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孟祥,名不見經傳。但他的藏品卻跟不少鼎鼎大名的人物有關系。巴金、夏衍、曹禺、冰心、艾青、臧克家、趙樸初、穆青、關山月、沙孟海、啟功……或跟他合影留念,或揮毫相贈。
這些經歷和藏品,是他花20年時間跑出來的。他也因此被人們稱為“苦旅文化”的獨行俠。
結緣藝術
胡孟祥出生在魯西北的一個偏遠小村莊,從小愛好藝術的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成為一個收藏家,也沒有想到會跟一些如雷貫耳的大藝術家、學者結緣。1961年,當他考取濟南軍區政治部前衛歌舞團的時候,他曾經為可以從事自己喜歡的事業而高興。他曾經隨著前衛歌舞團到北京參加大型音樂舞蹈史詩《東方紅》的排練與演出,擔任舞美工作。1965年參加濟南軍區赴越南文化工作隊,慰問援越抗美指戰員。1970年老胡轉業到了石油戰線,在生產第一線工作了12年。雖然遠離了藝術,但老胡對藝術的執著追求依然故我。
1982年,胡孟祥到山東大學進修,主修中國歷史,選修民間文學。對中國說唱文學毫無基礎的他,在這一年里不僅完成了全部學業,而且南下江西、江蘇,北上北京、天津,搜集查閱解放區的說唱文學資料,沒有復印機就一字一字地抄寫,終于一部長達百余萬字的《解放區說唱文學作品選》初具規模。
1982年春,胡孟祥收藏了詩人王亞平的一幅書法作品,終于找到了自己的畢生所愛——收藏。從那時起,他逐步涉獵其他,并隨地生根,一直蔓延到現在。
20余年來,他先后征集、收藏了趙樸初、周谷城、楚圖南、吳作人、劉海粟、關山月、黎雄才、胡一川、沙孟海、蕭嫻、費新我、古元、蔡若虹、羅工柳、胡善余、何海霞、冰心、夏衍、曹禺、艾青、臧克家等已故文學、藝術大師們的書畫、肖像、郵封、手札等藝術珍品近千幀,其中不乏大師們的孤品、遺作和絕筆。
胡孟祥說,“收藏大師們的作品,把他們對事業、對藝術、對人生的看法寫出來,讓更多的人了解他們,是我最大的夢想。”
“八載春秋千日功”
港澳就要回歸祖國了。胡孟祥在興奮之余,覺得自己應該為這一歷史性時刻做點什么,遂萌發了行遍祖國、遍訪文化名人、征集書畫作品以賀港澳回歸的想法。
于是胡孟祥身背自制的“港澳歸來”地理藝術圖卷,東到圖們江、西至伊犁河、北達北極村、南赴天涯海角,歷時8載。在這個過程中,他幾乎兩次走遍全國,拍攝名人肖像近千張,征集名家書畫作品數百幅。終于在1997年5月9日,在香港回歸祖國還有53天的時候,在革命歷史博物館(現為國家博物館)舉行了以“百家名人書畫展、百家影像墨寶展、百家扇畫書法展、百家肖像郵封展、詩詞楹聯篆刻展、港澳特別行政區基本法書畫大全”等六大展出為內容的“情系港澳神州萬里行藝術珍品展”。原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廖漢生在參觀展覽時,緊緊握著胡孟祥的手,十分風趣地說:“當年,我進行二萬五千里長征,抗戰八年;你用八年,進行‘情系港澳神州萬里行’,咱們方式不同,目標都是一個,為了中華民族的振興。看來,咱們是老戰友了!”說罷,老將軍拍了拍胡孟祥的肩頭,把在場的人都逗樂了。
“港澳歸來”地理圖卷是胡孟祥此次活動的其中一個成果,圖長3米,高1.5米,由藝術大師羅工柳題寫總款,彥涵題句,廖冰兄書聯,陳壽榮題跋,胡孟祥撰詩,上由趙樸初、蘇步青、吳階平、廖漢生、雷潔瓊、曹禺、艾青、臧克家等160余位先生的親筆簽名,貼有加蓋當地當日郵戳的郵票60余枚,印章170余方。該地理圖卷既體現了我國文化藝術界知名人士期盼港澳回歸祖國的愛國情懷,又真實地記錄了胡孟祥“八載春秋千日功,萬里江山一路通”的漫漫征程。2000年4月21日,這幅圖卷被胡孟祥無償捐獻給了國家博物館。
失而復得的國寶
胡孟祥藏有一幅中國畫巨制《金雞報曉》(見圖)。該畫作長3.6米,高1.5米,先由在北京的田世光畫巨石,再由南京的陳大羽畫金雞,后由廣州的黎雄才畫勁松,最后由關山月統籌,畫紅梅、旭日。只見畫幅居中昂首挺立的雄雞引頸高歌,火紅的梅花似長龍舞動,一頭連著旭日,一頭連著遠松。旭日、紅梅、松石、金雞,在關先生的統籌下前呼后應,相互映襯,顯得華章博采。四位大師,三種流派(關山月、黎雄才為嶺南畫派第二代傳人,陳大羽師從齊白石,田世光是張大千的入室弟子),不同的藝術風格,竟然配合得如此默契,真可謂“珠聯璧合”。 如今四位大師均已仙逝,《金雞報曉》是已故四位大師共同為慶祝港澳回歸祖國創作的惟一一幅傳世孤品。《金雞報曉》曾兩次出版,三次在電視專題片《夙愿》中向全國播映,四次在京、魯、冀等地展出。可是沒有人知道,這樣的一幅珍貴國寶還曾經被丟失過。
1993年的一個春天,胡孟祥攜帶裝有《金雞報曉》的帆布桶,離開了廣州美院關山月先生的寓所。他在江南大道的鬧市區西側的小飯館購了一盒米飯,顧不上吃,提起了飯盒就急匆匆乘上一輛公交車直奔住處。到站后剛一下車,順手一摸肩頭:“唉呀,不好!”裝畫的大帆布桶不見了!回頭四望,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他仔細回想,一定是買盒飯時把帆布桶落在飯館的窗下了!他顧不上乘坐公交車,一路跑到飯館門前,仔細觀望,卻不見帆布桶的蹤影。“別慌,千萬別慌,進飯館去問一問開店的主人。”他這樣安慰自己,隨即跨進了飯店。只見飯廳內有個跑堂的小伙子,正在桌前忙著收拾飯菜。便上前問:“小師傅,剛才我在窗口下買盒飯,把個帆布桶落在那里,你看見了嗎?”小伙子用手指一指靠近西南方的一個墻角,說聲:“那是不是你的東西?”他轉身一瞧:“唉呀,是它!就是它!太感謝你了!”真是謝天謝地,一場虛驚!這位跑堂的小師傅哪里曉得,這個看上去破舊不堪的帆布桶,里面竟深藏著國寶。從此,這幅失而復得的《金雞報曉》,一聲長鳴,響徹了中華大地。
永不停步的“苦旅”
胡孟祥自比是小米粒,認為自己所做的事情也微不足道。但別人卻不這么看。有位學者曾經這樣說胡孟祥:“扛著一個兩米多長的神州萬里行大地圖到處跑,這種精神非常可貴,而且收藏了這么多珍品,他的收藏意義非常重大。”
經過多年努力,胡孟祥的新書《苦旅文化——走近大師畫傳》終于問世。舒乙先生在給胡孟祥的《苦旅文化——走近大師畫傳》做的序中說,書名上的兩個字都極貼切:一個是“苦”字,另一個是“近”字。“苦”是指下了大力氣,苦其筋骨;“近”是指身臨其境,親手所得。
書中記敘了20世紀末在經歷了種種劫難之后,在世界東方這塊土地上碩果僅存的許多藝術大師的文化風范。其中既有這些大師在中國文化藝術史上的地位、作用、影響的界定與描述,也有他們成長成熟軌跡與因緣的探求——除去個人稟賦天性的生動捕捉而外,更重要的是作者闡述了歷史時代、社會風云、文化背景對鍛鑄大師形象及性格的影響。
就像薛寶琨先生所說的:在眾人眼里,胡孟祥已成了“一個樸實無華心懷鴻鵠要在傳統與當代文化上尋找鏈接以彌補歷史空白的大智若愚的形象。——他不遠萬里無論冬夏不懼險阻按圖索驥;他的圖坐標在華夏橫亙東西,貫通南北,無往不在無刻不在——日則臨通衢大步暢行,夜乃避野店枕圖待明;餓食干饃以充饑,渴飲清泉亦自甘;春望從沿海起步,秋實伴大漠共賞。”
現在的胡孟祥依然沒有停止自己前進的步伐,他正在為他的“苦旅文化”繼續努力。
老胡說:在明年香港回歸祖國8周年之際,希望在香港舉辦一個“情系港澳名家藝術藏品邀請展”,更希望他的藏品有個好的歸宿。
作者:錢玥
(來源:經濟參考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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