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對話孔棟:國航沒有壟斷 利潤百億不是神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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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期精彩內容 從浮虧百億到盈利百億 | 2.再選擇一次 我還是會做燃油套期保值 |
3.回應低價收購 破產企業零收購很正常 | 4.不要把三大航空與三大電信相提并論 |
5.三足鼎立相信北京會勝出 | 6.航班延誤是未來發展的瓶頸 |
7.國航以前是小弟弟 現在擁有議事權 | 8.坐硬座回味插隊生活 退休后做宅男 |
(彭璜 權靜 張健 發自北京)
2010年的國航輝煌無比,無論成功收購深航的南下戰略,還是前三季財報將近100億元的凈利潤,都引得世人矚目。而帶領國航迎來這一切的,是中航集團歷史上的第三任總經理孔棟。
孔棟一直給媒體低調而神秘的感覺。三年前,2008 年,孔棟走馬上任,卻遭遇全球金融危機的寒冬,油價雪崩更令中國三大國有航空公司都出現嚴重虧損;面對前任領導人創造的國航輝煌歷史,面對從盈利50億到 浮虧100億的巨大落差,孔棟如履薄冰。三年中,他力挽狂瀾,國航實現了從巨虧到輝煌的大逆轉。殊不知,在這漂亮的業績背后,三年中的孔棟帶領國航經歷著的是比往常任何時期都巨大的考驗。
再選擇一次 我還是會做燃油套期保值
主持人權靜:孔總,讓我們從2008年的時候說起,因為從那個時候開始,您就任中航集團的總經理和國航的董事長。現在回首三年的時間過去了,您覺得這三年當中,對您來說,哪一年有沒有相對來說最艱難的時候?是08年嗎?
孔棟:最艱難的當然是2008,我把它作為我終生難忘的2008。為什么這樣講呢?在08年,我接任國航董事長后,恰恰是國家大事最多的一年, 應該就是三四個月后,發生了汶川地震,而且又是我們國航非常重要的基地四川,在發生重大災害后的第二天,我就趕到現場。跟著回來,國航有T3的轉場,把新 的大樓建好了,我們要準備迎接奧運會了,奧運那么多的運動員,那么多的國家元首,幾乎80、90%是國航承擔的,都完成的非常好。
第二個針對當時的背景,金融危機。我們已經提出了過冬的概念,那一年,各種管理點找了幾百個,節約了十幾億的成本。但是沒有想到,就是在你的身邊,在你的眼前,出現了油料套期保值,一下子帶進去了70多億的帳面浮虧,事件發生在奧運剛剛過去,那時候的精力都保證奧運,絕對不能出任何問題,等我們發現油價的趨勢后,采取了非常多的措施,按照國際會計規則,選擇了套期保值的工具,形成了帳面的浮虧還是很嚴重的,而且不只一個中央企業出現了問題。
我跟他們曾經開過玩笑,本來一個公司會遭遇到這個在經濟發展的客觀環境中的一些起起伏伏,但是不會有這么大的起伏。這個可以說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我的前任把企業交給我的時候有近50億的利潤。
主持人權靜:很不錯。
孔棟:當然是很不錯,而且中國民航是非常驕傲的領跑者,經過一年我們在帳面上虧損了100億,一正一反就是150億,對員工和各級管理人員是多大的打擊,大家都對國航另眼相看,國航怎么了,出這么大的問題,只有我們自己知道,這個問題的實質是什么地方。
主持人權靜:當時承受最多壓力的是您嗎?
孔棟:我覺得是我。但國航做油料套期保值,一路上,從指導思想上,到今天為止,我不接受一種批評,我們是投機套利心理。我覺得作為一個負責任的上市航空公司必須關注高成本,有很高成本之后,這個企業是無法盈利的。在2008年的夏天,油價每桶147美金,這個數字我是永遠不會忘記的,占整個經營 成本是40%以上的,我們不采取一定的保護,我們怎么來控制成本呢?
主持人權靜:如果現在再讓你回頭再做一次選擇的話,還是會做套期保值?
孔棟:還是會做。我們不能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是經營者都要做的事情,無非是我們對金融衍生工具的認識,我們選擇或者說我們避險的意識要比以前強得多了。我們現在還有點持倉量,結束了這一輪的套保以后,我們會認真研究,向有關部門提出正式的申請,還是要做下去。因為對一個航空公司實在是 太重要了。
主持人權靜:如果說經歷過08年套保浮虧讓您印象終身難忘的事情之后,得出一些經驗和教訓,在未來的路上防止這件事上栽跟頭,您有什么教訓?
孔棟:首先是要有很強的風險意識。實踐證明很多大公司都是轟然倒下的,一個是風險規避的意識要從最高領導傳遞下去,一級一級的要傳遞到有關的機構。第二個是規矩,一定要立的非常好,什么時候該平倉就平倉,該停手就停手。不能有博的意識。
主持人權靜:在虧損之后,國家給東航、南航都有注資,國航沒有,國航最后是怎么走出來?打了一個翻身仗的呢?
孔棟:2009年,我們打了兩個仗,一個叫安全的攻堅仗,第二個是效益的翻身仗,要求我們全部員工共同努力。在國有資本金的支持上講,確實,我們也希望得到點支持,但是我從心理上又治了一口氣,我說我有這個信念,國家不注資,完全可以走出這場泥潭,因為我看到了東航拿走了90個億,南航拿走了 45億,沒有錢了,一共就150億。兄弟企業比我們困難,他們拿走也是應該的。因為當時作為中央企業來說,真正破產,這個后果是很嚴重的。
嚴格的說,我們是贏在戰略,贏在我們的信心,也贏在我們的班子和隊伍,沒有這幾個要素,我們不會取得09年的成績。09年,所有我見過的世界上 優秀的航空公司的CEO都是給我投來很羨慕的目光。國航怎么搞的,怎么能有這么好的利潤呢。我們當年的利潤嚴格說是全球的,基本上是第一的位置。
回應低價收購爭議 破產企業零收購很正常
并購擴張、資源重組是國航戰略發展中不可缺少的部分,2009年,國航零收購破產的湖北東星航空,從而收復了華中的重要航線資源,2010年3月,國航又以6.82億元的價格收購深圳航空入主南方市場。然而每一次出人意料的低價收購,也曾引來輿論紛紛爭議。有人擔心,國航的的這種合縱連橫,給這個行業帶來的不是一種市場化的競爭與發展秩序,而這也正是國 航身兼央企與市場兩重角色的兩難與尷尬。
實際上,國內市場的四處并購,正是孔棟實現其“大型樞紐網絡型航空公司”目標的具體體現。
主持人權靜:在09年的時候,我們注意到剛剛走過08年的虧損,國航收購了東星航空這樣一家負資產的公司,是怎樣的考慮?
孔棟:是戰略的考慮。因為國航的戰略布局是有很大的天生的缺陷。我們走到2009,我們在整個南中國地區沒有我們的分公司。國家賦予它要飛國際 航線,跟國際上著名的航空公司競爭,卻把分公司設在天津和內蒙,華東、華南地區怎么辦呢?機會來了,我們不會錯過,至少對我來講,這次機會我要抓住它。
主持人權靜:不會擔心嗎?負資產,壓力會不會很大?
孔棟:這就像打仗一樣,什么都怕就別做了,另外我覺得事物的發展也比較眷顧我們。09年的兩會,我們跟湖北都簽完戰略合作框架協議后,它(東星)的實際控制人,宣布抵抗我們,說我們是惡意收購,對他不公平。
主持人權靜:事實上您覺得呢?
孔棟:當然不是了。
主持人權靜:為什么不是呢?
孔棟:我們作為中央企業來收購一個企業,或者是并購一個企業是有我們非常明確的一些規則的。比如說它是一個資不抵債的公司,我一定是要用零收購,但是可以保全你,你擁有這間公司,因為我不能去買一個完全一分不值的公司,但是你畢竟有飛機,有飛行員,有飛行資源,這些東西都是可以折價的,并不在 你資產架構里。我買,不能花錢去買,將來國資委會追究我的,我用你的飛行員,經過一定培訓,訓練有素的一支銷售、服務隊伍,所以今天我的湖北公司,其實 90%都是東星的干部,現在東星的干部已經完全融入國航。在09年最后一班飛機——零點那架飛機——我接的,是湖北公司的,一下來喝酒、聊天,我問這些空 乘、駕駛員,你們加入新的完全不同體制的這樣一個企業,你們感想如何?他們覺得非常好,踏實了,安全了。是一個很好的感覺。
從我兼并的對象來講,他開始是主動找上門的,在我這個辦公室談過很多次,省政府和市政府都來找我談,在那個地方破產上千人的航空企業影響是比較大的,和省長、書記都是坐下來研究,給這個破產公司很好的條件,我們代價是比較低,但是我們毫無外頭認為的是一種強買強占,好象是巧取豪奪了,我們是很公 平的。而且是帶著很負責的社會責任感進去的。
除了收購東星,國航對深航的收購更是萬眾矚目。五年前, 國航為了入主深圳航空公司,曾經愿意出27.1億元的巨資來實現這個愿望,然而民營企業匯潤出乎意料地以27.2億元的“天價”拿下了廣控集團持有的深航65%的股權。2009年11月和2010年3月,在深航原實際控制人李澤源與原總裁李昆相繼落馬后,國航順勢向深航增資6.82億元,持有深航股權增至51%,獲得了這家中國最大民營航空公司的絕對控制權。
主持人權靜:后來并購了深圳航空,同樣以很低的價格,是巧合嗎?
孔棟:這個東西不能簡單用價格,東星是一個破產企業,必須是零收購,深圳(航空)不一樣。深圳(航空)這個事情是我最成功的一個事情。
主持人:前兩次不太成功,這次為什么就能夠成功了呢?
孔棟:歷史上沒有國航就沒有深航。我們派過飛行員、機務人員,但是苦于當年的國航太窮了,沒辦法,想讓它控股都沒錢控股。在2005年那次競 標,原來的股東,就是廣發銀行,我們是去競標的,很緊張,最后27億沒拿著,65%的股權,那時候家祥同志在前方,后來正好我在香港開會,那時候我還是當 時中航興業的主席,很多記者諷刺我,他們說你看你們弄不過民營,真正到這種較量中間,你看你們就不行。
后來我有點生氣,我就跟記者發了這樣一個信號,我說,這正是我們中央企業這種高明所在,為什么呢?我說我買東西是一定要按質論價的,這個太離譜了,這個價錢,那時候深航只有30、40架飛機。
主持人權靜:太貴了?
孔棟:27億已經完全不可思議了,他這個公司完全不值這個價錢。但是為什么我說老天爺眷顧我們,這叫人努力,天幫忙,領導好,就是這個(道理)。
當然對我們來講(深航)是非常大的財富,因為多年,我們飛機少,我們不太夠用,另外,我們也沒有足夠的能力在南方再排兵布陣了,因為2009, 我覺得要順著說過來,你剛才提到的東星,我們做完東星,跟著就成立上海分公司,這是非常重大的舉措,我們已經看到了東上合并之后,上海市場的走向,必須要在那里擺下一顆棋子,將來和東航可以共同去打造上海樞紐,要打造的比北京還好,絕對是全球的重量級的樞紐。
不要把三大航空與三大電信并列
無疑,國航此次建立湖北分公司、控股深航,是最直接、 最快與對手拉開距離的手段。2002年,南航擁有了廣州、新疆和沈陽三個支點,加上南航武漢公司,網絡布局有著地理位置的優勢,而國航此番戰略整合無疑在南航發展道路上設置了一個非常高的坎。東航在上航聯合重組收關之后,運行資產號稱“高達1500億”,大中型飛機331架。業界幾乎認定,劉紹勇下一步的舉措將是引進戰略投資者,甚至重續“東新戀”,這成為國航在東部市場的最大挑戰。
主持人權靜:剛才講到了并購東星,并購深航,下一步還有沒有具體并購的目標?
孔棟:有些東西是可遇不可求的,它不能編在你的發展規劃里。我覺得未來這種機會一定還有,因為中國的航空業,特別是在它從一個航空大國走向航空強國中間我們一直是在摸索過程中。而且我們現在看到的西方、美國這種合并,它倒不叫購并了,它是一種大家合并的趨勢是極強的。所以中國我覺得特別是航空的這種發展的 需求,它對它的產業化規模是有要求的。
主持人權靜:可以理解成天然的壟斷嗎?
孔棟:不可以,這一點是我一直堅決反對他們把我們和三大電信、三大石油、五大發電并列起來。首先我們三大航之間的競爭是很激烈的,另外我們這種競爭沒有傷害或者說影響消費者的利益,我們今天的票價是用一種市場的規則,這怎么能叫壟斷呢?至于說誰做的強,我覺得這是國家需要、國家戰 略。我們現在作為國航更關注的是我們要代表國家去競爭。是競爭哪一塊東西呢?是大家都眼睛盯著中國將成長起來的那一塊國際市場。現在大家覺得我們這種中央企業,有的時候人家也有一些批評的聲音,就覺得整得這些小航空公司沒有辦法活。可是這個事情我覺得是一個市場,這個確實是要跟它的高風險、高投入,相對比 較低的回報都是關聯的。
主持人權靜:但是我們也聽到這樣的聲音,很多小的航空公司它之所以發展不起來,固然有您剛才說的高風險、高成本、低回報這樣的因素。但是也有比如說他在審批航線的時候拿不到好的資源,這個跟某種程度上的壟斷或者行政力量的干預有沒有關系?
孔棟:我們的局方和我們的政府,還是注意到了這個傾向。你比如說現在的民營航空公司在具備條件下,比如比較近的很好的一些市場,日本市場、韓國市場、香港市場,現在都在給他們一定的機會,派給他們一些航權和時刻的資源。所以我覺得在這個問題上稍稍是有些誤解的,其實這里面的標桿或者說比較典型的就是海航。 今天你說海航是國企我不認為它是個國企,但是它基本上現在所有比較好的航線它都可以申請。三大航你有本事你也可以申請。
但是航空公司的建立,我覺得是需要很謹慎的,是需要一個非常完整的體系才能夠批準它。否則的話因為它關乎到人民生命財產的直接安全,出了任何問題,包括像這次的伊春空難,都將會給國家、給行業帶來很大的損失。
三足鼎立相信北京勝出 高鐵對國航的影響最小
主持人權靜:您剛才也講到了三大航之間的競爭,現在業內也把三大航比喻成一個三足鼎立的狀態,您覺得是這樣嗎?
孔棟:也可以這么說,三足鼎立。相信今年北京會勝出,還是全球最好的一個機場,我估計它今年會取得7300、7400萬旅客,攀登到除了亞特蘭大之后的全球最大的一個機場,而且它的結構更趨合理。
主持人權靜:如果說三足鼎立的話,三分魏蜀吳,我們也常說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那未來競爭的格局會怎么發展?如果說像剛才您說的長跑的話,您也說聽到腳步聲,意味著競爭者追的越來越近了,有沒有可能被超越?
孔棟:有可能,當然有可能。我覺得我們優勢還是很大的。你其實看到東航、南航也在做很多的這種嘗試,有些是我們嘗試過的。比如我隨便舉例,說這次非公開增發南航做的也不錯,100億,大大的改善了它的資本負債結構。我們跟著在其后也增發,當然我們這次增發絕對是跑贏大市的,我們的折讓是最少的,這種在市場上的表現還是大家對國航的一種認同。
主持人權靜:今年我們看到中國大力發展高鐵,這一點對國航會有多大的沖擊?
孔棟:高鐵對航空無疑是有影響,因為現在實踐證明高鐵的沖擊已經使得一些航線完全停下來了,比如成都到重慶,比如鄭州到西安,鄭西鐵路。
主持人權靜:您給我們一個結論的話,高鐵到底對航空公司有多大的威脅?
孔棟:我覺得應該說在一千公里上下。
主持人權靜:替代性的嗎?
孔棟:完全替代不可能,因為它的客戶群不一樣,我還是覺得航空是更高端、商務,我覺得這是我們整個交通體系上的一種進步,不能完全把它認為我們作為這樣一個行業,我扛不住高鐵的打擊,這是絕對不能的,高鐵是成為主導的一種交通方式,我被迫退出和我主動不去,但是我該飛我則飛,沒有問題。我們的評 估是我們可能好于國內的其它航空公司,因為我們現在的國際業務在我們目前的業務當中占40%,四六成,我的六成在國內,四成在國際。
航班延誤是未來發展的瓶頸 主要原因是天空管制
主持人權靜:不知道您有沒有注意到伴隨著坐飛機的人越來越多,對飛機的抱怨也越來越多,比如準點率的問題、航班延誤的問題,幾乎所有的人都遭遇過這樣的情況。
孔棟:我們也很頭疼,我們的航班正常率也只有60%幾,我覺得航空公司面對旅客,這是一個很慚愧的事情,這個問題我們在做努力,我覺得我們的國家、我們的政府、我們的航行管制這種體系都需要改革。
主持人權靜:所以它是一個綜合體系的問題。
孔棟:是我們的這種管制體系不適應,因為中國天空不開放,我們沿用了蘇聯計劃經濟體制以來的天空管制。這是一個超出我們航空公司能夠解決的能力,我們需要面對配合這些航行管制的部門,盡量做到比較好。這里頭也有一些技術問題,放飛的次序問題,但是確實你說得非常對,這已經是我們未來發展的瓶頸,我可以這么講。
主持人權靜:我們說說票價,這也是老百姓很關心的問題。您剛才說到曾經有過價格惡性競爭的時候,現在的價格體系是怎么樣的?
孔棟:現在是不限制,我覺得這個很好,特別是最近又把兩艙放開了,過去我們兩艙也是被限制的,
主持人權靜:現在好像折扣越來越少。
孔棟:有些公司就是根據航空公司的這個特點,他覺得這個飛機一飛起來,所有的座位都是零,那我為什么不打折,我拿回去10塊錢也是錢,總比零強。但是我覺得這個心態不好,這是不同公司的一種經營的手法。我覺得我們在一些主要的市場上,我得有一個基本的對這個市場的評價和看法,而不能用低于成本的這種,
主持人權靜:為什么呢?拉幾個是幾個,反正起來也是零了。
孔棟:那就不一樣,我不能做低于成本的事,我可以有折扣,三折、四折都可以,但是我不能說因為要起來了,空了這么多座位,我就賣一折票,一折票這么推出,這個市場會搞亂的,你說這個行業怎么會是壟斷的呢?能出現一折票還是壟斷?沒有壟斷可言。
星空聯盟里國航以前是小弟弟 現在擁有議事權
盡管在規模、在盈利能力上仍與國際一流的航空公司有明顯的差距,但中國民航業已經迎來了追趕巨頭最好的時機。今年2月初,國際航空運輸協會理事 長喬瓦尼-比西尼亞表示,全球航空業在2010年仍將遭受56億美元的損失,但亞太地區已超越北美地區成為全球最大的航空運輸市場。而在亞洲,中國已超越日本成為亞洲最大的市場。
國際上有新加坡航空、國泰航空這樣的高端品牌,也有美國西南這樣的廉價航空,當“天空開放”已蔓延到中國,當在外航大舉搶灘中國市場,中國航空業應當怎樣定位和布局?在國際市場的挑戰下,作為掌門人的孔棟又將如何帶領國航搶占行業制高點呢?
主持人權靜:07年底的時候國航加入了星空聯盟,而東航和南航是加入了天合聯盟,這樣的一個不同的聯盟戰略,會對國航有什么樣的影響,在國際市場的競爭上?
孔棟:我覺得我們加入的聯盟,還是目前全球最好的聯盟之一,但是這次東航的舉動確實又改變了一定的格局,星空聯盟應該說在北京是沒有問題的,我們的樞紐戰略跟它的匹配和它的銜接是銜接得非常好的,當然我還有改善的余地。但是現在比較致命的是上海,他們(星盟)有大量的飛機去到上海,上海的接駁需 要我們一路在做的無縫鏈接、一票到底、行李直掛,這些東西,他失去了支撐以后他就很擔心,而我們在上海的市場份額確實比較低。這就像你剛才講的,我也拿不到時刻資源,我如果拿得到更多的時刻資源,我也把大兵壓到上海去,我會調整別的地方的運力,在造好我北京樞紐,保住我北京的樞紐地位以后,那主打上海,但 是我也拿不到。
主持人權靜:我們特別關注在星空聯盟內部國航的地位是怎么樣的?
孔棟:我們一直在提升,我們在星空聯盟進門的時候只能說是小弟弟,現在在里面我們屬于前七八位的位置,我們在一些委員會里面已經有了議事權,而且我們有資格介紹別人入盟。現在入盟也很時髦,大家都愿意入盟,實際上世界是這樣的,特別是航空企業你加入聯盟和不加入聯盟差別還是很大的,當然這要看什 么質量的航空公司了。比如說過去上航也要花很多錢,入盟是要交會費的,我們自己加入這個盟獲得的收益和我們向聯盟成員企業輸出的利益,總是聯盟給我的利益更大于我們送出去的利益。
主持人權靜:但是說到高端市場的時候,大家經常會提的是新加坡航空,業內把它說成是五星級的航空公司。同樣的航線很多人發現即便是新加坡航空的票價要比別的航空公司的貴,很多人還是會選擇新加坡航空。那國航如果有星級來說的話,您覺得現在算幾星級?
孔棟:我覺得我們看看今年SKYTRAX怎么評價我們,我覺得我們有機會進入四星的低端,四星如果說不是一條線是一個段的話,我認為我們介于這 個之間。我們去年是只評到了三星,中國唯一得到了四星的就是海航,我覺得這里面可能跟它的經營規模有關系,另外它偏重的是國內航線,我們是遠程。
主持人權靜:我們剛才說了08、09、2010年,說到未來戰略的時候,我們看到國航在很多場合說過要對標漢莎,是不是說漢莎就是國航未來學習的榜樣跟發展的目標?
孔棟:目前是,因為目前我們還沒有做到漢莎這種水平,雖然我們在個別的項下是超過了漢莎,像利潤,就像500強,你說是500強還是500大, 500強里面有些企業是絕對的大而不強。
主持人權靜:所以國航是想做強而不是一味求大?
孔棟:核心本質是要做強,但是在做強的過程中必須做大,否則的話你在世界上沒地位。我一直講我們的目標是要在2015年絕對的進入世界的前10強,這個前10強是綜合評價的。
主持人權靜:如果讓您說三點的話,您覺得漢莎最值得學習的是哪三點?
孔棟:漢莎第一個是它的領導團隊,它的最高決策者,這些年我入這個行我并不是很有研究,但是我覺得從近幾年來漢莎走過的路,包括它在全球的戰略,包括它在歐洲采取一次一次的購并。總體講就是它有一批非常優秀的企業領導人。
第二個就是說他們現在客觀上已經形成了這樣一個網絡和結構是很優秀的,我覺得現在歐洲實際上它是第一。他們做事情從結果看,這種風格我比較喜歡,就是說他們做事情的這種嚴謹。
第三個可能是整體素質,整體素質比較復雜,它的產品包括它的服務,這一整套東西。
主持人權靜:漢莎有比較完整的產業鏈,實行的是產業化的管理,這一點國航是不是比較欠缺?
孔棟:這都是我們提出來的,都在一個一個的進步。比如說我們跟漢莎就有很大的維修合資項目,AMECO國航產業鏈里面的重要一部分。但是我們做 的不如人家好,像漢莎空儲、漢莎貨運、漢莎維修、漢莎IT都是很成系統、很成氣侯,我們現在也在努力。我們一直曾經夢想,50億都是我們的一個夢,結果幾年我們就實現了,現在我們100億利潤是穩穩在手了,我們公告的凈利潤在三季度已經是98億了,除稅后,這是非常值得驕傲的。
30年后坐硬座回味插隊生活 退休后做"寓公"
每天7點30,孔棟就會來到辦公室處理各種文件,分析各大航空公司和市場的資料數據,作為中國央企的代表之一,孔棟一直強調,國航代表著中國,承擔著樹立中國航空民族品牌的歷史責任,如何走出去,走向世界,一直是國航奮斗的目標。
孔棟的父親孔原是1925年加入中國共產黨的老革命,紅色教育以及文革插隊艱苦經歷,賦予了孔棟堅韌而強大內心,孔棟將這些帶到了他的商業世界里,也一直恪守這那段非常歲月里的本真自我。
主持人權靜:我們都知道您是在一個紅色的家庭長大,又經歷過原來那個特殊的年代。這些經歷您覺得對您個人有什么樣的影響?對您管理公司會有什么樣的影響?
孔棟:這一段經歷我覺得是人生最寶貴的一段財富,68年-74年我插了6年隊。30年后,我自己坐著硬座火車和我一個炕的同一批插隊的同學們很多人去五臺山玩,坐著硬座喝著二鍋頭吃著燒雞。我們到了大同然后租了一臺車回到村里,一進村所有的人都還記得我們,30年后回到村里什么都記得清清楚楚。
主持人權靜:98年您還坐硬座回去?
孔棟:我有意的。
主持人權靜:憶苦思甜?
孔棟:不是憶苦思甜,是一種味道,那時候我們作為學生到了雁北天寒地凍零下20多度,他們都穿那種翻毛的老羊皮,那個毛是擱在外面的,咱們現在穿的皮衣服是毛擱在里面。下火車的第一天到老百姓家去住都可以當故事講,現在我孩子們都不相信,上了炕就是找虱子,弄的完全不能睡覺。睡熱炕像烙餅一樣,你根本不能接受,因為城里人是睡床的。可是到我們離開那個村的時候,喜歡那個炕就覺得真解乏勞動一天睡熱炕,就是離不開熱炕。我覺得這是人生觀的最大一次轉變,這次轉變我覺得是刻骨銘心的,而且對我們這一代人是足夠受用了。所以我覺得我們這一代人不太容易出大錯。
主持人權靜:有沒有想過退休以后的生活?
孔棟:退休以后就是做“寓公”,你們現在叫宅女、宅男, “寓公”就是關起門來什么都不做了,釣釣魚、下下棋、抱抱孫子。
主持人權靜:您希望您卸任之后別人怎么樣來評價孔棟對于國航的影響?
孔棟:我走過很多的領導崗位,總體講我是那種不讓人家戳脊梁骨的人。我是希望少留遺憾的離開這個領導崗位,因為遺憾是一定會有的。希望在我守著這個事業的時候,盡量不出大的問題,能夠對得起和我一起工作的這么多員工,不讓他們太失望。
主持人權靜:謝謝孔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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