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書鵬:德隆為什么沒能成為粵海第二 | |||||||||
---|---|---|---|---|---|---|---|---|---|
http://whmsebhyy.com 2005年10月18日 14:57 《中國企業(yè)家》雜志 | |||||||||
自始至終,德隆重組處于一種無靈魂的狀態(tài) 文/冀書鵬 隨著幾大旗艦企業(yè)被瓜分完畢,名動一時的德隆走進了歷史。
德隆的死法讓我想起了藏族的“天葬”。人死之后,任由馬車馱至荒原,尸體最后被蒼鷹分食,靈魂則歸于天國。德隆的尸體已被分食,而其靈魂則被棄之如敝屣。 從數(shù)額上看,德隆的負資產在110億元人民幣左右,而當年廣東粵海集團重組前的負資產高達202億港元,后者被《國際金融評論》評為2001年度“亞洲最佳重組交易”。與安然、大宇這些企業(yè)捅出的大窟窿相比,無論案值還是操作手段,德隆更是小巫見大巫了。時過境遷,粵海、安然、大宇們依然活著,而德隆這個招牌卻永遠消失了。 消失的不僅僅是德隆這塊招牌,“在廣闊的農場里,有肥沃的綠地和奶牛,還有擠不盡的牛奶,一片生機,這是一個整合的運作。如果單獨出賣牛奶、綠地或者奶牛,其資產存亡的意義顯而易見。”在德隆系旗下公司被分割出賣時,德隆員工有這樣的感嘆。 華融的高層去年曾經(jīng)聲稱要借鑒“粵海重組”的經(jīng)驗。不過,現(xiàn)狀是,相似的病因,不同的藥方和迥異的結果。命運對德隆和粵海何以如此不公?從歷史事件的回溯和對比分析中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一些重要線索。 1980年在香港注冊成立的粵海公司,是廣東省落實中央關于廣東、福建在對外開放中實行“特殊政策、靈活措施”精神而在境外創(chuàng)辦的第一間“窗口公司”。公司為廣東省政府全資擁有和實際控制的企業(yè)。因此在廣大境外債權銀行看來,“窗口公司”代表的是中國各級政府,所謂的“窗口公司信用”就是由政府信用延伸出來的一種特殊信用。 在泡沫經(jīng)濟時期,粵海盲目擴大規(guī)模,到處舉債。境外投資者和銀行把“窗口公司信用”視作政府信用,對公司財務狀況不嚴格審查。根據(jù)香港廉政公署的指控,粵海持多數(shù)股的一間香港上市公司存在嚴重的虛開信用證問題,共計幾十單,涉及幾十家銀行,時間長達數(shù)年。其間,竟沒有一家銀行對其中任何一單虛假的交易憑證提出質疑。 當1997年5月開始的亞洲金融危機對香港經(jīng)濟形成巨大沖擊時,粵海多年來積累的嚴重資產風險轉化為巨額支付風險。1998年8月,粵海已經(jīng)到了還債高峰期。據(jù)粵海自己分析,至1997年底,在357億港元總資產中,呆滯、呆賬資產約為128億港元,賬面凈資產75億港元,實際資不抵債45億港元。而根據(jù)畢馬威對粵海、南粵及兩間香港上市公司進行了全面審計,截至1998年底,參與重組的四家公司總資產287.56億港元,總負債489.86億港元,資不抵債達202.3億港元。 為重組粵海,廣東省政府付出的代價共30.20億美元,除注入東深供水工程項目外,主要是為粵海和南粵代墊的利息、重組顧問費和其它費用8.2億美元。如果扣除已轉變?yōu)閭鶛嗟牟糠郑瑥V東省政府的凈投入為20.10億美元以上。經(jīng)過與境外債權人多輪十分艱難的談判,終于在兩年后的2000年12月成功重組了粵海公司的巨額債務,平均削債率達42.78%。重組后的新粵海總資產約483億港元,總負債約339億港元,資產負債比例為67%,與重組前相比得到明顯改善。新粵海的誕生同時也體現(xiàn)了談判雙方有機會收回損失、甚至獲得更多回報的前景,是一個“多贏”的債務重組方案。 新粵海按照專業(yè)化公司方向,把投資主要集中在基礎建設和公用事業(yè)上。2001年是新粵海運行第一年,實現(xiàn)稅前利潤6億港元,在上年同期虧損的基礎上增收18億港元。粵海通過重組獲得了新生。 筆者亦親歷粵海事件,德隆的結局與之相比,令人愴然。為了更清晰地展示“德隆死法”根源,我們引入兩個參照系:過去時態(tài)的粵海重組案和虛擬時態(tài)的德隆自救案。德隆自救方案有好幾個版本,坊間流傳最廣的當屬原德隆國際某高層的方案,我們權以之為藍本。 比較三個時態(tài)的重組方案,權力結構、收益分配和風險承擔的不對等躍然紙上,這應該也是德隆重組進行時態(tài)亂象紛呈的根本原因。 粵海重組進行的相對成功,顯然不在于其案值較低或案情簡單;相反,粵海重組在復雜性、規(guī)模乃至國際影響力上都超過了德隆的重組。從現(xiàn)象上看,兩者之間的一個關鍵區(qū)別是,粵海重組過程中,有一個關鍵的利益相關人在起作用。這個利益相關人就是廣東省政府。 廣東省政府身兼地方首腦和粵海的最大股東,有動力且有能力發(fā)揮主導作用。除凈投入30億美元參與重組外,廣東政府在事發(fā)初期拿出了7500美元幫助粵海償還到期商業(yè)票據(jù),并在此后的重組過程中,代表粵海與債權人經(jīng)歷了十幾輪削債談判。事實上,這些措施極大穩(wěn)定了投資者和債權人對粵海重組的信心。 反觀德隆重組,監(jiān)管層在事起之初默許讓德隆管理層自救。名曰自救,實際在為與德隆有涉的國有金融機構爭取時間。德隆自救無望后,匆忙以行政手段推出華融全盤托管。華融的利益在于資產處置和債務減免傭金,因此將德隆五馬分尸就不足為怪了。自始至終,德隆重組處于一種無靈魂的狀態(tài)。從這個意義上講,德隆在華融托管之日起就淪為了一具僵尸。 自救方案確實想為德隆重生,植入一個強有力的靈魂。其財團式的解決方案的實質是,用國家戰(zhàn)略收益承兌債權人利益。但是,這個方案的致命缺陷同樣是,既沒有方案實施核心責任人,也沒有對重組結果負責的擔保人。更嚴重的是,如果這個思路得以濫觴,所有類德隆企業(yè)將自動獲得一種救贖方式。那么,誰敢保證這些財團自身能夠免于德隆式的悲劇? 筆者也無意鄙薄華融方案,畢竟這更多體現(xiàn)的是行政意志;也不想假裝知道德隆重組的最優(yōu)解。只是通過三個時態(tài)的重組方案的比較,闡明一個觀點:治理結構不僅僅對于那些持續(xù)經(jīng)營的企業(yè)有意義,實際上,進入危機重組的企業(yè),更需要明確一個權力、收益和風險對等的治理機制。 德隆去矣,唯愿其生之坎坷、死之慘烈為來者誡。 (作者系東方高圣投資顧問公司分析師) 新浪聲明:本版文章內容純屬作者個人觀點,僅供投資者參考,并不構成投資建議。投資者據(jù)此操作,風險自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