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濟生活)山西煤老板的蹦極生活

　　面對財富，他們有點不知所措；面對風險，他們也有點不知所措。除了奢侈消費，他們也大筆捐款為當?shù)匦蘼贰⒅鷮W。他們是一群什么樣的人？

　　數(shù)月前，一則“山西煤老板一次性團購20輛悍馬”的傳聞在民間引起轟動，也讓公眾對煤老板的生活浮想連翩……

　　8月30日晚，在太原市陽光大酒店門前，就停著一輛帶有美國軍車血統(tǒng)、號稱“越野之王”的悍馬。

　　“它像坦克一樣高大霸氣，150萬一輛，經(jīng)常來我們這里消費的就有七八輛。”酒店服務生在羨慕中又透著自豪，有時候這些車主會把鑰匙扔給他，讓他代為泊車。

　　除了

　　在離太原一小時車程的古交市，幾乎無人不知“廠子大，勢力也大”的張新明家族。他們在古交擁有兩個大型焦化廠，并承包了12個煤窯，甚至擁有自己的鐵路專用線和運輸車隊，是山西遠近聞名的煤炭大亨。

　　3月份《新財富》公布的內(nèi)地富豪榜，張氏家族以29.9億元位居第37位。2004年，他們的名次是112，被統(tǒng)計的家產(chǎn)是13億元。在更早一些的2003年，這個家族榜上無名。

　　張氏家族在2001年創(chuàng)建了金業(yè)煤焦化集團，目前一座32層的新大樓已經(jīng)在開挖地基。一位員工說，在太原高新區(qū)，屬于這家集團的一棟28層的創(chuàng)業(yè)大廈也進入了裝修收尾階段。

　　不是銅豌豆當不了煤老板

　　和張氏家族一樣，山西的很多煤老板都在2002年火了起來。在他們的印象中，買煤的人就沒有斷過，而且越來越多。煤老板發(fā)現(xiàn)，根本不用出去推銷，盡管坐在家里拼命挖，不管挖多少都不愁賣不出去，而且煤價還在節(jié)節(jié)攀升。在2004年下半年，供需的失衡終于到達頂峰:為了確保買到煤，買煤人提前就把購煤款壓在煤老板手上，“一壓就是幾十萬，一定要你先收下，爭得頭上青筋直冒，生怕你收了別人的錢。”

　　煤老板究竟能賺多少錢？晉城市沁水縣的張進貴(化名)算了一筆賬:如果井下的地質(zhì)條件不錯，包括蘭花炭在內(nèi)，每噸的成本不到80元。這80元，已經(jīng)包括工人的工資、承包的費用和安全生產(chǎn)的投入，再刨去增值稅、地稅和個人所得稅等稅收，平均下來每噸煤的毛利潤在150元左右。

　　但這樣的生意并不是人人都能做的。“我才46歲，你看我頭發(fā)都掉光了，我容易嗎？”宋實力對記者展示了一下頭頂，說，“那些錢都是提著腦袋掙回來的。”

　　在2000年的時候，井下“只出了一次事”，但這一年宋實力啥錢也沒掙，反而賠了9萬元。大概也是從出事的那一天起，他就患上了“電話恐懼癥”。如果在夜里，手機突然響起，一看是礦上的電話，他“全身的汗毛都會立即豎起”，這一晚上，也就別再想入睡。后來，他又患上“聲響恐懼癥”，有一次正在坑口和人說事，突然聽到一聲巨響，他以為是井下傳出的動靜，當場癱倒在地，而實際上那只是一次爆胎。

　　“我付出了這么多，坐個寶馬也不為過吧？”他問。去年，他斥資140萬元買了一輛全新的寶馬750。

　　張進貴也不例外。他說他只要想到礦上的事，就頭痛。惟一能夠讓他放松的地方，是娛樂場所。實際上，他沒事就整宿整宿地泡在太原的各個歌廳，“這種地方不用費腦筋。”

　　或許，不是關(guān)漢卿筆下的銅豌豆——蒸不爛、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也就當不了煤老板。

　　財富與風險之間

　　一夜暴富之后，面對成捆的鈔票，煤老板們開始變得不知所措。

　　絕大多數(shù)煤老板都沒有讀完高中，這決定了他們特有的消費習慣:汽車和手機肯定是最新的款式，但家中絕對不會有電腦。張進貴相信，有80％的煤老板沒有看書讀報的習慣，原因是字認不全。

　　據(jù)說大多煤老板對現(xiàn)金都特別鐘愛，他們覺得把錢存在銀行里總是有點不踏實，就像把錢放在別人家里，因此存折和銀行卡用起來總是有點別扭。

　　煤老板們在困難地適應著這一新局面。一個最常見的努力是，他們試圖享受咖啡廳的幽靜和浪漫，但當電話響起時，嗓門總是大得如同戰(zhàn)場上的報話員。

　　幾乎沒有煤老板愿意在當?shù)仡U養(yǎng)天年，北京、上海和海邊城市是他們的首選。事實上，大多數(shù)煤老板早已在這些地方購置了房產(chǎn)。一個公認的數(shù)字是，他們每年要把100億元的資金帶出山西。在記者聯(lián)系到的煤老板中，至少有10位都住在北京的豪華小區(qū)。他們已不用每天親自下井，而是雇人看守，自己遙控指揮。

　　除此之外，煤老板們也不乏善舉。在99人的“2005福布斯慈善榜”上，張氏家族排在第29位，他們捐助地方公路建設(shè)200萬元、古交市段家?guī)X生態(tài)園區(qū)治理工程161萬元。山西某縣100多家煤礦的老板們在政府倡導下，自2003年開始捐款用于當?shù)氐男迾蜾伮罚�捐款額在2004年為2.7億，2005年仍是兩個多億。該縣縣長稱，這一創(chuàng)意源于韓國的“一礦一業(yè)”行動，即每礦捐助一個村莊

　　眼下，晉中煤老板宋實力的兩個礦正在停產(chǎn)申辦安全生產(chǎn)許可證，山西省政府規(guī)定，在申辦期間必須做到“一停三不停”，即停工，但是井下抽水、送風和瓦斯檢測不能停。現(xiàn)在，他們每天不進一分錢，水電費用卻在4萬元以上。

　　這可能也是煤老板最為艱難的時刻之一。一批有幾千萬身家的煤老板，此時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不繼續(xù)投入，開采權(quán)就要被收回；繼續(xù)投下去，又怕血本無歸。”張進貴說。但煤還是照樣搶手。在臨汾市汾西縣團柏鄉(xiāng)，大批新購進的南駿牌運煤車開始日夜不停地運輸。問題在于，與2002－2004年的勢頭相比，煤炭的利潤已經(jīng)開始下滑，宋實力斷言，今年總體情況可能還湊合，但“到了明年下半年，這個行業(yè)就不好做了。”

　　可即使煤價依然堅挺，煤也總有挖完的一天，那時煤老板又會怎樣呢？

　　(文/徐彬文　摘自《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