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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平民眼中的榮氏家族(組圖)


http://whmsebhyy.com 2005年11月03日 15:45 南方周末
三個平民眼中的榮氏家族(組圖)
榮氏家族的誕生地———榮巷今貌

  三個平民眼中的榮氏家族

  清末崛起于無錫榮巷,民國時名震上海灘,重生在新中國,榮氏家族的命運折射了三個世紀以來中國民族工商業的發展歷程,但日常生活中,這個顯赫家族的主人們卻十分的平易近人

  傳奇榮毅仁

  本報記者 雷劍嶠 文/圖

  從榮巷開始

  在榮毅仁的父親榮德生與伯父榮宗敬在江蘇無錫開始他們的事業之前,榮家已經在無錫居住了200年。明朝正統初年,被榮氏家族尊稱為“始遷祖”的榮清帶領全族人從當時的南京遷居到無錫,并向政府領取無錫西部
惠山南麓的一塊荒地以建設家園。這一帶逐漸形成合稱榮巷的上榮、中榮、下榮三個自然村落。

  榮家也曾經過著貧苦的日子。77歲的榮勉韌說,榮德生的二十五世祖榮庭芳是一個遺腹子,他的父親榮晉玉死后,還懷著他的母親就抱著大兒子榮子芳靠紡紗織布維持生活,家境很差?滴跄觊g清政府開放海禁,兩兄弟做起“撐沙船”的生意。沙船是一種平底船,不容易在沙洲上擱淺;撐沙船是一件很艱苦的工作,無錫俗語說,“世上三件苦差事,撐船打鐵磨豆腐”。不過兩兄弟靠它一年能賺二三十兩銀子!霸賻┧截,家底就厚起來了”,榮勉韌說。

  自稱樂農的榮德生在他的回憶錄《樂農自訂行年紀事》中說,“在余家舊宅后,由二十五世祖庭芳公改建樓屋,武初公即分得,宏山公至錫疇公,傳至先父熙泰公,乃時只分得中造舊屋二間,與祖母袁氏務農經商!

  榮勉韌是一位研究地方史的學者。榮毅仁為他編寫的《梁溪榮氏世系散編首編》提供過資料,比如把孫子和孫女的名字告訴他。

  榮勉韌仍然在榮巷老街上居住。和他一樣沒有離開榮巷的榮家人還有很多,不過他們大多與榮毅仁家族分別屬于不同的榮氏分支。在下榮的春益、春沂、春珊、春泗四支里,榮毅仁家族屬于春沂支,榮勉韌屬于春珊支。在宗譜里,他的名字叫本淵,與榮毅仁同輩。

  榮巷在民國初年建鎮,后來變成無錫的一處街道社區。除了一條長約380米的老街與150多組近代建筑群之外,榮巷和任何一個城市的城鄉接合部沒什么不同。該擴建的道路在擴建,該拆遷的房子在拆遷。

  榮巷近代建筑群是文物保護單位,不過這沒有給居民們的日常生活帶來沖突。介紹的碑文寫著,“其建筑內涵涉及到近代中國民族工商業發展的諸多領域,折射出了這段歷史的發展過程”。老街兩旁有彩云布店、小高理發鋪之類的店鋪,甚至還有一家箍木桶店,這些傳統行業的保留印證了上面的說法。榮德生的老宅子并不在老街上。它現在是某部隊的駐地,一般人不得入內。

  在榮德生身邊的日子

  陳榮良一直把榮德生叫作“外公”。實際上,他真正的外公是榮德生的族兄。在他很小的時候,他的外祖母和母親就成了兩個寡婦。在外祖母彌留之際,榮德生去探望她,他問“嫂子有什么要交代的嗎”。

  外祖母用手點點一旁的女兒和外孫。榮德生說,嫂子放心好了,他們由我來養。

  在陳榮良的外祖母去世之后,榮德生就讓陳榮良的母親做了他妻子的“梳頭娘姨”,并一直承擔母子倆的生活費和陳榮良的學費。那時,陳榮良才8歲。今年,他81歲,他那106歲的母親榮國英在今年初去世。

  因為同族,所以雖然榮國英在榮德生家里做工,但得到的待遇很優厚,經常穿著旗袍,仆人們對她以小姐相稱呼。陳榮良也按照輩分稱榮德生夫婦做外公外婆,稱榮德生的六女兒榮漱仁做六阿姨。

  一開始,陳榮良和母親每天在榮家吃飯。后來榮國英覺得不好意思,帶著兒子回家吃,榮德生就每年供給他們8石米。一石相當于100升,這些米兩個人吃一年綽綽有余。

  陳榮良一生都沒有離開過榮德生的產業。讀完商專,他就進了南京廣新銀行,榮德生是那家銀行的董事長。他在21歲的時候想換一份工作。那時候,榮德生剛剛從一場綁架中被解救回來,屬下申新紡織第六廠的經理去探望他,談了幾句,榮德生問起那位經理,我托你辦的那個孩子的事解決了嗎。“我正好走到門口,聽到外公這句話,激動得不得了。”陳榮良說。

  令他失望的是經理把他安排到車間。他原本一直在銀行做出納主任,還帶了三個學徒,這樣的安排讓他很不滿意。榮德生的二兒子榮爾仁知道了,叫兒子來勸他,說不好再換?傻诙煸绯,陳榮良還是跑到榮德生面前訴苦。

  陳榮良記得外公對他說,你不去我就不給你介紹工作了,你回鄉下吧。“倔死了,氣死我了!睒s德生坐在蒲團上氣呼呼地說。他習慣每天起床后坐在蒲團上“打功”。

  陳榮良只得到工廠去。他剛到那里就看見自己的名字掛在工賬科辦公室里,紙筆也準備好了。原來他已經被榮德生調到了理想的部門。于是他在申新紡織第六廠一直工作到了60歲。他在1985年退休的時候,這家工廠的名字已經變成了上海棉紡織第三十一廠。

  即使過去了60多年,也還可以看出早年在榮家的短暫生活仍然影響著陳榮良。他像榮德生一樣口味偏甜,燒菜從來不許放味精,要求“燒青菜也要燒出鮮味來”;他像榮德生一樣在房間里擺著一個蒲團,閑暇時用朱砂抄錄《金剛經》;他把榮氏家族于1986年在北京聚會的百人大合影鄭重地掛在墻壁最顯眼的位置。他說:“那是我六阿姨給我的,無錫就這么一張!痹谀巧厦妫囆∑阶谡虚g,他的兩旁是榮爾仁和榮毅仁。

  大合影左右分別是榮德生和榮宗敬的頭像。陳榮良記得那是在敵偽時期,戶主的照片要貼在“良民證”上,所以榮德生和榮宗敬就一起去拍照片。

  “那一天,我也去了。”陳榮良對著照片說。

  “中國最富有的人”的生活

  在陳榮良眼里,榮德生是一個樂善好施的人。許多人知道榮國英進了榮德生家里做事,他們常常在身處窘境時聚集在榮家老宅子的后門等著她。冬天,他們一邊冷得發抖一邊叫她“春小姐”(榮德生夫人叫榮國英作阿春),榮國英則會在榮德生的同意下給予他們援助。得到援助的人包括無錫畫家周懷民,陳榮良仍然記得穿著灰袍子的周懷民抱著幾張沒有裱過的畫站在那里的樣子。

  年關來臨前,榮德生會讓榮國英帶著兩個仆人,抬著裝滿銀圓、角子和銅板的肥皂箱,發給榮巷的窮人。“從東街發到西街,”陳榮良說,“又從西浜發到東浜。”

  雖然是中國最富有的人之一,但榮德生沒有把財富看作在家族里自我炫耀或欺負同族的資本。有一次榮氏家族開祠堂酒,族長請榮德生在宴席上坐首位!巴夤f,錢不等于地位,我應當坐第幾個位置就坐第幾個,你雖然沒我有錢,但‘人窮不讓輩’,我沒資格坐這個位置!标悩s良回憶道。

  榮德生在衣食住行上也并不豪奢。榮家老宅子有一大一小兩個飯廳,五張八仙桌,每桌八個人吃兩葷兩素一個湯,通常是咸菜肉絲湯。他終生只穿布鞋布襪布衣衫!坝腥苏f他穿西裝,不對!标悩s良說。不過榮德生也有過一套西裝,那是從美國留學回來的三兒子帶給他的,他剛試穿完就脫下來,再也沒穿過。

  因為受到中國重農傳統觀念的影響,成為大資本家的榮德生把自己的號起作樂農。他在榮巷擁有80畝水稻田、30畝棉花田和許多桑樹,每年請長工種水稻、種棉花、養蠶,但插秧的時候他還是時常要去田邊看看。到收獲的季節,他創辦的鏡花女校的操場就會變成打稻子、曬棉花的場所。

  到上海以后,榮德生去屬下各家工廠都是坐人力拉的黃包車。有一次車子翻了,他撞壞了腳,榮爾仁對他說,我們家又不是沒錢,買一輛汽車來坐吧。之后榮德生才坐著一輛奧斯汀牌小汽車上下班。

  在封建社會,大部分人數眾多的家族都流傳著各種訓條,作為教育本家族的年輕人的準則。在《榮氏宗譜》上,《榮氏家訓十二則》就將“節儉當崇”和“族長當尊”列為其中之一。

  不過榮家的豪富還是給陳榮良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清楚地記得榮德生幾個兒子的專用小汽車的牌子,大兒子的是皮爾卡,二兒子的是帕克……四兒子榮毅仁用一輛小菲亞特,他是高個子,可他的司機比他還高。兩個“長個子”擠在狹小的空間里,這個景象至今仍然讓陳榮良感到忍俊不禁。

  毫無疑問,這些進口小汽車在那個時代是財富和地位的標志。榮家在上海的宅子在徐家匯,榮毅仁的辦公室在江西路,他的司機每天兜著他以單程只花9分鐘的速度在這條路上奔馳!熬熘儡囎邮悄膫的,從來不攔。”陳榮良說。

  這個富有的家庭在上海擁有一所巨大的宅子,可以在里面放電影、打羽毛球和網球,當時的戲曲名角董芝玲、潘玉珍雜技團也經常被請到宅子里來演出。這座大宅現在是徐匯區少年宮。

  但這座大宅也沒有能夠完全保護榮德生的人身安全。1946年,他被綁架,經過32天之后才獲救。這是榮家遭遇的第二次綁架,陳榮良說,榮爾仁之前也曾經被綁架過。

  陳榮良說,榮德生認為這件綁架案的幕后主使者是當時的上海警備司令部副司令李及蘭。有意思的是,1946年6月13日的無錫《人報》在記錄這件事時提到,“匪徒對主持者稱為‘總司令’”。無論主持者是誰,這件事都說明了中國民族工商業當時遭遇的各種阻礙和迫害。

  榮德生獲救后,上海警備司令部派了兩個排駐扎在榮家,甚至在榮家門口架起了重機槍。這對榮家來說是難以忍受的。他們提出了反對意見,但這種努力只能使駐扎的軍警人數減少到9名。

  “毅仁先生”

  解放后,榮德生和四兒子榮毅仁、七兒子榮鴻仁沒有離開大陸,作為留在大陸的數一數二的大資本家,他們得到了政府的優待。

  那時候,榮家最大的一個工廠是在上海的申新紡織第九廠(以下簡稱申新九廠)。龔樹標在1948年進入申新九廠織布車間做“保全”(即管理機器的工人)時只有21歲,他有7000名工友,每天在14萬紗錠上勞作,這個數字當時在中國排在第一位。

  在解放前,龔樹標并不認得榮毅仁,榮毅仁負責管理面粉廠,從未接觸過紡織廠的事務。但榮家在上海有申新一廠、二廠、五廠、六廠、七廠、九廠等6家紡織廠需要有人管理,從那時候起,榮毅仁逐漸成為榮氏家族的代表人物。

  1950年2月6日,國民黨軍隊的飛機轟炸上海楊樹浦發電廠,這起被稱為“二六轟炸”的事件令整個上海陷入一片黑暗。本來解放上海的戰斗只使處于楊樹浦的申新五廠、六廠、七廠短暫停工,其余幾家一直在運轉,但這樣一來就不得不都停工了。

  龔樹標在那時已經成為申新九廠第一屆工會委員。工會研究后決定采取兩個對策:教育工人堅持生產;團結資本家,“勞資雙方要一條心渡過難關”。勞資雙方代表開始定期召開座談會,簽定“保本生產合同”,明確勞資雙方責任。

  龔樹標說:“資方沒錢不行,要籌集到必要資金,做好生產計劃,一來電就恢復生產。我們工會負責發動群眾!

  同時,申新的6家廠聯合起來成立上海申新紡織廠管理委員會,榮德生任主席,暫時從香港回來的榮爾仁任副主席。管理委員會下設總管理處,榮毅仁任總經理。

  勞資座談會是勞資協商會議的前身,雙方各有6名代表。在申新系統的勞資座談會上,龔樹標是勞方的代表之一,資方的首席代表就是榮毅仁。

  “拍桌子的時候……沒有,”曾經面對面地和榮毅仁談判的龔樹標說,“氣氛就算很緊張,也沒到劍拔弩張的地步!饼彉錁擞浀脴s毅仁沒什么老板的架子。勞方提出意見時,他“斤斤計較的情況很少”;如果勞方的要求比較難以實現,他“會緩言和你說清楚”。上海話說人“老三老四”,那是指人武斷的意思,龔樹標說,“我說他雖然是老四,但從不‘老三老四’!

  “我們從來不叫他榮老板。”龔樹標說。和1980年代后中國國際信托投資公司的員工稱榮毅仁為“榮老板”不一樣,申新九廠的工人對榮毅仁的習慣稱呼是“毅仁先生”。

  翻過歷史的一頁

  沒過多久,這位“毅仁先生”就遇上了新中國的政治運動。1952年,在資本主義工商業者之中開始的“五反”(反行賄、反偷稅漏稅、反盜竊國家財產、反偷工減料、反盜竊國家經濟情報)運動開展,榮毅仁沒有例外。

  龔樹標認為榮毅仁應該沒有受到“五反”運動的過多沖擊。因為中央政府有“保護過關”的政策,上海也提出了“303戶”的說法,即保護303戶資本主義工商業者“過關”,榮毅仁當然在那303戶之中。上海采取的方式是把303戶資本主義工商業者組織起來互助互評,不把他們送到基層去。這叫作“背靠背”。

  申新九廠也采取“背靠背”,他們還創造出“大會背靠背、小會面對面”的方式——工人控訴大會不讓資方直接參加,而是組織老工人陪他們在另外一個小會場收聽大會現場的廣播!奥曇袈牭玫剑瑲夥崭械玫剑苯K生從事工會工作的龔樹標說,“這叫‘觸及靈魂,不傷情面’!

  在申新九廠參加“大會背靠背、小會面對面”的是廠長吳士槐等人。龔樹標相信,這些資本家代理人在參加完會議后當晚就會自動去找榮毅仁交流想法。

  實際上,當時的上海市長陳毅已經決定將榮毅仁劃分為“基本守法戶”。毛澤東主席的回復是“何必這么小氣”,結果榮毅仁被劃分為“完全守法戶”。榮毅仁度過“五反”運動。

  1956年1月20日,榮毅仁在“上海市資本主義工商業公私合營大會”上遞交了上海市資本主義工商業公私合營申請書。就在10天以前,毛澤東主席到申新九廠視察,這是他視察過的惟一一家公私合營企業。這一年的五一勞動節,榮毅仁來到申新九廠參加活動,龔樹標陪同他看了一場籃球比賽。龔樹標看得出,他的心情很輕松。

  半年后,中國基本上完成了對資本主義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榮毅仁不僅被冠以“紅色資本家”的稱號,還在1957年1月當上上海市副市長。1993年,他成為中國的國家副主席,人生道路進入了一個新的歷程。
三個平民眼中的榮氏家族(組圖)
CFP/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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