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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電影原聲《Drawing Restraint 9》
郝彬
部分樂迷對電影原聲音樂一貫抱有偏見，而他們也樂于承認這一點。這不是因為對音樂作為一種藝術形式淪為客體表示不滿，相反，他們會嚴肅地告訴你：好的配樂能夠讓一
部電影變得更加精彩，在對主題的深化方面，其作用甚至可以遠遠超過諸如火車爆炸、毒品交易或棘手的情事等看上去似乎更吸引人注意的東西，從而讓觀眾經歷遠遠超出電影情節本身的情感體驗。然而，說到電影配樂本身，它可能卻會因此而彌散著一種讓人不快的消極侵略的感覺。這樣的音樂可能會得到贊揚，但它從來不會對思想以及情緒產生深刻的觸動和影響，這是因為，通常，在一部電影中，作為間接表達情感需要而存在的音樂，并不要求觀眾去給予過多的關注，否則就會是喧賓奪主，而這將導致創作上存在局限性。當然，并不能一概而論，說這個領域沒有杰作，丹尼·艾夫曼、伯納德·赫 爾曼、尼諾·羅塔這樣的電影配樂大師的作品便是最好的證明，但是，即使是在以上情況中，電影和音樂之間的共生關系也會常常讓人在不知不覺中過濾掉對音樂本身的興趣。
比約克為其男朋友、前衛實驗電影導演Matthew Barney的電影《Drawing Restraint 9》——她在其中也擔任了角色——所作的配樂，是她對電影音樂的第二次涉足(之前的那次是2000年的《黑暗中的舞者》)，犯了電影配樂可能有的所有錯誤，而另一方面，又可以說，實踐了所有可能有益的嘗試。對于沒看過這部電影的人而言，一個合理的猜測是，歌手和樂器組合的存在，加強了電影本身的影響。但是，就音樂本身提供的線索，我們會發現，比約克背棄了自己一貫的創作方向，去遷就銀幕上出現的情節。在諸如《Hunter Vessel》和《Vessel Shimenawa》這樣的歌曲中，長號、小號、圓號交迭出的雜沓音場和與此相比顯得更加飄渺的和音音叢交替出現，你方吹罷我登場，可能是為了表現海浪正在拍打礁石叢生的陸地？在剝離影像之后，這些音樂留給人的唯一印象是，它在極力營造一種蒼涼寥廓的氛圍——也僅此而已，你從中再聽不出其他什么明確特定的意象。
對比約克的鐵桿歌迷而言，這張唱片中還是有幾首歌值得注意。首先是《Gratitude》，其中的獨唱部分是由 Will Oldham擔綱，這首歌具有典型的比約克式歌謠的風格，流暢的、仿佛具有開放式效果的旋律，在背離傳統流行樂表現方式的同時，以其顯而易見的“親合力”感染聽者。Oldham很好地把握住了它的旋律性，但是，不能否認，他的聲 音聽上去有點頹喪和過于優雅，如果是比約克唱，則可能會是尖銳的、有些瘋癲和神經質的。這種聽者內心不期然而至的比較，讓人不可避免地感到，這首歌Will Oldham整體上完成得并不是很好。不過，被豎琴、鐘琴和排鐘烘托出的氛圍以及巧妙的樂器穿插，倒是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Steve Reich音樂中常常用到的木琴，向我們展現的是比約克快樂和清朗的一面。《Storm》這首歌曾出現在幾年前的現場演出中，作為背景的合成器、雨聲、吱吱作響的門，營造出一種不祥之感，所有這些聲音的出現都是毫無預兆的，而在前景處，比約克孤獨的歌唱翱翔于合唱之上，像是一個坐在藍鯨背上的海妖，突然意識到她已成為自己種族的遺孤。這首歌所傳達出的悲劇意味和通靈性，與唱片中 別的歌曲顯得格格不入，出現在比約克的其他專輯，如《Medulla》或《Vespertine》中，可能會更加合適。
說到其他歌曲，一首是以人聲做基礎(很容易讓人回想起《Medulla》中的《Ancestors》)；一首具有異域情調的更加拉長的人聲(若從未聽過日本傳統能樂，可能會覺得深受折磨)；有幾首還算不錯——如果可以不追究其中乏味的電音盒式的音樂元素的話；還有兩首歌，表現平平，比約克擔綱其中不多的人聲。通過這張唱片，也許能夠很好地解釋，為什么電影原聲對很多人而言就像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其中的確是有真正出彩的地方，但其余部分卻會令人過耳即忘，讓人忍不住會質疑，它是否有獨立存在的必要。只不過，這張唱片被冠以比約克的大名，對很多人而言，這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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