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觀·政策】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跨越“修昔底德陷阱”的重要機制

　　商務部國際貿易經濟合作研究院研究員 周密

　　2015年6月23日和24日，第七輪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SED）在華盛頓舉行，為中美兩國交流關切，表達對具有戰略性、全局性重點問題看法，促進經貿合作提供了重要的溝通平臺。自2009年全球經濟危機爆發后，SED機制建立以來，對話已經成為中美雙邊關系中高級別的定期磋商機制，與其他雙邊機制一起為增進雙邊經貿合作、構建新型大國關系發揮著積極而重要的作用。

　　中美新型大國關系將影響全球未來

　　中國經濟體量的增加和對全球經濟增長的穩定貢獻，作為100多個國家最大的貿易伙伴，100多種工業制成品的產量全球第一，加之總量巨大且購買力快速增長的消費市場，中國經濟在全球的存在感和影響力日益增強。歷史經驗多次證明，中國經濟具備較強的韌性，在外部環境變化時有能力通過做出相應改變而保持發展。中國的崛起是歷史發展的趨勢，現階段美國的更“強”和中國的更“快”同樣是雙方不可忽視的優勢和特點。毋庸諱言，美國依舊是全球唯一的超級大國，在各個領域保持領先。面對總量有限的資源和市場空間，中國如何處理好與美國的關系，與美國如何處理好與中國的關系雖不相同但密切相關。從某種意義上講，中美關系決定了全球的未來。

　　2012年，習主席在訪美期間提出建立“新型大國關系”倡議，此后經過莊園會晤，成為第五輪SED的重點。建立新型大國關系得到兩國的共同認可，為中美戰略關系的發展明確了基調。中國強調中美關系的互利共贏，美國多次表示中國的崛起和繁榮不是威脅，事實上努力的目標都是要在實現各自發展的同時避免“修昔底德陷阱”造成的傷害，處理好守成大國與新興大國間的關系。

　　SED所涉及的內容十分豐富，既有戰略層面也有實際操作層面。一般而言，戰略問題是長期性、全局性的問題，本身具有穩定性的特征，不宜頻繁調整。但是，不論是中美雙方還是外部環境都在不斷發生變化，中美在堅持戰略關系發展方向的前提下，也需要通過戰略管理，對熱點、難點予以及時應對，在動態調整中尋找戰略平衡發展路徑。從歷次SED的成果可以看出，中美雙方并不局限于務虛，而是根據實際情況積極落實合作細節，通過多層次的合作減少誤解和差異。

　　本輪SED中美參與人員規格高、涉及領域廣，幾乎覆蓋兩國交往的所有主要領域。面對面的直接溝通和集體對話有利于更為有效地增進了解、減少信息傳遞中的延遲與失真，發揮各領域的協同作用，推動雙邊關系良性發展。

　　本輪對話為習主席9月訪美打前站

　　中美雙方面臨著新的歷史性挑戰，美國國內利用包括軍事、經濟等各種手段遏制中國發展的聲音此起彼伏，唱衰和捧殺的言論都不鮮見。第七輪SED所圍繞的經濟問題并未出現根本性變化，但局勢卻十分復雜。美國既對中國的國際發展空間進行遏制，又需要中國在現有軌道上繼續穩定發展。

　　一方面，美國對南海問題的直接介入，許可日本軍力海外擴張，為菲律賓和越南在領海沖突中或明或暗地提供支持，在自身陷入棱鏡門時無端指責中國的網絡攻擊，以亞太再平衡戰略和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鞏固并增強引領和主導未來國際規則的地位；另一方面，美國企業對華投資繼續保持增長，企業積極開拓中國市場，希望從中美雙邊投資協定的簽署中受益，美國消費者長期受益于中國制造和生產的質優價廉的各類商品，利用美元強勢地位長期占有鑄幣稅（編者注：指通過操縱美元匯率從而獲得使持美元者財富減少，美國財富增加的經濟現象），并通過中國持續購買美國國債和壓迫人民幣升值獲益。

　　中國的可持續發展離不開美國。作為后來者，中國需要從美國了解經濟管理、技術創新、教育模式、經貿發展等各方面的經驗和教訓，減少走彎路的成本。中國經濟面臨巨大的改革壓力，適應“新常態”需要更為主動地做出調整，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同樣符合美國利益。在相當長的時間里，全球經貿規則的發展和升級都離不開美國，任何未來規則的制定離開了中國的參與也同樣是不完整的。

　　本輪SED擔負著為9月習主席訪美打前站的任務，找出當前復雜局勢下可能協同推進的務實領域并努力爭取形成共識至關重要。在雙方關心的中國經濟改革、金融改革和促進貿易與投資等重點領域，中美將繼續交流各自觀點和建議。中美雙邊投資協定談判是美方在經濟領域的首要關切，能否順利推進并取得實質性成果也進入到關鍵期，雙方都可以從協定中獲得巨大收益。各類安全問題是中美關注的焦點，從地區安全、網絡安全再到貿易投資活動可能觸及的國家安全，雙方不僅需要在更充分理解對方的“安全”內涵的基礎上確定應對之策，而且需要在磨合過程中適當調整自己的安全觀，避免形成無謂的直接對抗。

　　太平洋夠大，容得下中美兩國

　　年度舉行的SED機制自身也面臨著不斷調整和發展的需求。7年來，中美兩國的實力對比悄然發生變化，美國單方面施壓中國改變的情況已經有了較大變化。中國提出的“一帶一路”戰略、推動的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減少貿易不平衡的認真負責任態度和在全球范圍內各種多雙邊機制中影響力的擴大，都對SED提出新的要求。為了更好發揮SED的作用，需要考慮對相關機制進行適當調整和改進。

　　加強對SED成果落實的回顧。雖然SED注重交流和溝通，但歷次對話達成的成果的落實情況受到關注不強，七輪對話成果積累下來涉及領域廣泛。通過對成果落實情況的回顧，既有助于督促雙方切實落實成果，又可以為下一輪對話成果的選擇找到推進的重點，同時避免不必要的重復提案。

　　充分認識美國的國會與政府間的關系，對于需要國會授權或修訂法案方可做出的改變應提前做好溝通，以更為充分用好SED寶貴的時間。例如，美國對外資安全審查、購買美國產品要求等都是由國會立法確定，政府只能執行，在奧巴馬所在的民主黨失去參眾兩院多數黨位置時，任何涉及國會決定的變化都很難獲得通過。美國總統大選即將拉開帷幕，白宮易主，下一輪對話機制中的美方參與者發生大范圍調整，已有成果的落實和談判進程的一致性都可能受到影響，需要探索有效的保障機制。

　　SED所涉及的領域應該更為廣泛，不僅限于中美兩國關系上，可以探索通過這一機制對全球未來的合理影響，通過做大蛋糕減小利益沖突，實現互利共贏。“寬廣的太平洋足夠大，容得下中美兩國”，雙邊產業結構、資源要素、技術和市場存在較強互補性，直接競爭的領域不多。但是，也需要以發展的眼光看待中美之間力量的變化，通過創新拓展合作空間，積極應對未來可能的競爭。例如，中美可以探討在亞太區域一體化中的合作模式，交流雙方對未來全球經貿規則、基礎設施建設、金融領域擴大供給與風險監管、環境保護和可持續發展等領域的發展理念，尋求共識、管控分歧。

　　修昔底德陷阱(Thucydides's trap)

　　古希臘著名歷史學家修昔底德 （Thucydides） 在總結雅典和斯巴達沖突的根源時指出，一個新崛起的大國必然要挑戰現存大國，而現存大國也必然會回應這種威脅，這樣戰爭變得不可避免。2014年1月22日，美國 《赫芬頓郵報》 子報 《世界郵報》 在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會議上發行的創刊號，刊登了對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的專訪。習近平在專訪中指出，應該努力避免陷入“修昔底德陷阱”，強國只能追求霸權的主張不適用于中國，中國沒有實施這種行動的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