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論

　按家庭計征個稅更符合稅收公平原則已是各界共識，近日一項網絡投票亦顯示，多數投票者贊同按家庭計征個稅。然而，日前財政部科研所副所長劉尚希以“空巢老人”、“夫妻分離”等跨越時空的家庭結構為由，斷定“我國按家庭計征個稅不可行”。此言一出，即引發公眾熱烈討論，是真的不可行，或是可為而不為？

　　現時實行的是分類所得稅制，個稅更多的是一種工薪稅，無法全面反映納稅人的真實納稅能力，可能導致綜合收入低的人納稅反而多的不公平現象。而按家庭計征個人所得稅，即個人所得稅綜合稅制，可以消弭家庭成員負擔不同、贍養老人和撫養子女有所不同而導致的稅賦問題，以納稅人的實際負擔水平為依據，是為低收入家庭減負并促進社會公平的有效途徑。這已經被反復驗證，并因此而廣泛推行，世界范圍內多數國家與地區均采取以家庭為單位征收的方式。

　　實行綜合與分類結合的計征體系的個稅改革方向，早在十六屆三中全會就已確立，并連續寫入三個“五年計劃”中。但有關部門卻一直以“條件不成熟”或“技術問題難以解決”推托，改革一再被擱置。此次劉尚希直接斷定按家庭征稅“不可行”，雖然并不代表官方言論，但其態度和觀點在反對者中很有代表性，依舊值得探討。

　　劉尚希認為，“留守兒童”、“空巢老人”、“夫妻分離”等大量跨越時空的家庭結構，會使成本高到難以實施的地步。誠然，在工業化、城鎮化背景下的勞動力、人口和家庭流動非常復雜，不能全盤照搬國外的經驗，但對于“空巢老人”、“夫妻分離”等的狀況卻完全可以借鑒歐美已有的成熟模式。例如，美國有贍養老人者可退稅的規定，滿足納稅人支付老人生活費用和醫療費用綜合的50%以上以及老人除退休金外的收入不能超限等條件，即可申請父母為被贍養人，這和是否與老人同住無關，解決了“空巢老人”的問題，也解決了多名子女誰才是贍養人的問題。“夫妻分離”的情況，大可效仿美國采取單身、已婚聯合、已婚單獨、戶主等四種申報模式中的已婚單獨模式，這樣的分類亦可較有效地區分納稅人群并相應為其設置減免額。“留守兒童”亦可在已婚聯合和已婚單獨兩種模式的基礎上，再作減免。再者，現時地區經濟條件差異巨大則可設置不同的起征點和稅率，流動人口則可沿用異地醫保互認的聯動模式。這些技術問題雖然較為龐雜，但并非難到不可解決，而且只要設立了完備的機制就可以很好地運行，也不會帶來太高的成本。

　　當然，整個機制得以運轉的前提是個人財產信息網絡的建立，這也是很多人認為難以跨越的一道坎，其擔憂主要集中在灰色收入、申報積極性和網絡建立的可能性。實際上，灰色收入是體制漏洞而非稅制模式帶來的問題，單純改變個稅制度不可能解決灰色收入的問題，因為稅收只針對合法收入，灰色收入無論在何種稅制下都不在討論范圍。其次，很多人擔心申報后逃稅的問題，其實只要信用系統建立起來逃稅成本就會變高，而且報稅后很可能獲得稅收減免，低收入家庭所獲補貼可能比納稅額更高，有好處積極性自然會提高。最后，對于信息網絡的建立，在信息技術已然十分發達且已有社保、醫保網絡先例的情況下，其難度和成本絕對沒有在1913年已然按戶計稅的美國高。而且，中央政府有關部門于年初透露準備在今年啟動全國地方稅務系統個人聯網工作，并指明了是為家庭征稅改革做好技術準備，這也證明了建立網絡并非成本高到難以實施。

　　有專家表示，個稅只占稅收收入的7%，需衡量花費成本改革是否值得。誠然，個稅改革需要不小的初期成本，相關部門的工作量也會增加，但個稅改革并不是以相關部門的利益或數額大小為標準的，個稅的征收宗旨就是調節社會財富分配、維護社會公平，只要向著公平的方向，可以提高這個國家十數億人的整體福利，改革就值得。

　　在去年個稅起征點提高之后，今年一季度首現個稅同比下降13.8%的狀況，剛公布的上半年個稅更是同比下降8%，較去年同期增速回落了43.4個百分點。如果實行了家庭征稅，個稅也許會降得更多，這或許才是有關部門遲遲不肯邁出步子的原因。

　　按家庭計征個稅，非不能也，實不為也。即使有關部門一再說“條件不成熟”，也大可先在條件成熟、信息網絡發達且極具代表性的北上廣等一線城市試點，并根據試點經驗進行改進，從而推廣至全國。所以，個稅改革的難度并不是大到不可解決，成本亦非高到難以實施，只是決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