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鐘榮

　　兩個月之內，煤炭中間商沈石奔波于陜西和貴州，希望尋找到更多煤源，馳援湖北、湖南的電廠，同時為自己掙得一份不錯的報酬，但他兩次均空手而歸。

　　“5500大卡的電煤，陜西榆林某個鐵路發運站的‘點裝費’需要近200元/噸，貴州六盤水則要50-60元/噸，較之過去已有翻倍，如此下來，我怎么贏利？”沈石抱怨說。

　　而在此背后，自從3月份以來，湖南、湖北、江西、浙江、江蘇、安徽、山西、陜西、河南、廣東、四川等十余省，連續遭遇缺電。與此同時，秦皇島港的煤價已連續8周上漲。

　　“電荒背后很大的問題是，電力價格并沒有反映真實的情況。煤企、鐵路部門、火電企業、電網，整個電力體制提高效率，才是最關鍵的。”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產業經濟研究部研究室主任錢平凡向本報記者指出。

　　一噸煤的旅程

　　山西大同，一位運載煤炭的火車緩緩駛出。在到達目的地上海和廣州之前，它需要先至秦皇島港中轉，其間運輸費用、稅金、各環節加價等非煤費用的總和，占到了終端用戶支付價格的55%-60%。

　　據沈石測算，如果從陜西運煤至湖北黃石，“包括運費、裝卸費、磅費、鐵路計劃費等各項雜費在內，我需要支付170-180元/噸”，但“點裝費”也將與此持平。如果說，淡季40-60元/噸的點裝費，讓他仍有10多元/噸的利潤空間，那么“200元/噸，已經把利潤空間完全填平了”。

　　“點裝費”是煤炭運銷行業公開的秘密，即是支付給鐵路發運站的一個費用，以拿到鐵路運力并及時運出煤炭，而這并不列入鐵路部門正規的財務序列。據悉，2011年國內至少有6億噸左右市場電煤，需要通過鐵路計劃外運力支付，它們中的大多數，均需支付點裝費。

　　“為什么2010年中國進口1.65億噸的煤炭，為什么國內的煤價要比國外高，中國的人工成本不是更便宜嗎？”沈石反問說，澳大利亞的煤炭，需要經過火車裝運，抵至港口運至中國，距離極為遙遠，但縱使至江蘇仍有價格優勢，這就需要反思中國的物流成本了。

　　而在增加了各種費用之后，運抵秦皇島港的煤炭，已水漲船高。5月20日，被譽為“煤價晴雨表”的秦皇島港各煤種價格中，除5800大卡動力煤價格上漲10元/噸，其余煤種均上漲5元/噸。這已是連續8周上漲，再次刷新近兩年以來的峰值。

　　“煤價上漲速度太快，如果發電導致的虧損，比折舊、運行管理等財務費用支出更多的話，企業只能以檢修應對，不然，越發越虧。”中電投一位高管坦言。數據顯示，2010年全國6000千瓦以上電廠累計平均設備利用小時數為4660小時；2006年則高達5612小時，而目前這個數字已降至4000小時以下。

　　而那些仍在開工的火電廠，則需要把電銷售至電網，再由電網繼續將電銷售至下流客戶。一買一賣之間，電網的購銷差價為每度近0.2元。

　　國家電監會提供的資料，2010年，全國主要電網企業平均購電價383.89元/千度，同比增長0.05%；平均銷售電價(不含政府性基金和附加)為571.44元/千度，同比增長6.95%，此舉意味著每千度的購銷差價有187.55元。

　　“如果說，電網是高速公路，那么電網公司是收過路費，但現在是電網公司把買家和賣家兩個角色都給擔當了。”錢平凡指出。不過電網公司并不能自主電價，“一度電，北京居民是四毛多錢，安徽是六毛多，但政府方面是沒有補貼的，所以電網只能壓電廠”。

　　在錢平凡看來，正因為如此，電力價格至今沒有理順，“沒有反映整個能源的成本”。

　　體制性難題

　　2002年2月國務院下發《電力體制改革方案》，確立“廠網分開、主輔分離、輸配分開、競價上網”四大改革任務。

　　在廠網分開改革中，原國家電力公司被拆分為兩家電網公司、五大發電集團及四家輔業集團。而之后，改革幾乎陷入停滯。

　　“十一五”期間電改主要集中在主輔分離、輸配分開，但這期間，一個都沒有完成。“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電力專家對此表示失落，輸配分開僅僅是議題，而電網的主業和輔業關系反而加強，電網甚至投入了更上游的發電領域。

　　5月6日，遲滯許久的電力體制改革，8年后再度邁出新的步伐。電監會當日發布的《2010年電力監管年度報告》顯示，電網主輔分離改革及電力設計、施工企業一體化重組方案已獲國務院批準，正由國資委、電監會等有關部門和相關企業實施推進。

　　不過，上述電力專家指出，“輸配分開，還是沒有任何進展，而這涉及電網企業的利益。”根據國家統計局數據，2010年前11個月，電網實現營業收入2.19萬億元，占整個電力行業的65%；實現利潤總額592億元，同比增長1828%，占行業比重為42%。

　　梁鐘榮

　　“電力體制改革是一個系統工程，每一個環節都要提效，不能壓一個保一個。”在錢平凡看來，價格爭斗只是表象，要拆解這些難題，只能靠打破壟斷，完全市場化。

　　在他看來，鐵路方面除了新建、擴建現有貨運線路外，還應允許煤企或地方自行建設鐵路專線；而電網方面，則應實行電網的輸配分開、差別定價，競價上網、直供電改革，理順電價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