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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槍
老張30年前還是小張，第一次接吻是在玉米地里，吻掉了一顆牙。
小張到北大荒去插隊時才18歲，還一次戀愛沒談過。照老知青的話說，就是鋼槍已擦亮，子彈已上膛，但還沒有殺敵的戰場。青年點的男女比例是20比1，女青年像稀有物種一
樣受到男青年的瘋狂追逐，小張當然也不甘示弱，白天抓住一切機會對女青年大獻殷勤，晚上當然也就在夢中與她們狠狠地云雨一番。夢就是夢，再狠也不過是猴撈月亮，小張很想真刀真槍地實踐一把。
小張最想實踐的是親嘴，因為他很想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他也試探地向一些老知青請教過，有人說像吃櫻桃，甜的；有人說像過電，麻的；有人說像吃玉米，粘的；有人說就一張嘴，臭的，有什么親的。種種不同的說法，更加刺激了小張的欲望。
有志者事竟成。在小張的不斷努力下，女知青小凡好像對他有點兒意思了。兩個人眉來眼去一個月后，小張決定主動出擊搞定小凡。一天，他把小凡帶到了玉米地里，靜靜的玉米地里偶爾只能聽到一兩聲鳥叫，很適合小張實踐，但由于膽小，幾乎瞎聊了一下午，也沒敢行動。眼看日頭就下山了，再不行動就沒有什么機會了，因為小凡已經好幾次提出要走了。
小張鼓足最后的勇氣決定行動，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乘小凡不注意時，一下子將小凡扳倒在地，就把嘴狠狠地蓋到小凡嘴上。小張可能太激動了，幾乎把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到嘴上，他的嘴就像一把小鐵錘一樣砸到小凡嘴上，小凡疼得嗚嗚直叫，但小張也沒松口。直到小凡拼命地用手拽小張的頭發，小張才松了口。
小凡大叫，你干什么。小張才發現小凡一嘴血，同時也覺得自己嘴里腥腥的，吐了一口，全是血，而且還好像少了點兒什么。小凡吐出一顆牙，是小張的門牙。
小張當然尷尬之極，他沒想到親嘴會親成這樣，但不管怎么說，畢竟親了，畢竟把兩人關系上升了一個層次。兩人把那顆牙埋在了玉米地里，并發誓，上有蒼天作證，下有門牙見證，海枯石爛不變心。后來，玉米地成了他倆經常約會的地方，倆個人常常會在玉米地里纏綿上一天，餓了，就吃那些嫩嫩的生玉米。再后來，有小知青向小張請教親嘴是什么感覺的，小張就說，是腥的。
知青大返城后，小張小凡雖然雙雙回到城里，但并沒比翼雙飛。海還是那個海，沒有枯；石頭還是那個石頭，也沒有爛，只是那顆門牙被拋棄在玉米地里。
十幾年一晃兒過去了，小張也前前后后吻了好幾個女人，但再也找不回來掉門牙那次吻的激動感覺。他娶妻、生子，日子不咸不淡地過下去。婚后的小張一直保留著一個生活習慣，那就是吃玉米。老婆當然不知道他為什么那么愛吃玉米。
一天，他和老婆帶孩子逛街，看到一個賣玉米的，他就習慣性地上前買了一根，但當他正要接過玉米時，一下子愣住了，賣玉米的竟然是小凡。兩個人站在街上握著那根玉米，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結果一人只說了一句話。
小凡說，這是你第一次吃我煮的熟玉米。
小張說，我這么多年都愛吃玉米。
小張一直走到很遠才敢回頭看看小凡，但并沒看到小凡，只看到滿街的人，像一棵棵玉米一樣晃來晃去。
這時，兒子問他，爸爸，你為什么那么愛吃玉米。
小張說，因為每顆玉米粒都像一顆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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