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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道/凌曉棠
收到好朋友的郵件：“這么長時間沒跟你聯系，在忙著學一些東西。來美幾年，思想轉變很大，西方文化對我沒有半點影響，卻把大部分精力用來學習古老的東方哲學。想想，人生真是有趣，飄洋過海，竟是為了體驗中國文化的博大精深。有時，剛跨出《四書五經》的課堂，又卷入ABC的人潮，剎那間，恍惚入時光隧道般完全不知身在何處。個中滋味，若非
感同身受，言語實在難以表達。”
好友大學專業是英語，當年在深圳打拼也是為去美國做準備。她一直認為美國是最先進發達的國家，有著她向往的自由。成功拿到綠卡之后，她說想回國。沒有參照，出國前出國后，她的感受我都理解不了。她跑到美國去，才發現我們國學的博大精深，也不奇怪，相當于橋牌里的“倒打”。
說起來好友已有5年未回國，等她在美國的“國學”補得差不多，再回國，也許她又會陷入“不知身在何處”的恍惚。講到上海風情，拉出來的畫面就是《花樣年華》里旗袍的裊裊娜娜，但跟中國絕大多數地方一樣，除了酒店的咨客，社交場所時尚女子都是西式的。旗袍是中國女明星到國外出席影展的“制服”，一回國，她們穿Dior、Gucci……
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可以理解為只有在世界性的場合才需要樹立民族的形象。中秋節情濃濃不過情人節，春節熱鬧鬧不過圣誕節，好友若想回國“回爐”中國元素，她的感受估計還是“難以表達”。
日本畫家東山魁夷早年留學德國，不是學習西洋畫，“不了解西洋，能對日本畫有一個怎樣的認識很值得懷疑。去德國不是學習油畫的技巧，更重要的是體驗一下同日本截然不同的藝術世界。”“在歐洲學過油畫的日本人，上了年紀以后，畫風常會變成日本式的。”“日本人總是在對外憧憬、對內懷有故鄉之情的情況下創造了這個國家的美術。”“當外國的東西大量流入的時候，我決意刻意追求日本之美。”東山魁夷的這些話，放在大師身上是“洋為中用”，當然也可為我好友那等小民的緣木求魚做個解釋。
對我這種從未離開過祖國的人，四書五經易經八卦、紅燈籠藍印花、羽扇瓷器……既不鄉愁也不神秘。在我居住的城市東方元素是為了更好地讓金發碧眼的友人慷慨解囊，張愛玲早看穿了：“把女學生打扮得像賽金花模樣，那也是××當局取悅于歐美游客的種種設施之一。”我們這幫仍在小康路上賽跑的土人，顯擺優越的方式是隨手能拿得出千山萬水以外的特產———法國的香水、意大利的皮草、日本的家電、德國的車、美國的老公……
（曉健／編制）
（來源：金羊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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