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學校長的自白》自序
劉道玉
在古今中外的文獻中,敘述那些“遠去的事”的傳記,是擁有相當數量的一類典籍,它們是傳承人類文化不可缺少的一個組成部分。
傳記是兼有文學和歷史特點的作品,就人與事的生動描寫來說,無疑是指文學;論事實真相的記述,那當屬歷史。這正如俄羅斯作家赫爾岑所說,回憶錄是要“通過一個偶然進入歷史道路的人來反映歷史”。
傳記是人們比較喜愛閱讀的一類書籍,特別是對于那些正在長知識和立志成才的廣大青少年——他們希望從中受到啟迪,尋求、借鑒和獲得前進的動力。
心理學家經過長期研究發現,從一個人所喜愛閱讀的書,便可以大致了解這個人的性格。一般來說,愛讀傳記的人,好奇心特別強;懷有遠大的理想,富有責任感;樂于學習和借鑒他人的長處,重視人生的自我設計和自我實現。
我很喜歡閱讀各類傳記,而且讀過國內外的許多名人的傳記。在我已閱讀過的傳記中,我比較喜歡的有兩本:一本是美國人哈格寫的《鮑林》,另一本是英國傳記作家克拉克寫的《羅素傳》。前者傳主是著名的化學家,兩度諾貝爾獎獲得者,20世紀科學怪杰,揭示物質奧秘的巨擘,百折不撓的和平戰士;后者傳主是著名的哲學家,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西方文化巨匠,被譽為現代的亞里士多德。這兩本傳記其傳主形象都能活生生地立體地呈現于我的腦際,我既為他們非凡的成就所折服,同時又為他們坎坷的經歷和不幸的遭遇而扼腕嘆息。
在一般人看來,作傳似乎只是名人們的事。這是無疑的,對于那些功成名就的科學家、政治家、文學藝術家、企業家們來說,為他們立傳確有必要。但是,現在畢竟思想解放了,在文藝作品中,陸續出現了“百姓故事”、“庶民軼聞”和普通人的成功之道的記敘。這也是一類傳記,雖然它們不像名人傳記那樣光彩熠熠,但也無不折射出傳主的人生的光輝。
我是一個很普通的人,雖業未有成,但經歷卻倒有一些曲折。我早先從來沒有寫自傳的打算,也許是人老了,總免不了回憶往事,“天意憐幽草,人間重晚晴”;同時,我想保持積極的心態,想找一點事做,練練手筆,防止大腦退化,于是就萌發了寫這本自傳的想法。
自傳是人生經歷的再現,做人要講真話,寫自傳也必須秉筆寫實,以“我手寫我口”,否則就不具有歷史的價值了。美國學者喬治·赫伯·米特,有一個最具影響力的觀點,認為人的自身是由我相當于英語中的Me和自我用英語字母I表示這兩部分表示。也就是說,每個人都是由他的自身角色I——獨立行為和扮演的角色Me——角色行為所組成。在現實生活中,人們表現出來的往往只是角色行為的我,而掩蓋了真實的獨立行為的我。我在著手寫這本傳記時,就確立了寫作宗旨:要寫一個完整的我,既寫角色行為的我又要寫獨立行為的我,既寫成功的我也要寫失敗的我,以還原自己本來的面目。
我已屬于老年隊伍中的一員了,但我不想以長者自居,仍然想以一個曾是青年人朋友的身份,向他們敞開心扉,述說自己所經歷的人生的酸甜苦辣,讓一切關注我的人了解一個真實的劉道玉。如果你有機會讀到這本書,我請求你以獨立思考的態度對待它,因為這是我們這個時代永遠需要培植和發揚的可貴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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