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億資本涌入西部能源 地方政府暗合投機資本(4)

轉型之痛

　　西部淘金：需要凱恩斯式的投機

　　胡斯然/文

　　這個社會，投機無處不在

　　著名的溫州資本，游走于房地產市場之中，以短期牟利為目標，帶錢入市，買房不為居住，而是在暴漲的"驚險一躍"后套現出局，它不顧市場的真實需求，對當地的經濟所產生的破壞作用，已經引起了政府的相當重視；

　　*ST農化監事李健，在公司重組的關鍵時期，利用掌握的"內部消息"大舉買入自家股票，獲利頗豐，消息一出，業界嘩然；

　　資源廣袤的西部，國內資本順應西部大開發的感召，蜂擁而至，但凡覬覦礦藏者，很少有不依靠與當地政府個別官員勾結獲利的。他們顛覆了能源開發的科學模式，肆意走馬圈地，無計劃濫開濫采，即使礦難頻頻，也絲毫不影響他們的投機沖動，致使許多地方生態遭到嚴重破壞，資源被扭曲配置。

　　從微觀經濟學需求理論可以知道，商品的價格主要是由供給關系所決定的。因此，市場機制對于普通的商品調節既有效且靈敏。但對于房地產、能源這種生產周期長、先導性和關聯性很強的特殊商品來說，市場機制有可能不能及時反映其真實的供求關系。

　　這很恐怖。這些畸形的投機行為，小范圍內獲利頗豐，但是以廣大消費者更大的損失為代價，以掌握"內部消息"謀取一己之私，以惡化環境為籌碼，影響的是整個經濟的正常發展。

　　但并不是所有的投機行為都應受到排斥和詆毀。梅納德.凱恩斯，這個20世紀世界上最偉大的經濟學家，他所表現出來投機一面，卻值得令人尊敬。

　　凱恩斯在1936年寫出《就業、利息和貨幣理論》這一20世紀最偉大的經濟學著作，而在此時，他通過炒外匯、期貨、證券等投機活動，個人資產總值達到50多萬英鎊。

　　這在當時不是一筆小數目，因為他在劍橋大學執教的年薪不過100多英鎊。

　　他似乎很輕松地賺到了這筆巨額財富：每天早晨坐在床上，花大約半個小時研究金融時報上的信息，仔細審察所購買證券的資產負債表，運用他在財務方面擁有的百科知識，反復推敲所獲得的信息并作出自己的決策，如此而已。

　　但沒有任何人對凱恩斯的投機活動和巨額收益評頭論足，這有兩方面的原因：首先，凱恩斯在投機活動中并未利用"內幕情報"謀取一己之私。雖然他在從事投機活動期間，曾經擔任國民互助人壽保險公司的董事長，應邀參與貝納德姆公司的經濟委員會，參加組建一家投資托馬斯，擔任地方保險公司的財政委員會主席等，但他對利用獲取內部商業情報的行為依然深惡痛絕，并堅信30年代的一句格言："華爾街的經營者們對內部情報一無所知就可以發大財。"

　　其次，在傳統經濟學中有這樣一條教義：深謀遠慮的投機活動有助于減少市場波動的傾向，為生產者和消費者提供可靠的指南，使整個經濟體系能夠順利地發揮調節作用。

　　不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用之亦有道。凱恩斯利用通過自己的努力達到的經濟獨立地位，實現了自己的初衷：不受約束地追求真理。他之所以能夠在1936年寫出《就業、利息和貨幣理論》，多虧有衣食無憂的物質基礎；他之所以能夠在各種政治經濟政策上毫無忌諱地批評當政者，不獻媚于權貴，蓋不用怕政府施以"饑餓政策"。

　　這是值得尊敬的投機行為。在滾滾的西部淘金潮流中，眾多的投機者如果都能像凱恩斯一樣，遵守商品的供求關系，尋找潛在的市場規律，就不僅能夠自己清清白白獲利，也能為西部大開發作出切實的貢獻。

　　百年后西部城市如何轉型

　　信報記者 李星辰

　　野蠻開采的危險

　　4月16日，在南川水江鎮的五星煤礦礦井口，記者發現了大批木材。

　　礦工告訴記者，這在南川的所有煤礦是普遍現象，因為煤礦要生產就必須有大量的木材做坑木。

　　該礦一管理人員提到此事也憂心忡忡，因為盡管每年都在退耕還林，但他發現自己身邊的樹林還是越來越少。

　　在南川水江鎮利農煤礦，當地一位60多歲的老農張大爺告訴記者，20年前，利農煤礦周圍都是森林，樹木大得兩個人都圍不攏，但是現在早已沒有了。南川的木材經常被當地的農民偷偷地砍去賣給隨處可見的煤礦，而這些煤礦一般是不問木材出處的。況且偷來的比按正規程序買進的至少便宜30%。主要是，按照正規的渠道，南川根本沒有砍伐木材的指標。

　　一般而言，每生產1000噸煤需要10立方米的木材。按照每年300萬噸的產煤量計算，南川單是煤炭工業每年需要的木材就在3萬平方米以上。

　　南川林業局一知情人士告訴記者，這正好是南川每年木材的自然增量，但是除了煤炭工業，南川的家具業、建筑業對木材需求量也較大，這使得南川每年的木材消耗量在10萬立方米左右，但是最近三年，南川每年從外地購進的木材不到5000立方米。也就是說，至少需要三年才能長成的木材，在南川一年就用光了。

　　在南川記者還發現，幾乎所有的煤礦都沒有進行環保污染處理。起風時，大量的粉塵讓附近的居民苦不堪言。

　　業內人士指出，重慶煤礦開采條件差，生產力水平低，安全基礎薄弱，影響和制約安全的因素多，單是煤礦去年的礦難死亡人數就在400人以上。

　　不僅僅是在南川，在秀山調查時，記者也發現當地錳礦嚴重污染，附近農民深受其害。在秀山的不少地方，錳礦工人都得了重金屬病，但是秀山當地根本沒有任何設備可以檢測。

　　記者在貴州部分區縣采訪時也發現了類似的情況，當地不少煤礦礦主為了節約開采成本，同樣大量采用盜伐的木材。

　　前車之鑒

　　有研究表明，中國西部目前所遇到的野蠻開采的礦業發展路徑，美國在1848年前后就已經出現，美國人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從1849年起，在很短的時間內，采礦業不僅在加利福尼亞，而且在幾乎整個遠西部各州和領地中，隨著金銀等貴金屬礦藏的發現而全面鋪開，生態環境遭到嚴重破壞。在美國西部開發過程中，生態環境破壞不僅規模大，持續時間也長，使森林資源、土壤資源、生物資源等遭到空前的浩劫。僅1850-1860年間就有大約3000萬英畝森林被開辟為農地。19世紀后半期以后，森林的破壞更加嚴重，特別是運河開鑿和交通革命興起之后，汽船和鐵路的空前發展使木材資源以驚人的速度被毀。僅鐵路一項就消耗了木材產量的20%-25%。在加利福尼亞地區，由于采礦業的興盛、城鎮的發展，到60年代后期，該州林木已有1／3被砍伐。

　　重慶地質礦產勘探開發局劉處長認為，目前我國西部野蠻開礦的情況已經讓環境遭到了嚴重的破壞。如果不能迅速扭轉這樣的局面，未來也將和美國的過去一樣，為正在發生在采礦業的殺雞取卵行為付出更為慘重的代價。

　　違法成本低

　　在采訪中，一個煤礦老板告訴記者，實際上目前的情況肯定不可能長期維持。今年我國的礦產資源怎樣進行開發也并不明朗，所以大家都覺得應該在新的法律還沒有出臺之前，美美地吃上一頓最后的晚餐，于是所有的采礦業主都在末路狂奔，抓緊這幾年的機會，爭取賺一把就走。而在擁有礦產資源審批權的相關政府職能部門中，也有不少抱著有權不用過期作廢思想的官員，他們當然想借著這最后的權力撈點好處。共同的逐利心理讓民間資本和行政權力結合。

　　調查發現，正是就法律缺少剛性，導致了目前采礦業的野蠻開采。我國目前對礦產資源的管理還是計劃經濟時代的審批制，其早已不能適應市場經濟的發展需要。在各種資源嚴重短缺的前提下，各路資本都逐步向采礦業集中，但是我國相應的法律沒有適時調整。

　　重慶律師李剛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我國現行的《煤炭法》出臺于1996年8月29日，其目的在于合理開發煤炭資源，促進煤炭行業發展。但隨著形勢的變化，"現行《煤炭法》已經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 據了解，早在2003年年底，中國煤炭工業協會就已經提出了修訂《煤炭法》的建議。在最近三年的"兩會"上，不斷有代表提出修改《煤炭法》的議案和建議，但是一直沒有結果。

　　直到今年3月14日，國家發改委發布消息稱，《煤炭法》的修訂工作已經正式啟動，將在即日起至10月15日之間向社會各界征求意見和建議。這是我國現行《煤炭法》實施9年后的首次修改。

　　煤炭行業資深專家黃騰介紹，修訂《煤炭法》是國家提高煤炭開采進入門檻的一個信號。"什么企業、什么個人有資格進行煤炭開采，應該進行界定。從現行《煤炭法》來看，加強資源管理、規范煤炭經營和交易、促進安全生產，將是《煤炭法》修訂的方向。"黃騰說。

　　法律研究界人士指出，不僅僅是《煤炭法》，《中華人民共和國礦產資源法》也是1996年8月29日第八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二十一次會議通過，從1997年1月1日開始施行的。這個法律作為我國礦產資源管理的相關法律缺乏剛性，這導致的一個直接后果是有關的經營者的違法成本很低，而違法所帶來的收益很高，于是礦主紛紛鋌而走險。

　　誰為此負責？

　　除了野蠻開采所帶來的對生態的破壞，這樣的開采對資源的浪費更是相當嚴重。

　　資料顯示，從1949年至2003年，我國累計產煤約350億噸。根據有關煤炭資源專家的初步估計，扔掉的煤炭資源幾乎是被利用資源的兩倍，達到650億噸，接近我國目前全部尚未占用的煤炭精查儲量。業內人士表示，除了煤，其它資源的浪費也相當嚴重。

　　記者在基層調查時發現， 廉價甚至無償占有資源，是造成浪費的重要根源。要對資源補償費進行改革，由現在按產量征收改革為按資源消耗量征收，即按劃分給開采企業的資源儲量來計算，如果企業浪費了，仍需交納補償費。 但是目前，在不少地方，私挖亂采的現象普遍存在。不少礦區沒有詳查，也沒有統一的開發規劃，政府部門的多頭管理使一些地方開發秩序混亂。

　　盡管《中華人民共和國礦產資源法》已經明確規定"禁止將探礦權、采礦權倒賣牟利。"但是各種資源的炒賣卻成為社會的普遍問題。

　　問題的關鍵是目前，根本沒有誰能為隨處可見的野蠻開采和資源的頻繁轉讓負責。

　　追究決策失誤者

　　我國東部的發展未能避免走西方國家"先污染而后治理，先破壞而后保護"的老路，那么，我國西部的發展如何才能避免呢？

　　北京大學環境倫理學者沈孝輝認為，必須實施環境專家的一票否決權與建立防止決策失誤的責任追究制。前者是為了充分體現西部開發生態優先的原則，給予生態環境專家最大的決策權；后者是防治擁有權力的決策者因不正常的原因瀆職，也是為了防止學術被金錢、權力所污染。

　　在他看來，建立決策失誤責任追究制，目的是讓政府官員和專家學者對我國的環境與發展的大業真正負起責任來。當然，受人類整體的認識能力和科技水平所限，決策的失誤在所難免，凡屬這種情況是不該受到追究的。應當追究的是那些不顧人類已經認識到會產生不良后果(甚至已經有人敲響警鐘)、卻偏要一意孤行、玩忽職守從而導致重大環境破壞或生命財產損失的當事。

　　但是目前，這些觀點都還停留在觀念上，尚未進入實際的操作程序。

　　轉型之痛

　　1848年，美國西部的加利福尼亞發現金礦，引起全國轟動。

　　次年即有6-10萬人涌向那里，掀起淘金熱潮。在很短的時間內，采礦業不僅在加利福尼亞，而且在幾乎整個遠西部各州和領地中，隨著金銀等貴金屬礦藏的發現而全面鋪開。接著，為了解決礦工們的生活問題，又發展起了建筑業、農業以及食品加工業。后來，為解決深層采礦問題，又發展了設備制造和加工工業。

　　雖然消耗了大量的能源，但是美國人依靠采礦業為基礎終于將荒涼的西部終于建成經濟大廈并最終使美國經濟重心西移。

　　然而，中國西部目前的豐富資源并沒有讓當地的財政收入有一個較大的增幅。

　　以秀山為例，該縣目前的號稱世界錳都，年產錳礦石100萬噸、電解錳4萬噸，但是當地的老百姓除了必須忍受錳污染帶來的災難幾乎什么好處也沒有撈到。錳礦帶來的利潤大量被私營企業主占據。目前的這種簡單而野蠻的礦業發展并沒有帶動西部地區其它產業發展，也沒有能真正改善當地的經濟狀況。

　　記者每到一處，都可以發現凡是礦產資源比較豐富的地方，公路因為重車的頻繁通過而導致路面損壞嚴重，而相關的政府職能部門一般對礦產開采所帶來的環境污染也缺乏一個應對良策。

　　飽受礦產資源開采之痛的萬盛區目前正在艱難轉型，西部的若干城市正在步萬盛的后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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