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鴨子，你不能后悔
那次宣誓大會之后，讓原本對公司抱著“革命情感”的我徹底地傷了心，我如夢初醒，知道老板對我的不信任已經到了極點。想想當時我為了主持白天的舞蹈課而休學，那樣的付出，我實在想不通，全心全力拼命工作的我，怎么會換得如此的結果？
就像所有的員工一樣，下班后都喜歡聚在一起批評公司政策、消遣老板的命令，以發泄白天的工作壓力。那時我們也是，晚上下了課，幾個老師習慣性地跑去公司附近的茶藝館聊天，大家紛紛表達了對宣誓大會的不滿，但是除了發泄情緒之外，也找不到正面的解決方法，其中一位同事隨口就說道：“不如我們自己開一家舞社好了！”這句話似乎為我們的苦悶打開了一個出口，我們興奮且煞有介事地七嘴八舌出主意。這件事就成了每天晚上聚會時，大家閑磕牙的主題。
有天晚上，大伙兒聊得起勁，我習慣性打個電話回家給媽媽：我在哪里、幾點回家(那時我家已經搬到臺北來了)，沒想到媽媽急切地說：“你快回來吧！你老板在我們家等你呢！”
原來不知道哪個好事的同事跑去向老板告了狀，說我們每天都在“密謀”另起爐灶，我當時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這樣胡扯的事情老板居然當真了，這該怎么辦？但同事們都很有義氣，就說，走！我們陪你一起回去！
幾位老師真的陪我回家了，家里很小，一屋子擠得通通是人。老板紅著眼睛看著我，不斷地問我是不是要開新的韻律中心，是不是有誰要投資？我說沒有，那不過是大伙兒的情緒罷了；可是老板不信，我也難過地哭了。一屋子同事都坐在那兒，可是當時老板沒管其他的人，就不住地挽留我。人的情緒是很微妙的，本來我沒有那么大的決心要離開，可是被他這樣一說，大家都已經知道我要離開，而且所有同事都在等我的決定，我在那些“義氣”的壓力下，突然間連松口說不走的勇氣都沒有；再則，要走的不只我一個人，可是老板只留我一個，我孩子氣地想著：如果我留了下來，其他的同事怎么辦呢？老板在我家一直待到了半夜3點，最后沒辦法，只好跟他說讓我考慮考慮。
第二天到了公司，另外兩個同事來找我，聲明說好了不能說話不算話，大家要互挺到底，說走就走。老板從樓上打了電話約我談，臨上樓前，同時突然叫住我：“鴨子，你不能后悔……”(我的綽號叫鴨子)我怎么能后悔？友誼對我來說比工作還重要，我寧可傷害自己，也決不傷害朋友。
我的老板在最后釋放了他的善意，并且也提出許多優惠的條件，可是那時我身上背負著對一群同事的承諾，想起他們在樓梯間還殷殷叮嚀我不要后悔，我怎么可能留下來呢？
看到我堅定的表情，他又退而求其次地提出：“那這樣吧！你去開店，我來投資。”我還是搖頭。
我想那時老板真的把我想得太厲害了。事實上，當時的我雖然和大家閑聊時說著辭職、創業的念頭，心里卻是沒有那樣的勇氣，但就仿佛一步一步被推到這個關頭來。其實，老板一直把我想錯了，他只要留大家，就會留住我了。最后我仍堅持毅然離開。
這是我這輩子的第一份工作，我曾經投注了所有的熱情，做得非常快樂。我記得在離開后的前10年，每次經過舞蹈社，我都會想辦法繞路，因為勾起的回憶，還是痛著；甚至那時夜里做夢，常常夢見自己又回到那個小小的舞蹈社教舞。
幾年前，我終于敢走過去了，甚至有一次，朋友的辦公室搬到了同一棟大樓，我去了，搭乘同一部電梯上樓，心中百味雜陳，那種心情真的很難述說。但畢竟我走了過來。
順道一說，后來那兩個要我“不要后悔”的同事，最后卻留了下來。我就這樣兩袖清風地離開了我的第一份工作。(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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