么大的量，”做外銷的廣西八角聯合會常務副會長韋醒松說，有關八角可用于禽流感藥品的消息，他最早是聽臺灣的合作伙伴講的。“9月份的時候，他下訂單一下子要20柜(外銷以貨柜計量，1個大貨柜約15.3-15.5噸)，以前一次不過訂七八柜貨。我不敢訂，說按老規矩吧。他不得已才告訴我，就是因為那個禽流感呀。”韋說，臺灣每年的轉口貿易量不小，也可能是歐洲國家藥廠的需要。

　　印度是韋醒松另一個重要的外銷市場，韋說，印度本就是一個八角的重要進口國，印度客人今年的需求量也有增加。記者造訪韋醒松時，正有一位印度客人前去提貨。他說，尚未聽說印度香料商向藥廠供貨，不過近日傳聞羅氏將在當地合資建廠，或許將有藥廠方面的需求出現。

　　廣西梧州致誠貿易有限公司的香料出口額在全國排名第二，其總經理黃楚華說，今年他的客戶需求比較穩定，好像尚未受到藥用因素的影響。但是，在10月中下旬的廣交會上，他接觸的一些歐洲商人表示，歐洲的藥廠正在進行有關試驗，如進展順利，他們希望能在每噸4000—5000美元(合每公斤30—40元人民幣)的價位購入八角。不過，歐洲客人傳遞出的最新信息是，更傾向于向中國直接采購莽草酸，而非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