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有國際貨幣體系應該改變

　　最近周小川行長提出建立超主權的國際儲備貨幣，并表示要發揮特別提款權的作用，引起了國際社會的廣泛關注和熱烈的討論。美元儲備貨幣存在問題日益突出，國際社會希望改革國際貨幣體系的愿望也日益迫切，因此許多國家對中國提出改革國際貨幣體系都表示支持，如俄羅斯、巴西和聯合國等一些新興國家經濟體和國際組織贊同中國的建議。盡管這一提議有利于改變美元的霸權地位，但筆者認為這一提議更多還只是在理論層面上探討，以激起人們對國際貨幣體系改革的思考，建立超國家的儲備貨幣是一項復雜的技術和制度安排問題，需要仔細考量，超主權儲備貨幣會面臨許多問題。

　　美元的國際儲備貨幣地位可以支撐美國巨大的財政赤字和貿易赤字，由于美元是國際主導貨幣，美國的債務就變成了世界的債務，其他國家持有的美元資產越多，受美國經濟的影響也越大。作為一國貨幣，美國有自己獨立的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有自己的宏觀經濟目標；作為國際貨幣，需要美元幣值保持穩定，以避免國際金融市場和商品市場的大起大落。但一旦美國經濟出現問題，美國就會采取擴張性的宏觀經濟政策，美元貶值，國際大宗商品價格上漲，持有美元資產的國家資產縮水，美國的經濟風險就會轉嫁給其他國家。因此怎樣改革國際貨幣體系一直是國際社會的一個難題。

　　世界新貨幣面臨許多問題

　　一是超主權國際儲備貨幣的發行問題。特別提款權是布雷頓森林體系下的第二次美元危機爆發后創立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創造特別提款權目的是用于彌補各國對外清償力不足，是作為一種儲備資產的補充而存在的，既是對黃金的一種節約，又是對美元的一種補充。特別提款權是一種賬面資產，并不是實際流通的貨幣，它的分配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成員國所繳納的份額掛鉤。IMF不是貨幣發行機構，只能有限地創造特別提款權，數量不會很大，如果過度創造特別提款權必然會導致全球性的通貨膨脹。因此建立超國家的國際儲備貨幣，怎樣滿足各國的對外清償力呢？如果假設IMF以各國外匯儲備作為準備發行特別提款權，一旦IMF把這些外匯資產再投資到國際金融市場，全球貨幣會進一步擴張，仍然沒有改變美元儲備貨幣濫發的問題。

　　二是超主權儲備貨幣的幣值穩定問題。目前主要發達國家貨幣匯率制度都是浮動匯率，特別提款權是采取一些主要國家貨幣加權平均的方法來確定其對美元匯率，然后再通過市場匯率，套算出特別提款權同其他貨幣的比價。在浮動匯率制度下，特別提款權和其他國家貨幣匯率也是不斷變化的，超主權儲備貨幣幣值仍然是不穩定的，如果沒有消除各國主權貨幣流通，美元儲備貨幣存在的問題，在特別提款權身上同樣存在。只要其他國家法定貨幣沒有退出流通，特別提款權也就相當于另一國流通貨幣，則一國貨幣存在的問題，特別提款權同樣存在。除非全球重新采取固定匯率制度，否則特別提款權和其他國家貨幣之間匯率同樣存在不穩定性。

　　三是超主權儲備貨幣的信用問題。特別提款權的發行沒有實體經濟的支撐，完全依賴于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權威來支撐其國際信用。目前任何一種國際貨幣都是以它本國(或本區域)信用來支撐它的國際信用，如果沒有一國的信用，它的國際信用往往就難以得到保證。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能否支撐這種超主權儲備貨幣的國際信用也是值得懷疑的，并且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投票權和各國所繳納的份額掛鉤，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話語權是不平衡的，美國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中的投票權最高，有一票否決權，國際貨幣體系改革如果沒有美國的參與很難成功。因此改革國際儲備貨幣體系，首先是要改革和完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內部治理結構。

　　四是超主權儲備貨幣的流通問題。特別提款權依賴IMF的信用，充當國際儲備貨幣賬面資產，但它不是任何一國的法定貨幣，不能流通，難以充分發揮特別提款權的計價、支付和儲藏功能。前蘇聯時期經互會的轉賬盧布和歐洲經濟共同體的歐洲貨幣單位也是賬面資產，也都不能夠流通，為什么它們能夠發揮發揮國際儲備貨幣功能呢？筆者認為它們在區域內實行的是固定匯率制度，貨幣幣值是穩定的，有利于發揮記賬和清算功能。如果不是固定匯率制度，很難保證超國家的儲備貨幣幣值是穩定的，在浮動匯率制下，特別提款權也將是浮動的，特別提款權發揮計價、支付和儲藏功能仍然沒有消除美元幣值不穩定問題。如果再做進一步假設，特別提款權可以流通，怎樣處理特別提款權和各國貨幣之間的關系，并且匯率體系也變得更加復雜化，同樣也不能保證特別提款權幣值穩定。

　　美元主導地位短期仍難撼動

　　筆者認為，改革國際貨幣體系是一項復雜的工程，超主權國際儲備貨幣的建立需要時日。美國的綜合國力仍然很強，美元的國際地位沒有發生根本性的改變。雖然國際金融危機對美元有一定的不利影響，但是其他的貨幣都不具有挑戰美元的實力，美元將繼續保持一定的壟斷地位。目前務實的選擇是建立多元化國際貨幣體系，形成相互制約、相互競爭的國際貨幣關系，削弱美元的霸權地位，投資者有更多的選擇，有利于發揮“良幣驅逐劣幣”的功能。我國應該積極推進人民幣的國際化，參與國際競爭，這也是對國際貨幣體系改革的貢獻。(作者系復旦大學國際金融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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