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劉章號 發自蘇州
金螳螂(蘇州金螳螂建筑裝飾股份有限公司,002081)實際控制人、董事長朱興良向來以低調姿態示人,但隨著今次“被調查事件”的曝光,這位江蘇首富被迫成了媒體和坊間熱議的高調人物。
時代周報記者調查得知,朱興良是前往中國建筑裝飾協會(下稱“中裝協”)赴會、途經山東時被有關部門帶走的。
7月26日金螳螂發布公告,首次證實朱興良“正配合檢察機關協助調查,人身自由受到限制”。在此的4天前,外界已傳出朱興良被相關部門帶走調查。
對于朱興良的具體落腳點,外界至今無從知曉,僅能確知的動向為:其被監視居住。
現年54歲的朱興良,在蘇浙滬政商圈內有極好的口碑,為人大方講義氣是其身上的標簽。借助人脈資源及自身稟賦,大專學歷的朱興良不僅引領金螳螂于2006年上市,更讓自己財富暴漲。根據 2013年5月的一份統計數據,朱興良家族以189億元身家成為江蘇首富。
在金螳螂的發展歷程中,關乎金螳螂是依靠朱興良的人脈而做起來的傳言相當多。朱興良創建的公司不僅掛靠在國有企業名下,其公司還先后接手鳥巢、國家博物館、人民大會堂常委廳等裝修業務。
“不要因為金螳螂是蘇州市值最高的公司就說我們都是靠人脈,鳥巢是靠人脈嗎?領導他也是要烏紗帽的呀,我們這20年成長全部是靠關系那么現在不完了嗎?”金螳螂負責公司品宣的陰皓明有些激動地對時代周報記者說:“我們在蘇州有關系,我們在江蘇有關系,我們在韓國有什么關系,我們在海南島有什么關系,我們是認識省長還是書記啊?”
金螳螂縱然一再堅持朱興良早已撒手不管公司業務10年,但是每一位員工與投資者都知曉“老板”對自己和自己的投資意味著什么。
關于朱興良涉案的版本有三種,一稱事涉最近蘇州金融界地震,與多家機構負責人被調查有關;二是關乎省內政壇,涉某同鄉高官被“雙規”傳言;三是朱興良家族今年巨額套現,僅6月就套現超10億元,或涉內幕交易。
赴會途中忽出事
在關于朱興良被帶走的傳聞出現之后,中裝新網非常迅速地在網站首頁頭條發表了一篇《中裝協秘書長劉曉一:金螳螂是家負責任的公司》的訪談文章。
中裝新網是中裝協的官方網站,朱興良在其中擔任副會長一職。而秘書長劉曉一在進入協會任職之前曾是中國建筑裝飾工程公司黨委書記、董事長,后者隸屬中國建筑股份有限公司。
“你看看我們行業的領導都說什么,這些都不是我們主動要求說的,都是行業領導自發的行為,挺我們。”7月26日,時代周報記者在金螳螂蘇州總部進行了參觀采訪,陰皓明如此表述整個行業在此事件中的態度,“我們沒有去打擾領導,領導主動打電話來說,我們都著急啊,我們要為你們說句話啊。”
至今,這篇“挺”金螳螂的文章仍掛在金螳螂的官網上,但是中裝新網上已難覓蹤跡。
事實上,朱興良正是在前往參加中裝協的會議活動途中被有關部門攔下的。
時代周報記者掌握的一份中裝協文件顯示,7月19日中裝協有一場在沈陽舉行的七屆三次常務理事會,參加本次會議的有中裝協和各省市裝飾協會的領導以及協會的常務理事單位。
而朱興良的社會職務之一即為中裝協副會長,在赴會途經山東時被有關部門帶走協助調查。
資本市場消息就是金錢。幾乎與朱興良出事的同時,金螳螂的股票開始遭遇拋售。直到22日,方有人醒悟開始質疑:金螳螂出了什么大事,為何股票連續5日下跌,累計跌幅超過20%,22日更是尾盤放量跌停,公司市值當天蒸發超過30億元。
吊詭之處在于,龍虎榜信息顯示,賣出金螳螂股票的前五席均為機構席位,合計賣出金額達2.9億元。
對精妙時機的精準把握,馬云[微博]、虞鋒等人作為發起人的云峰基金顯然沒有做好瞄準的姿勢,而金螳螂的大股東已經東窗事發。
正值市場猜測朱興良何以在出事前夕大筆出售股份有提前套現的可能時,金螳螂7月1日公告稱,大股東朱興良6月28日通過大宗交易減持了公司股份1580萬股,占公司總股本比例為1.35%,大宗交易價格為25.72元/股。
而接盤者正是云峰基金。由后向前推斷,朱興良最近接連幾次拋股并非完全是提前預知行將遭遇調查,而是與云峰基金間達成的投資默契。以金螳螂29日復牌首日的收盤價,云峰基金浮虧約4076萬元。
正如時代周報記者在金螳螂復牌前一日接到金螳螂高管電話,提請關注次日復牌股價走勢,諸多機構亦相繼與金螳螂高管溝通以評估“朱興良事件”帶來的余震震級。
在時代周報記者以媒體身份獨家探訪金螳螂蘇州總部之時,包括交銀施羅德等公募基金、SMC中國基金等QFII、中金公司等券商及中國人壽等保險(放心保)公司在內的38家機構均與金螳螂董事長倪林、總經理楊震、財務總監嚴多林等多位核心層人士進行了緊急溝通。“你看我們的董事長、總經理都在干什么,都在外面拼業務,都在跟股東解釋。”陰皓明略顯急切地跟時代周報記者說。
“朱老板”長袖善舞
朱興良目前唯一留存于社會公眾面前的信息是其唯一發布過的一條微博。
在瑪雅預言世界末日的2012年12月21日,朱興良在他的微博中這樣寫道:“冬至晴,正月雨;冬至雨,正月晴。今天冬至—雨。”如今在這條微博下面,事發后的跟帖多與此事有關,甚至有要求其辟謠的言論。
朱興良的低調一如往昔,雖然這一次身不由己。
時代周報記者在與一位與金螳螂有多年合作的供應商談及朱興良時提到朱的江蘇首富身份,對方顯然訝異一刻,喃喃道:“沙鋼集團董事局主席沈文榮不比他有錢啊?”
身價并非是企業家唯一的衡量標準,卻的確為許多人所看重。在今年5月3日,由《新財富》雜志發布的2013年500位富人榜上,金螳螂的朱興良家族,以189億元的身價榮登江蘇首富,列全國第22位。
而在一年前,朱興良家族的財富為100.6億元,一年間增幅為87.9%,列500富人榜單成長性排名第10位。沙鋼集團沈文榮則以110億元,位居2013年富豪榜第66位。
但是財富并未令朱興良忘記為商之道,低調不出風頭始終是其為人處世的格言。在2012年5月底的一場論壇上,在同為出場嘉賓的沙鋼集團董事局主席沈文榮和紅豆集團總裁周海江面前,朱興良甘居人后,上臺前主動放慢腳步讓兩位前輩先行,言談中也低調內斂。
低調的“朱老板”在蘇浙滬政商圈內有極好的口碑。在金螳螂的官網上有許多接待各級政府官員視察的新聞,幾乎無一例外均是朱興良親自出馬招待。在金螳螂公司的表述中,雖然承認“我們的確會請大股東接待一些領導”,但并不認為這能說明,“這其實是一些場面上的事情”。
陰皓明亦澄清人脈說,表示公司并非靠人脈而達成今日之實力。獲得40余次魯班獎的金螳螂或許真的想要向外界傳達自身是憑實力競爭拿到項目的,但又同時不否認正是朱興良的長袖善舞為公司增添了軟實力。
在時代周報記者的參觀過程中,陰皓明強調在整個事件變化過程中,公司受到各級領導的關懷,甚至一個“很大很大的領導”給予鼓勵,說“危機危機是危也是機”。就連競爭對手公司也以各種方式表示愿意提供幫助,“沒有人落井下石”。在陰看來,這與大股東朱興良的為人處世分不開,正是朱興良平時廣結善緣,才有現今的多方關照,“否則競爭對手早就放鞭炮了”。
在朱興良與金螳螂互為表里的作用力下,一系列標志性建筑相繼被納入金螳螂的經典案例,如2008年奧運會主會場鳥巢、國家大劇院,以及裝飾幕墻施工進行到一半的蘇州東方之門。
在政商圈中游刃行走
朱興良的人脈圈層早已超越普通的行業范疇,甚至在地域、政商交叉的諸多集合里都有其發揮的余地。
如前所述,入股金螳螂令云峰基金目前浮虧,但與此同時云峰基金又放出風聲,稱并不在意目前的虧損,選擇投資金螳螂在于看中建筑裝飾行業的未來市場。2011年行業龍頭金螳螂和排名第 二的對手亞廈股份市場占有率僅有0.44%和0.34%。
金螳螂的基本面為朱興良進入“成功人士俱樂部”打下堅實基礎,同時朱興良亦攜金螳螂登上另一重生意場上的高峰。
如果將上市公司金螳螂比作資本市場的一艘船,云峰基金擠上乘客的位子中的時候,最早可以追溯到2010年12月在江蘇南京紫金山莊舉行的“2010云鋒基金(江蘇)論壇暨蘇商投資年會”。
作為中國唯一由企業家組成的基金,云峰基金以“創新民營企業融資模式”為出發點聯合省政府主辦該次年會。由于論壇實行定向邀請制,所以獲準參加論壇的企業家在江蘇省內亦堪稱重量級。
在一場主題為“企業戰略轉型與資本運作”的論壇討論中,朱興良以論壇嘉賓的身份參與了討論。雖然因時隔日久今天已無法得知當時當日朱興良對“借資本之手推產業鏈整合育世界級企業”表達怎樣的看法。但是,時至今日在朱興良不多的公開照片中,出席本次論壇的一張抓拍照片仍屬難得。照片中,朱興良眉頭微蹙,余光閱人,抿緊雙唇側耳傾聽,一個成功商人時刻不懈怠的精神狀態描摹殆盡。
以阿里巴巴[微博]董事局主席馬云和聚眾傳媒創始人虞鋒的名字命名的云峰基金,同時聚合了巨人網絡[微博]董事長史玉柱[微博]、新希望集團董事長劉永好等10多位企業家作為基金發起人。
相較于投資平臺云峰基金,更加軟性的交流平臺“江南會”亦有朱興良涉足的身影。自2009年從長江商學院畢業后,朱興良順利進入蘇浙滬地區頗為有名的商界社交圈子“江南會”。圈子的發起人馬云、馮根生、郭廣昌、沈國軍、魯偉鼎、宋衛平、丁磊、陳天橋,每一位在商界都堪稱巨賈,圈子更是囊括了長三角區域內的諸多成功企業家。
今年54歲的朱興良是江蘇吳縣人,畢業于蘇州城建環保學院,無境外永久居留權。也有一種說法稱朱興良1976年高中畢業后,學了油漆、木工,一步步打拼創立金螳螂,甚至當初上市去證監會溝通交流時,接待的領導一口水笑噴了出來:“搞裝修的,也要上市?”
目前事態進展,據朱興良家屬方面稱已接到檢察機關通知,對朱興良實行監視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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