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阿富汗兒童從一株罌粟花前走過。
阿富汗農民正在收獲罌粟花果。
阿富汗警察正在燒毀收繳的毒品。
塔利班政權垮臺后,阿富汗罌粟種植和鴉片貿易大增,成為百廢待興中惟一興旺的“產業”,目前阿已成為世界上鴉片生產和販運的第一大國。
世界頭號毒品王國
世界上原本有三大毒品王國:一是南美的哥倫比亞,二是位于緬泰老交界處的“金三角”,三是以阿富汗北部和西部邊境地區為核心的“金新月”。由于這一地區地處各國邊境,面積狹長,從地圖上酷似一輪彎月,被形象地稱為“金新月”。
阿富汗層巒疊嶂,6500萬公頃土地中,耕地面積只占260萬公頃。連年戰亂使其農業遭到毀滅性破壞,三分之一農田荒蕪,三分之二村莊被炸,而鴉片種植則開始悄悄進入阿富汗的經濟生活,起初是秘密和小面積的種植狀態,隨即就轉入公開地大面積種植、大規模生產與加工,毒品產量連年飚升。阿富汗人均年收入不足380美元,屬世界最貧窮國家之一,卻眨眼間一躍而成為全球最大的毒品生產與輸出國。
根據聯合國反對毒品和犯罪辦事處統計,2002年卡爾扎伊掌權后,阿富汗的鴉片產量為3400噸,同時在阿富汗出現了提煉鴉片和制造生產工具的現象。調查結果顯示,阿富汗2003年的鴉片產量達3600噸,同比增長6%,今年的毒品種植面積還在擴大,估計產量將超過4000噸。
阿富汗2003年鴉片種植面積達8萬公頃,在全國32個省份中,有28個省生產鴉片,2003年鴉片總產值為10.2億美元,相當于阿富汗國內生產總值一半;現有170萬人種植鴉片,占全國人口7%。
毒品成了“脫貧致富”的主要手段
阿富汗是世界上最貧窮的國家,但罌粟種植和鴉片貿易的確改變了許多游牧地區的社會經濟生活。一位18歲的阿農民阿卜杜拉·拉赫曼說,過去四年來,鴉片給他家帶來了摩托車、電視機和發電機、CD機,還蓋了一座新房子來擺設這些奢侈品。去年他家從罌粟種植中獲利4000美元。
在北部的巴達赫尚省,畸形的毒品經濟十分活躍。罌粟種植既抬高了嫁妝價格,也提高了勞動力價格,結果連小麥種了都無人去收。依靠鴉片收益,很多人蓋了新房,做起了生意。鴉片的價錢現在高達每公斤300英鎊,沒有任何一種合法農作物能與之匹敵。今天,種鴉片與其說是為了生存,還不如說是為了進入更高的社會階層。
“那些過去有毛驢的人,現在有了摩托車,”巴達赫尚省的農民阿哈米德·沙赫說,“過去有摩托車的人,現在有了汽車。過去討一個老婆的人,現在想娶第二個。”
一般的阿富汗農民都認為,除了種地,他們無事可做,而種麥子或者其它五谷雜糧根本無法糊口,權衡之下,活路只有一條,拿鴉片換錢。如果是夏季開始播種,到來年4月下旬的時候,孩子們就可以掰開罌粟花美麗碩大的球莖,擠出汁液裝進口袋。一磅這樣的鴉片最低也能賣到100美元,是水果和蔬菜的100多倍,這個誘惑對當地農民實在是難以抗拒。
一位54歲的阿富汗農民阿卜杜拉·瓦吉勒說:“我們村400多戶人家準備種罌粟。有了收成后,我們將鴉片裝進口袋,帶到星期五集市上賣。我們實在沒有其他活路了,一家28口人,10個孩子。”
22歲的奧貝杜拉,2003年種了1公頃的罌粟,賺了1.3萬美元,現在可養活全家老小15口,還買了2頭牛。他說,若當初種麥子和蔬菜,最多只能掙100美元。另外,阿富汗已連續數年大旱,莊稼很難成活,而罌粟卻可以,它無需那么多水。
鴉片生產對阿富汗經濟生活正發揮著越來越大的作用。它誘惑私人資本投入,創造了一個自由的市場體系。借助“土拉亞”衛星電話,在遙遠的坎大哈(南方另一主要鴉片產地)的農民,就能及時知道東北部巴達克參地區的氣候變化,從而調整價格。大地主和販毒者還為愿意種植罌粟的農民提供低息貸款。毒品販運已使阿富汗和全球經濟聯系起來。甚至給這里帶來了第一個真正的“工業實業”。
對于很多阿富汗人來說,罌粟與宗教虔誠并不沖突。聯合國關于阿富汗鴉片經濟的一份報告稱,在接受調查的鴉片貿易者中,有85%的人到過麥加朝圣。
軍隊和政府被毒品弄得聲名狼藉
鴉片產量的增長是卡爾扎伊政府面臨的最嚴重的威脅之一。據阿富汗和美國的高官介紹,鴉片生產已自下而上地腐蝕了整個政府,包括地方長官和內閣成員。而且給像希克馬蒂亞爾這樣的軍閥、部族武裝、塔利班、甚至“基地”組織提供了財政支持。
一位不愿意透露身份的美國官員指出,很多從事毒品貿易的人,就是“在2001年幫助把阿富汗從塔利班手中解放出來的那些人”,美軍現在還要繼續依靠他們來追捕塔利班和“基地”殘余勢力。
去年6月23日,阿富汗陸軍中尉多斯特坐著一輛新式豐田越野車,司機開車,兩個荷槍實彈士兵護衛左右,一路暢通無阻,如入無人之境。在科納哨卡,警方堅持檢查了多斯特的汽車,發現車里藏著用塑料布包著的大捆生鴉片,共167公斤,在國際市場上售價約9.2萬美元。
其實在鴉片走私泛濫的阿富汗,多斯特所攜鴉片數量不算多,但其軍方身份惹人注意。他本應是打擊鴉片走私的軍警,然卻與鴉片種植者沆瀣一氣,按理說應受嚴懲,但就連省長也不敢對他貿然行事。這里的地方軍閥往往獨霸一方,殺人不眨眼,省長為保全自身又不瀆職,下令對多斯特、還有車上的毒品進行拍攝,隨后把他押送到其上司、阿第一集團軍軍長阿里那里。但在阿里的庇護下,多斯特迅速消失在人們的視野里,留下的僅僅是那些沒用的照片。
手握重兵的阿里說:“多斯特不是我的部下。販毒是違反伊斯蘭教義的,我個人最憎恨販毒。我將盡全力,在我的轄區制止毒品走私。”“我的部下無人參加走私,倒是一些高級政府官員卷入了毒品走私。”實際上阿里的手下一直直接參與毒品走私,當地的一個農民說:“阿里在鴉片成熟前就給我們錢,是他給了我們平靜富裕的生活。”另一個農民說:“一次,阿里的手下來到村里,告訴我們,美國人對我們大量種植鴉片很生氣,大家先毀掉路邊的那片鴉片,讓美國人高興一下。”幾天后,阿里的手下又告訴村民:“我們不與你們為敵,想讓你們繼續過富裕生活,接著種你們的鴉片吧。”
還有一件帶有諷刺意味的事,一些阿富汗軍官居然把禁毒焚燒的毒品當作禮品大大方方地送人。一次,阿富汗軍方焚燒繳獲的毒品,點火前,一名負責焚燒指揮的軍官對前來采訪的記者們說:“感謝你們能來報道我們的工作,今天沒準備什么招待的東西,送你們一人一包這個吧,我保證,這是我們繳上來的品質最好的鴉片。”說著,他把那一大包黑黑、軟軟的鴉片膏塞到記者們的手中。還怕記者不相信其毒品的純度,一轉身從車里又拿出了一板黑乎乎的東西,說,“這是上好的印度大麻,非常純正。如果不夠,到我辦公室來,我再給你!”軍官說這話時,居然十分真摯和動情。
專家們認為鴉片走私的幕后支持是那些有狗腿子、槍桿子支持的、野心勃勃的“毒閥”。這些人既可能是軍方,也可能是被放逐的塔利班政權殘余勢力。當年推倒塔利班政權的將軍們現在也卷入了毒品走私。聯合國毒品監控辦公室主任科斯塔說:“并不是所有的將軍們都卷進來了,但是若一個軍閥手下有2萬兵勇,需要軍餉、武器和后勤供應,而他在瑞士銀行又無賬戶,只能靠這個自謀生路了。”
更可怕的是,據聯合國官員估計:塔利班、拉登的“基地”組織以及各路毒梟手中的鴉片庫存高達2800噸。對于塔利班來說,這可能是他們與美軍周旋的最大本錢了。2800噸這個數字,依然占到世界鴉片年度銷售總額的半壁江山。它可制成大約280噸海洛因。按照世界上毒品價格最為便宜的巴基斯坦批發價,這些鴉片價值14億美元。據國際刑警組織和聯合國禁毒官員估計,總量將高達400億到800億美元。對于窮得叮當響的阿富汗來說,這簡直是個天文數字。
作者:周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