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于澤

　　近日，浙江市場上檢出含亞硝酸鹽的“問題血燕”，更有媒體說，市場上的“血燕”百分之百是假貨。國家工商總局16日終于出手，決定在全國開展燕窩市場專項檢查，顯示燕窩問題受到相當的重視。

　　要說這燕窩，現在滿大街都是，但又不干普通老百姓的事。血燕的價格，起碼也是每克五六百元，比黃金貴多了，以社會現實論之，則是“買的人不吃，吃的人不買”，唯達官貴人能食之。如果含亞硝酸鹽的“血燕”致癌，戕害的自然是社會精英，則在全國開展燕窩市場專項檢查，體現對精英健康的關懷，其意義不容小覷。

　　據著名打假人士方舟子博士考證，燕窩、魚翅者流，并無特殊的營養成分，營養價值連雞蛋都不如，僅僅是因為物以稀為貴，才成了中國人推崇的養生極品。事實上，燕窩、魚翅既不在國家藥典的藥品目錄，也非國家承認的保健食品，而是普通食品，是中國特有的“傳統滋補食品”。完全徹底的無用之物，其售價卻能夠貴過黃金，必有其非“傳統”所能涵蓋的奧妙。

　　燕窩、魚翅之被想象的用處，當然與中國人養生、治病的“傳統”有關。在上古時代，巫醫不分，治病大概就是巫師施法，同時嘗試各種草藥。到秦代，方士們已經開始為始皇帝尋找各種長生不老藥了。更晚的時候，帝王將相開始進食燕窩、魚翅以期養生了，這種習尚也影響到達官貴人們。在帝王將相、達官貴人產生旺盛需要的時候，供應上的假冒偽劣就跟著出現了，長生不老藥、仙丹從來就沒真過，燕窩、魚翅本身也是以下欺上的鬼把戲。久而久之，欺騙成了一種“文化傳統”，燕窩、魚翅吃到現在，就成了“傳統滋補食品”。

　　現在凡商場、超市，必定附設禮品專營店，人們觸目所見，酒必茅臺、五糧液，滋補品不外乎燕窩、冬蟲夏草、魚翅。凡此種店面，必定門庭冷落，但由其分布之廣，可知相關市場之大、利潤之厚。燕窩、冬蟲夏草本是稀有之物，現在于中國竟至泛濫成災，結果必定是假冒偽劣盛行。如果換一個角度，我們也可以發現，權力的運行依靠燕窩、冬蟲夏草、魚翅的“養生”，已經成為一種常態。

　　有資格吃“血燕”的人因為吃了“血燕”，反而面臨更高的患癌風險，這是中國人以前未曾料到的風險。在古代，吃仙丹而死的皇帝頗有幾個，但從來沒有達官貴人吃燕窩、魚翅而生病或致死的記載。燕窩、魚翅含有亞硝酸鹽，可能令食者患癌，這完全是一個“現代性”問題，而其背后則是人們對燕窩、魚翅的過量消費，而過量消費的根源則是達官貴人多了，也變得更貪婪了，結果招致假冒偽劣。

　　“養生”二字，已暴露出中國人迷信之深，先是迷信綠豆養生，后來又迷信泥鰍養生。但中國人最大的迷信，是對燕窩、魚翅滋補養生的迷信，有人美其名曰“食文化”、“養生文化”，但說穿了只是迷信、欺詐與權錢交易的混合物。而且，對燕窩、魚翅的迷信主要表現在所謂達官貴人身上，我們由其迷信之多之深，可以推知其理性之少。也由此可見，中國的現代化進程要走的路還很長，前路漫漫，我們不可因為GDP的高增長而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