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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發展2005年報披露，15億元貸款是該行不良貸款中的一個主要組成部分Phototex／圖
周林CFT／圖
周林被拘與深發展問題貸款謎團
深發展前任行長、董事長周林數周前被拘，并未立即解開深發展高達15億元的、錯綜復雜的問題貸款謎團
□本報記者冉孟順
2004年11月22日，周林和韋杰夫一起來到深圳市公安局報案。二人當時分別任深圳發展銀行董事長和行長。韋杰夫以美國人特有的直率方式大聲驚呼：“15億元貸款被詐騙。”周林則對朋友的風險提示不以為然，他簡單地回復：“可控(可以控制)。”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周林對事態的發展已經無法控制，隨著新橋全面掌控深發展，周先后被免掉深發展的董事長等職務。周甚至在深發展監事會謀取職位的努力也遭到冷淡拒絕。在近一年半后的2005年3月28日，周林被深圳市公安局正式拘捕。隨周林一起被拘的還有三位深發展原高管：深發展原行長助理、審貸會主任張宇，深發展人力資源部副總經理陳偉清，以及深發展總行公司業務部的林文聰。
4月中旬，北京高院正式開庭審理深發展訴城建東華、東華置業一案，深發展在法庭上仍為15億貸款激烈舌戰。與此同時，周林等四人也先后辦理取保候審。
直到現在，銀行界對周林當初的報案行為也仍然迷惑不解，有人認為周是在證明自己“清白”，也有人譏諷周在“賊喊捉賊”。
周林：自己革自己的命？
4年前，周林做出了一項大膽的改革舉動———為深發展引進外資控股股東新橋投資。深發展在新橋入主后成為中國第一家由外資實際控股的銀行。在當時的銀行業內，這被稱為“革命性舉措”。現在看來，周林的被拘似乎為他自己寫下一個頗有嘲諷意味的注釋：“自己革了自己的命。”
周林是在1997年7月就任深發展行長。深發展的前任行長賀云在1996年3月至1997年4月期間因為“動用3.11億元的信貸資金炒作深發展股票以及非法所得9034萬元”一事而下臺。
周林在任期間，深發展的經營未見起色，在2000年，深發展在十家股份制商業銀行的多項評價指標中均排在倒數第一。甚至在周林離任的2004年，深發展繼續惡化：資本充足率不到3％，不良資產接近144億，多項指標已經達到銀監會的警戒線。
深圳市政府一直試圖扭轉深發展的的經營管理狀況，從2002年起發出“深發展靚女先嫁，引進外資股東”的信號。據深圳市政府一位官員透露，當時市政府對此事決心很大，打算把“市政府擁有的股份基本上都轉讓給外資股東，政府只留一股‘金股’。條件是深發展的注冊地點不能變更”。
新橋資本后來收購了深圳市政府持有的深發展18％股份。周林對此心態復雜，他意識到，新橋入主深發展后必然要更換包括他在內的現有管理團隊，周林后來對外界承認，“這不等于自己炒掉自己啊？”直到今天，接近周林的人士還認為，周林是引“狼”入室，正是新橋投資把周林送進了監獄。
在與外資股東談判斡旋期間，周林的表現還算積極。周林在2002年10月曾對媒體表示，在引入新橋一事上自己“用心良苦”，周認為“找到了一條搞好深發展的道路”。
然而，周林隨后與進駐深發展的新橋“管理委員會”發生矛盾。據知情人士透露，由新橋人士為主的管理委員會堅持在深發展進行盡職調查，這讓周林感到某種恐懼，他似乎擔心隱藏在財務報表中的不良資產被審查出來。雙方的矛盾不斷升級，2003年5月“管理委員會”突然宣布被撤銷，深發展對此發布公告稱，“美國新橋投資集團公司與四家國有股東仍未能就股權轉讓與收購事宜達成協議。”
在新橋短暫退出深發展后，周林聯系上另一家有意向的新東家———臺灣的中國信托商業銀行(ChinatrustCommercialBank)。同時，深發展準備再次配股，打算在股市籌集40億資金，這樣，令深發展難堪的資本充足率不足和不良資產問題，也就迎刃而解。
在此期間，一場沒完沒了的“15億元問題貸款”開始粉墨登場。
這筆不良貸款在債權關系上經過精巧設計，其復雜性讓人很難窺清其中的路徑。這筆為期三年的15億元貸款，分別由深發展天津、海口、北京三家分行于2003年7、8月間完成出賬，分別貸給首創網絡有限公司和中財國企投資有限公司及下屬五家企業。其中8億資金隨即被挪用到北京市東直門交通樞紐項目中的東華國際廣場商務區上，其余7億資金據有關媒體報道已轉移海外。
新橋決非善罷甘休之輩。2003年9月，新橋在短暫退出深發展后旋即卷土重來，一紙訴狀將深發展告上國際商會仲裁院，要求追討深發展及其股東在股權轉讓中的違約責任；同時，新橋還向得克薩斯一法庭起訴臺灣中國信托商業銀行，指控該行與周林合謀阻撓其獲得深圳發展銀行的控制權。周林的計劃被打亂，40億配股方案由于新橋官司而被擱置，臺灣中國信托商業銀行的入駐進程也就此止步。
新橋再次與深圳市政府進行艱苦談判。在經過半年磋商之后，新橋撤回仲裁請求，并最終在2004年下半年成功收購深發展。新橋方面委任韋杰夫成為深發展的新行長。一個多月后，這筆15億貸款終于現形，被新橋發現。
現在看來，這筆貌似精巧的貸款疑點繁多。據知情人士透露，此筆貸款的各級審批人員都在審批意見中提出反對，并多次出現以下風險提示：貸款人不具備償還能力，擔保單位代償能力不足，項目存在巨大的政策風險和經營風險，貸款發放涉嫌違法，違反上市公司信息披露要求等。當內部反對這15億問題貸款時，周林把當時持反對意見的北京分行行長李敏和副行長羅明偉調回總行，改由自己的秘書出任北京分行行長。
深發展負責對該項目及兩家企業進行現場實地調查的兩位員工鄭自力、章劍峰，在2003年6月9日上報深發展風險管理部時，拒絕在首創網絡的貸款資料上簽字，并做出令人震驚的舉動：兩人丟下有關貸款資料離開總部辦公室不辭而別。鄭、章二人的舉動現在看來是明智的，鄭、章二人由此躲過牢獄之災。但是周林最終仍強行讓這筆貸款通過。
在新橋發現這15億問題貸款后，韋杰夫不按中國銀行業傳統的江湖規則出牌。據深發展人士透露，韋杰夫表現得決不手軟，堅持要用法律的手段解決，并威脅要到公安局報案。從被拘留的張宇、陳偉清、林文聰來看，主要都是在這筆15億貸款上簽過字的人，張宇曾出任總行行長助理，與周林關系密切；陳偉清則是15億元貸款項目具體的經辦人之一；林文聰似乎扮演了一個“可憐蟲”角色，林當時是剛到深發展任職的新員工，雖然林也發覺貸款有問題，但怕丟掉工作而在材料上簽字。
與股市莊家有染的問題貸款
周林就任深圳發展銀行行長后，吸取了前任行長賀云的教訓，不再涉足股市。
然而，深發展與股市上的大莊家———德隆集團和南方證券———依然保持密切聯系。在2004年以前深發展向德隆系企業和南方證券發放了大筆貸款，隨著德隆和南方證券的沉淪，這些將近10億的相關貸款也成為深發展揮之不去的問題貸款。
在2002年12月至2003年7月期間，此時南方證券要破產的傳聞早在業內流傳，南方證券已成為銀行業的高危客戶。盡管如此，深發展依然向南方證券貸款。根據深發展的2004年年報，深發展深圳管理部羅湖支行向南方證券發放了3筆共計2億元的貸款，南方證券為這2億元貸款提供了連帶責任保證擔保。
自2003年8月以來，深發展向德隆所控制的德恒證券連續發放貸款。根據深發展年報顯示，深發展重慶分行向德恒證券先后開出銀行承兌匯票，共計2.88億元人民幣，德恒證券為這些授信行為提供了全額保證金質押擔保。
在2004年以前，深發展向南方證券、德恒證券發放了總計為4.88億元人民幣的貸款。在南方證券、德恒證券被托管清算后，由于南方證券、德恒證券到期無付款能力，深發展扣劃德恒證券的資金保證金2.637億元，還扣劃了南方證券共計1.58億元的資金。
深發展為此扣劃總計4.217元的資金歸屬仍處于糾紛之中，據深圳證監局一位人士介紹，這些被扣轉資金屬于客戶保證金，不屬于券商的自有資金，深發展的扣劃屬于不當行為。為此，證監會相關部門在2004年9月和2005年2月兩次向深發展發出嚴厲的書面通知，要求深發展限期歸還違規扣劃的客戶交易結算資金，否則將立案稽查。
深發展向深圳明斯克航母世界實業有限公司發放貸款也讓人注目。在深圳銀行業曾流傳“有人用廁所作為抵押資產、輪流反復向多家銀行騙貸”的笑談。德隆無疑上演了這樣類似的荒誕劇。客觀來說，明斯克航母世界實業有限公司是德隆旗下的優質資產，其打造的軍事主題旅游曾受到游客歡迎，“明思克是一個好女兒，德隆卻不是一個好父親。”德隆將其完全當做德隆系企業融資平臺，向深圳發展銀行等8家銀行瘋狂貸款，制造了巨額債務黑洞，總計接近7億元人民幣。2005年2月28日，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宣告明思克航母公司破產還債。
2000年12月，在另一家銀行已經向明斯克發放貸款后，深發展鹽田支行向明斯克發放第一筆貸款，此后數年里共發放2.7億元的貸款，這些資金大都被德隆挪用到股市或旗下其他企業，已經無力償還這些貸款。2.7億元的明斯克貸款與張宇有密切關系。記者掌握的一份資料表明：張宇在2005年9月6日就因為承擔“明斯克貸款”項目審批責任而被深發展強行內退。張宇現年53歲，在2000年3月出任總行行長助理，被深發展內部認為是“周林的重要助手”。
在2000年12月發放第一筆明斯克貸款后，德隆與深發展的關系開始密切，在2003年3月1日，新疆德隆集團對外披露受讓海通證券所持500萬深發展法人股，德隆受讓后成為深發展第7大股東。知情人士透露，當時德隆成為深發展大股東得到了周林的默認，德隆此后一直打算控股深發展。不過，深圳市政府一直對此高度警覺，在日后的引入戰略投資者談判中，德隆曾提出比新橋更高價參與收購，但深圳市政府態度冷淡，一直將德隆排除在談判之外。
此外，深圳中級法院的資料顯示，明斯克的8家債權銀行中，擔保債權銀行是浦東發展銀行和招商銀行，深發展鹽田支行為直接債權銀行。
德隆與深發展的一筆擔保貸款也非常蹊蹺。“ST屯河”一紙股東股權續凍的公告透露出一絲玄機。股權續凍公告顯示：因深圳發展銀行深圳市鹽田支行申請訴前財產保全一案，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將新疆屯河集團有限責任公司、新疆德隆(集團)有限責任公司持有的新疆屯河投資股份有限公司社會法人股約1.22億股、5924萬股凍結，被凍結法人股總計為1.81億股。
1.81億股法人股已被新疆高院和廣東高院“重復”凍結，這實際上是兩家銀行———中國銀行新疆分行、深發展鹽田支行———對追償權的爭奪。“ST屯河”和深發展對引發這起凍結糾紛的具體原因沒有作出任何解釋和公告。
據知情人士介紹，凍結糾紛源于深發展和德隆的一筆擔保貸款，屯河集團和新疆德隆把1.81億股法人股作為擔保，為此，深發展鹽田支行在2004年以前向德隆旗下某企業發放一筆大額貸款。有分析師測算，以新疆屯河當年末每股凈資產1.76元計算，這筆大額貸款金額可能在3.19億人民幣左右(1.81億股×1.76元)。
(P1159361)
■小資料
深發展概況
深發展2005年報披露，深發展在2005年共收回和處置各類不良貸款超過20億元。截至報告期末，深發展不良貸款率為9.3％，比上年末下降了2.1個百分點，資產質量得到逐步改善。
其中，有關中財國企的一系列總計15億元貸款是該行不良貸款中的一個主要不良貸款。該行已向有關監管部門匯報，并針對這些不良貸款采取相應的法律行動。另外，深發展披露，已經為這一貸款計提約4億元減值準備。
深發展披露說，該行不良貸款準備金覆蓋率已經由2004年的35％提升至2005年末的43％。
此外，深發展2005年的資本充足率有較大改善。核心資本充足率由2004年末的2.32％增長到3.24％。
2005年深發展實現凈營業收入54.91億元，同比增長4.5％；凈利潤3.52億元，同比增長19.3％，每股收益0.18元，凈資產收益率為6.97％。
4月24日深發展收盤價為每股6.51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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