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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湖南省政府“扶上馬，再送一程”的優惠政策鼓舞下，幾番失意于資本市場的柳軍飛將中科軟件集團的“大本營”從京城遷至長沙，隨著公司主要股東西安圣方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人間蒸發”，為之進行擔保的巨額貸款浮出了水面，有著“民族軟件國家隊”之譽的中科軟件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境地———
1“哭泣”的擔保貸款
“中科軟件在起訴我們，現在公司大股東消失了，我們也無法預測影響。”黑龍江圣方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證券事務代表于海君在電話里謹慎地回答記者。
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提供的資料顯示：2001年6月，圣方科技與深圳發展銀行上海分行盧灣支行簽訂貸款2億元的合同，由西安圣方進行擔保。在西安圣方將其在中科軟件所擁有的股權質押給中科軟件后，中科軟件對該筆貸款再次擔保。到期后，西安圣方未能還款，中科軟件因連帶責任而代替西安圣方償還了1.86億元借款，但上述款項被訴方至今未能歸還，故中科軟件提起訴訟。
奇怪的是，圣方科技對該筆借款并不認賬。于海君稱，該筆借款在公司的賬目以及財務報告上沒有任何體現，沒有查閱到相應的借款合同、保證合同及其他任何貸款文件，亦未查到早在2003年9月中科軟件就在起訴的相關資料。
圣方科技的公開資料表明，公司第一大股東為西安圣方，其實際控制人是劉曉衛，劉曉衛同時還是三亞寬頻的法人代表。而長沙高新區工商分局提供的資料顯示，西安圣方和三亞寬頻分別持有中科軟件20％、10％的股份，共30％的股權使自然人劉曉衛與中科院軟件所同為中科軟件入湘前的并列第一大股東。
讓中科軟件“欲哭無淚”的是，2003年底前后，劉曉衛便與他的西安圣方及其關聯企業悄然消失了。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法官也這樣告訴記者，“西安圣方、三亞寬頻兩公司辦公地址不詳，辦公電話長期無人接聽，多次郵政送達均被退回，我院原定于2005年8月4日的開庭因此延期。”
西安圣方“東窗事發”之前，劉曉衛還將圣方科技變成了“提款機”。截至2004年1月31日，西安圣方及其關聯企業不僅占用了圣方科技超過1億元的資金，還將所持圣方科技的全部股權分別質押給光大銀行哈爾濱新陽支行和西安工商銀行。
2“失意”資本市場
中科軟件被西安圣方“忽悠”了，這與公司長期以來企圖通過資本運作發展產業的夢想似乎不無關系。
中科院主管產業化運作的負責人曾公開表示，“中科軟件成立的一個目的，就是要進行資本運作。”
中科軟件成立于2001年6月，注冊資金6億元，時任中科院軟件研究所所長馮玉琳兼公司法人代表，總裁是IT業內赫赫有名的柳軍飛。
2001年，柳軍飛曾對媒體稱，中科軟件的目標是到2002年，至少擁有兩家上市公司，“我們的競爭對手不在國內，世界市場才是我們目標所在。”
另有媒體報道，中科軟件還在籌劃“一攬子”上市計劃，其下屬公司不但要在中國上市，而且在不久的將來還要在美國上市。
柳軍飛目標中的兩家上市公司之一是中科軟件的“子弟兵”———中科軟件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軟股份”），該公司成立于1996年5月，注冊資金7500萬元，2001年公司進入上市輔導期。
但令中科軟件始料不及的是，2001年底，國家相關領導發表了“推遲創業板”的講話，中軟股份的上市之夢隨著“創業板”的擱淺而破滅。
另一家是山東蘭陵陳香酒業股份有限公司（股票代碼600735，以下簡稱“蘭陵陳香”）。2001年6月，蘭陵陳香發布公告稱，母公司山東蘭陵集團與中科軟件達成股權轉讓意向，后者擬受讓前者持有公司29％的股份，股權正式轉讓后，中科軟將成為公司第一大股東。這個被外界譽為“酒瓶裝軟件”并購方案，一度受到了市場的熱情追捧。
中科軟件“借殼上市”的夢想最終也不了了之。蘭陵陳香董事會秘書陳東輝在電話里告訴記者：“中科軟件不行了。2004年8月，我們就已經向中科軟件發出了通知，不談啦。”
中科軟件“一攬子”的上市計劃亦沒成功，資本運作所耗費了公司大量的人力和財力。
但時間上溯到2002年之時，中科軟件并無任何“不行了”的征兆。來自長沙高新區工商分局的資料顯示，2002年，中科軟件實現總收入7億多元，利潤4200萬元。其時，正是中科軟件左沖右突、縱橫馳騁之際，湖南省政府不失時機地將招商引資的“友好之手”伸向了中科軟件。
3湖南省政府“志在必得”
“從考察、談判、簽約到履行協議，前后不過一個月時間，進展速度可以用爭分奪秒來形容。”長沙高新區辦公室一位工作人員如此評價“中科軟件整體遷入長沙”。
湖南省政府還專門設立了“中科軟件整體搬遷協調領導小組”，副省長甘霖任組長，科技廳廳長王柯敏任副組長。
湖南省政府還給予中科軟件諸多優越政策：一是上市融資，當地證監機構重點支持，優先輔導，使其盡快上市。二是土地優惠，按要求交付“三通一平”后的500畝土地用來建設“中科軟件園”，三是稅收優惠，所得稅和增值稅享受國家、省、市相關優惠政策，個人所得稅按要求盡量優惠。四是做好中科軟件整體搬遷后住房、入學、就醫等方面的后勤服務工作。
隨后，湖南省政府還為中科軟件派發了一個“大紅包”：農業銀行湖南分行贈與其AAA級信用牌和6億元的授信貸款，與交通銀行長沙分行簽約3億元貸款。
有業內人士認為，“股權置換＋低廉地價＋銀行‘大禮包’，其‘不惜血本’的做法表明了當地政府一種‘志在必得’的心態。”
作為中科院IT產業多年發展的標志性企業、民族軟件產業的主力軍及國家安全信息工程主承擔者之一的中科軟件，其整體搬遷受到了湖南省政府的高度重視，當時，有好事媒體將之稱為“只準成功，不許失敗”的“省長工程”。在2003年3月25日的新聞發布會上，副省長甘霖指出，“中科軟件落戶長沙是湖南信息產業界的一件大喜事”“不僅要扶上馬，還要送一程”。
而中科軟件亦希望通過整體搬遷這一舉措，“依托湖南優越的政策環境，實現集團的迅速崛起和第二次騰飛。”
4柳軍飛“下課”？
2005年7月26日，驕陽似火。記者來到長沙高新區麓谷產業園的中心地帶，順著長沙高新區國土分局辦公室工作人員指引的方向，眼前偌大一片空曠的黃土地即是中科軟件“中科軟件園”的所在地了。
這與中科軟件所描述“總投資約6億元，一期工程建設周期18個月，打造出自然與科技交相輝映的生態型軟件園區”的情形大相徑庭。
“按規定，兩年沒有動工的，地就要被收回來了。我們打了兩次報告，要求中科軟件開工，但目前仍然沒有動。”國土分局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給予中科軟件的兩塊地不止500畝，一塊是位于高新區的368畝地，另一塊位于銀河大廈東側的200畝地，共計568畝，“價格已經十分優惠，今后不可能再拿到如此廉價的土地了。不過，中科軟件已將這兩塊地質押給銀行用來貸款了。”
記者在交通銀行長沙分行查到，中科軟件一筆2200萬元的短期貸款展期了，其貸款利息交由湖南經濟建設投資公司所屬的一家子公司償還。
曾任“中科軟件整體搬遷工作領導小組”副組長、長沙高新區管委會主任羅社輝透露，“中科軟件目前的情況較為困難，進來后的情況不甚理想，主要是企業股權方面出了問題。”
羅社輝所稱“股權方面的問題”是指中科軟件的主要股東西安圣方失蹤及并已變相套走了1.86億元股本金一案，目前該案尚未開庭裁決，該案對中科軟件的影響不言而喻。
從中科軟件變更后的股權結構可以看出，湖南經建投、中科院軟件所、劉曉衛實際控制的西安圣方及三亞寬頻分別持有其30％的股份，五強產業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五強集團”）持有其10％的股份。因五強集團是湖南經建投的子公司，湖南經建投實際持有中科軟件40％的股份，為其第一大股東。
知情人士稱，“湖南經建投已經‘陷’進去了，最近又對中科軟件注資6000萬元，但仍然不能填補‘窟窿’。現在是特殊時期，柳軍飛‘下課’了，是五強集團的派出人龔浩在主持工作。”
在長沙金園大酒店25、26樓中科軟件的總部，新任總裁龔浩的秘書趙小姐十分敏感，記者無法預約龔浩。辦公室薛主任也以“我是新來的，不太清楚內情”為由婉拒了記者的采訪，但他透露，“龔浩的任命目前還沒有通過董事會。”
在2003年3月簽訂的《中科軟件整體搬遷湖南長沙的框架協議》中，中科軟件承諾“整體搬遷內容包括集團總部、研發中心、市場中心、培訓中心、博士后工作站及主要骨干企業”也沒有“兌現”。中科軟件人事處的一位工作人員在電話里告訴記者，“骨干企業只過來了一部分，研發中心、博士后工作站等都還沒有過來。”
從2003年4月中科軟件整體搬遷長沙，到其主要股東西安圣方2003年底的“人間蒸發”，前后不過幾個月。其間，劉曉衛代表西安圣方與三亞寬頻還于2003年7月29日參加了中科軟件在湖南省科技廳召開的股東大會。
有業內人士質疑，“不管是主動入主還是被動‘接盤’，中科軟件于今看來成了湖南省政府的‘包袱’。不明白的是，長期以來西安圣方與銀行間存在諸多糾紛，其股權也多次質押，難道就沒有引起中科軟件與政府部門的絲毫警覺？”
2001年間，柳軍飛曾多次對媒體放言，“3－5年內，我理想中的中科軟件是銷售收入100億元，資產額達到300億元。”
不過，柳軍飛食言了。2004年，中科軟件的主營收入仍在7億元左右“原地踏步”，利潤亦減少至1762萬元。
對正值多事之秋的中科軟件來說，柳軍飛是否還能將其拔到他理想中的高度？
《市場報》 (2005年08月17日 第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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