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無論贊賞還是批評公司制度的人都沒有錯。只有一種錯誤，而且是我們對待“先進事物”時最容易犯的錯——“一味地贊美”或者“一味地批判”。對于中國這樣一個全面學習西方先進經濟制度的發展中國家來說，更容易犯的錯誤是前者：按照市場制度建立起來的股份公司，必須得到完全呵護，不能有半點批判，因為那是市場經濟的核心，而市場是完美的，管制是不需要的，一切要市場說了算。

　　市場真的有這么完美嗎？當然不是。市場是一種自生自發，并由于存在生命力而在“制度競爭”中優勝劣汰下來的東西；市場存在的邏輯其實就是一種不完美性使然，因為信息傳遞的不完美，而市場制度最接近完美，所以市場就成了我們的選擇，不過僅僅是次優的選擇。一樣的選擇，承認次優和堅持最優，將會有完全不一樣的實施后果。承認次優，不僅是尊重事實，而且是防范市場出錯的必須。

　　可惜，這樣次優選擇的邏輯，到了中國便往往只剩下了最優選擇的邏輯，不是一就是二，不是好就是壞，我們傳統文化中那點“中庸”的品性怎么就無影無蹤了？

　　讀《公司》這本書，讓我們更深刻地了解了西方社會對于公司制度的批判，也培養了我們自己的批判精神。這種批判精神正是我們的思想框架中所缺少的，而恰恰又是養成一個新的市場制度所必不可少的。

　　到底要如何認識公司制度，在今天最重要的可能就是將公司的市場功能和其可能的道德責任徹底地區分開來。公司就是公司，它能承擔的社會責任其實少得可憐。承認這一點，才能區分責任，才能知道問題，而不是讓公司給自己披上一件道德的外衣，掩蓋了公司可能永遠消除不了的制度問題。

　　還是用巴肯的話提個醒吧，“作為一個精神錯亂的造物，公司既不能主動意識到道德方面的問題，也無法考慮這些問題以避免傷害他人。在追求自利目標的過程中，它的法定組織結構中沒有什么能夠限制它對其他人的作為，當損害他人的好處多過成本的時候，公司就一定會放手去做”。

　　承認問題是解決問題的第一步，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