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澤征爾,世界級指揮家。他的指揮明快而從容不迫;他具有敏銳的節奏感;他善于組織樂隊發揮其潛在能力;他被認為是當代H.柏遼茲作品最出色的注釋者。
為了培養年輕的音樂家,小澤征爾于2000年起動了“小澤征爾音樂塾歌劇演出項目”,連續組織上演多部歌劇。
小澤一貫主張恩師卡拉揚的教導,即:交響曲和歌劇就如車之兩輪。他認為,要學習音樂的表現方法,沒有比歌劇更適合的了。 “當他伸出手來就有音樂!1970年哥倫比亞唱片公司總裁維福這樣評價小澤征爾。
“他是個內心十分豐富的人!泵
國大導演斯皮爾伯格用小澤征爾的音樂成就鼓勵自己。
“平民大師。”年輕的中國指揮家陳琳,在同小澤征爾一起在北京簋街一家連餐巾紙都沒有的面館吃過刀削面后,由衷地說。
而曾以一曲《二泉映月》感動小澤征爾的中國二胡演奏家姜建華在上海音樂會結束后感慨地說:“他很累,很瘦弱,但他只要還有一丁點力氣,就會全身心地投入,小澤先生就是這個性格……”。
種種印象,種種評價,匯聚成了一個響譽世界的小澤征爾。他是天才,他有童心,他對音樂認真,對生活隨意,他有大師的風度,卻無大師的架勢。
而更為難得的是,作為出生在沈陽的日本音樂家,他曾9次訪華,他樂于和中國觀眾分享消弭偏見與誤會的美妙音樂。小跑著登上舞臺
10月2日“小澤征爾音樂塾中國行”演出從北京開始,4日到天津,6日抵上海。上海的兩場演出,分別安排在東方藝術中心和上海大劇院,一場兩個小時的音樂會,一場三個小時的歌劇?梢韵胂,如此緊湊的行程,如此密集的演出,對于年過七旬的小澤征爾意味著什么。
10月6日晚7時,燈火璀璨的上海東方藝術中心門前,票販子比平時多了不少。常去劇場的人都能感覺到,今天這里的演出一定非比尋常。與此同時,在可以容納一千多人的東方藝術中心音樂廳中,早早到來的觀眾在安靜地等待。
7時半,音樂會準時開始。
當樂團——被小澤征爾挑選出來的上海音樂學院的學生們——紛紛就座,觀眾席上即刻響起了掌聲。
隨后,指揮在掌聲中走上舞臺,但并不是小澤征爾。根據音樂會安排,上半場由小澤的助理指揮陳琳擔綱。其間,加之來自日本的歌唱家傾心演繹的羅西尼歌劇《塞維利亞的理發師》的精彩選段,盡管大師尚未亮相,觀眾席間便已不時報以熱烈掌聲。
轉眼間,70歲的小澤征爾興奮地小跑著登上了舞臺。一身黑衣黑褲,花白的長發略顯狂亂,小澤征爾仍然是人們熟悉的形象,只是略顯瘦小。
跑上舞臺的小澤征爾,不禁使人想起哥倫比亞唱片公司總裁維福的一段回憶。初到紐約,小澤與維福同去當時還未啟用的林肯中心愛樂廳排練。維福記得,那是愛樂音樂季的最后一天,之后就是長達一周的假期。因此樂手們都很懶散,毫不專注,彼此談笑風生。包括小澤征爾,紐約愛樂當時有三個助理指揮。待第二個指揮結束,小澤最后登場。突然之間,維福看到“這孩子小澤跑上了舞臺,樂手們就像有人把他們釘在椅子上一樣,坐姿完美地坐在椅子邊緣,然后開始認真演奏”。
同樣的魔術效應,也發生在了小澤征爾音樂塾的上海音樂會上。
“小澤的手勢是如此迅猛有力,即使坐在二十排的位置上,你仍然可以感受到那種能量!蹦贻p的女觀眾王丹評價說,“他比我想象中更有活力!
盡管臺上坐著的樂手,大多是尚未畢業的音樂學院學生,甚至沒有足夠時間排練,但在小澤充滿力量的指揮下,他們配合默契,將貝多芬第七交響曲的旋律演繹得激昂跌宕,扣人心弦,征服了在場觀眾。
演出結束,小澤征爾沖進樂隊當中,激動地和每一個人擊掌祝賀。他不斷回顧觀眾,抬起指揮家有魔力的手,示意觀眾為這些年輕的音樂家送上更多掌聲。
由于身體和年齡的關系,小澤征爾在舞臺上來回奔跑,兩度踉蹌,幾乎摔倒在舞臺上,引起全場驚呼。但他卻不以為然,繼續用自己獨特的方式為學生們加油打氣。
與音樂會相比,7日晚在上海大劇院上演的歌劇《塞爾維亞的理發師》對小澤征爾無疑意味著更大的體力消耗和精神投入。
《新民晚報》記者楊建國用“激情澎湃”來形容這場歌劇演出。據他觀察,僅在上半場,小澤征爾就站在樂池里一口氣指揮了1小時40分。中場休息時,小澤只喝了一口水,就又到樂隊休息室與年輕的演奏員們一起分析音樂作品了。為了音樂,這位年過七旬的大師似乎全身上下有著用不盡的活力。
低調的大師
與舞臺上的光芒四射相比,臺下的小澤征爾相當低調。
首次亮相上海,在上海大劇院舉辦的新聞發布會上,小澤征爾意外地先向記者們道歉。他說,因為不知道是國慶假期,所以選擇了這一天開見面會,很對不起。
事實上,由于連續演出、旅行的辛勞,小澤征爾一到上海就發起了高燒。記者會上,小澤征爾只有5分鐘回答問題。帶著抱歉的語氣,他解釋說,身體不太舒服,所以想好好休息,為音樂會做準備。
定居日本的姜建華,此次為小澤征爾的音樂會返回上海。“演出之前,他發燒,吃不下飯。結束中國行,小澤先生還要奔赴日本,在那里有7場演出等著他。他很累,身體很虛弱。但先生的性格如此,只要還有一丁點力氣,就會全身心地投入。”姜建華說。
小澤征爾的平易近人,與一些西方大師的倨傲形成了強烈的反差。他可以放下身份,去客串即使在中國也默默無聞的遼寧省交響樂團的指揮。他在陪伴母親和弟弟到沈陽尋找自己出生的老宅時,會順道在沈陽的小酒館暢飲一番。
中央音樂學院的研究生陳琳是小澤的忘年之交。陳琳曾被小澤要求帶他去學生食堂用飯卡吃了回餃子。而在小澤的另一次“強烈要求”下,陳琳只得帶這位大師走進了簋街的一家面館吃刀削面!拔覀冏谄婆f的長板凳上吃著面,小澤對面條味道贊不絕口。這時,一位中年男人帶著他十三四歲的兒子走到小澤身旁,拿出照相機請求合影。他說他剛才也在這里吃飯,看到小澤先生來了,連忙趕回附近的家中拿上相機并把兒子叫來。沒想到在這種地方還有人能認出先生,連小澤自己也很吃驚,他立即痛快地答應了那人的請求。飯后我們去結賬時,老板說,剛才跟你們照相的那個人已經把賬結了。”陳琳告訴記者。
2004年隨維也納愛樂樂團來上海進行商業演出時,演出商安排小澤征爾住在希爾頓酒店的總統套房或豪華套間。但此行上海,小澤征爾則按照自己的意愿選擇了下榻之處:一間普通酒店,與學生們在一起。面對人們的不解詢問,小澤征爾回答說:“我不想和年輕的演奏員們分開,住在一家酒店更方便交流!
其實,在上海演出期間,為了不給主辦單位添麻煩,小澤甚至連專車接送都謝絕了,每天出門自己“打的”。
深厚的中國情結
和小澤征爾一樣有著一頭標志性長發的著名指揮家、上海交響樂團音樂總監陳燮陽說,小澤先生的赤子之心、中國情結,三十年來沒有絲毫改變。
陳燮陽告訴記者,上世紀70年代小澤就曾在北京登臺演出。他瀟灑的指揮動作和一頭長長的亂發,迷住了很多中國觀眾。而他極具表演性的指揮風格也給當時還在上海芭蕾舞團管弦樂團任職的陳燮陽留下了深刻印象。從此,小澤征爾每到中國,不管是在北京還是上海,陳燮陽都會設法到現場觀看,崇敬之情可見一斑。
而小澤征爾也對這位當時尚且寂寂無名的中國指揮家抱以了極大的熱情。
初識之后,在陳燮陽1977年隨上海芭蕾舞團赴法國訪問演出之時,小澤聞訊特意來看,更選擇坐在靠近樂池的第一排。陳燮陽在美國訪問學習期間,小澤還邀請他訪問波士頓樂團,并介紹說,“這是我最好的中國朋友!”在陳燮陽看來,小澤征爾對中國有著深厚的感情,對人才也極為愛惜。
事實上,年近古稀的小澤征爾與中國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情分。1976年12月,他應政府之邀首次到中國進行為期一周的訪問,給當時封閉已久的中國帶來極大震撼。1979年,小澤征爾率領美國波士頓交響樂團第三次訪問中國。
小澤征爾是第一位被中國政府邀請、并到過中國次數最多的國際級指揮家。作為第一個進入美國五大交響樂團的亞洲裔指揮家,中國觀眾對小澤征爾的感情除了景仰,更多的是親切。
中國著名作曲家、中央音樂學院前院長吳祖強曾撰文回顧了小澤征爾為推動中國古典音樂發展所作的種種努力。他說:“即使只根據我個人的很不完全的回顧,小澤先生與其他和我國同樣友好的國際大師級音樂家們的不同之處也是非常明顯的。我想這不同之處的主要一點也許是小澤所具有而他人不一定具有的濃厚的中國情結。”
事實上,小澤征爾將其音樂塾的首次海外演出放在中國,足以證明他對中國年輕音樂人才的關注。小澤征爾的音樂塾創立于2000年,每年上演一部歌劇,通過考試選擇日本以及亞洲的年輕音樂家,組成樂隊和合唱團。小澤征爾此次在北京和上海指揮羅西尼歌劇《塞維利亞的理發師》,60多人組成的樂隊中,有一半是中國學生,他們中的一些人在今年年初由小澤征爾自己挑選,另外一些則由他信任的老師挑選!爸袊性S許多多世界一流的獨奏家,有許多非常有才華的年輕人,他們只是需要一個走向世界的舞臺。”小澤說。
據記者了解,在小澤征爾的堅持之下,此次中國巡演的所有票價定于70元至300元間,僅相當于同類演出票價的幾分之一!安灰撾x中國觀眾的消費基礎”。小澤說。
小澤征爾的中國情結,不僅是一個普通人對他出生地抱有的感情,更是一個音樂家對中國深厚藝術傳統的尊敬與共鳴。小澤征爾以亞洲文化為豪,他曾多次表示,“我覺得我們東方民族的智力是很高的,任何科學和藝術的尖端都有東方人!
作者:孫麗萍
(來源:經濟參考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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