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江濤
一群豆蔻年華的女生,從來沒有接受過音樂的訓練,一旦拿起樂器,不用太久的時間便可以組成一支像樣的爵士大樂團……爵士樂真簡單。事實是這樣的嗎?當然不是,爵士樂難得很,難得需要一輩子跟樂器與音符打交道,但電影《搖擺女孩》(Swing Girls)是最典型的青春勵志片,所以一切過程從簡,讓一群被學習搞得焦頭爛額的差生,在短時間里,在
另外的領域發(fā)現(xiàn)自己的價值——原來,我還可以。
導演矢口史靖的上部電影是賣座的《五個撲水的少年》(Water boys)2001,而《搖擺女孩》去年9月在日本上映,連續(xù)放了4個月,票房可觀,如矢口史靖自己所說:“我的電影并沒有特別的意義,只是想讓觀眾開心。”
這種開心,伴隨我走出百老匯電影中心,坐在電影院旁的庫布里克書店外的椅子上,稀稀落落的雨點來了又走,穿著校服的學生一撮一撮地走過。雨水帶來涼爽,天氣真好!耳邊仍有片尾時納金高歡快的搖擺曲縈繞——王家衛(wèi)拿納金高的憂傷配戲,而矢口史靖則選納金高的快樂時間——不同的人聽到不一樣的聲音,而青春最像唱歌的人,隨心所欲。
小的時候,教書的親戚走后門讓我進了學校的口琴隊,那時候我才不愛吹那玩意,只喜歡“用右腳拉小提琴”(一個叫蘇克的克羅地亞球員被形容為用左腳拉小提琴的人)——踢球才是興趣,吹口琴是走過場。結果表演節(jié)目的時候,我只動嘴不吹氣,搞得很小的時候就對“濫竽充數(shù)”這個詞特別敏感,后來口琴隊解散,無比高興。
《搖擺女孩》一開始,看著一群如花的女孩在數(shù)學補習班里愁眉苦臉,那種走錯門的心情再熟悉不過。電影的鏡頭也格外體貼,幫她們一起走神,搖到窗外的青山綠水。這倒不是什么少女情懷總是春,不過是學生生活的枯燥與苦悶,看著講臺上的老師對牛彈琴,看著銀幕上的人受自己曾經(jīng)的罪,有種幸好不是我的開心。等到突如其來的意外讓這些女孩能夠放下書本,組成為學校棒球隊助威的打氣樂團,又開始羨慕起她們那自由自在的生活來——青春片對于成年人,就是這樣,能夠把心中的一點怨恨悄悄交給銀幕,在怨恨失落后,嘆息青春的無聊;又或者可以返老還童般的返回青春的記憶里,在電影角色的身上偷取她們的年齡,做個夢。
同樣是日本導演,巖井俊二的青春片是說不完的哀愁,而矢口史靖,無論是《五個撲水的少年》還是現(xiàn)在的《搖擺女孩》,總把快樂放在第一位。
而作為勵志類的電影,最可怕的是在不知不覺中變成說教,對著白紙一樣年紀的人指手畫腳最令人喪氣,而《搖擺女孩》并不說教。指導這群學生的數(shù)學老師,家里有數(shù)不清的爵士黑膠唱片,被這群專心想在音樂上搞出名堂的女生當作天使,可惜的是,這個狂熱的爵士樂迷(擺在他家中顯眼位置的唱片是冷門但絕對出色的Eric Dolphy,而不是同樣吹薩克斯卻萬人迷的John Coltrane,足以顯示他的品位和口味),卻是一個典型的樂盲,曾經(jīng)去拜師學藝,卻被一個屁大的孩子看不起。他唯一能做的,雖然僅僅是模仿別人教他的手段,再轉(zhuǎn)而施教于一群充滿天賦的學生——又一個郁郁不得志的老師,就像美國電影《搖滾校園》里的搖滾老師,法國電影《放牛班的春天》、韓國電影《春花開》里的古典老師一樣,結局總是不得志的成年人,在孩子身上尋回理想跟快樂。所以我根本不去操心這群女生可以在短短的時間里成為爵士樂手,我的心情就像那歡快的搖擺曲,看著一開始都不怎么高興的人,無論成年還是未成年,如何默契而執(zhí)著地去找尋快樂的源頭,而左搖右擺。
當電影為成年人設定的角色并不是要灌輸真理,相反,他一樣需要得到安慰的時候,還有誰會跑到電影里面說教呢?
看著這輕松快樂的電影,也情不自禁覺得那些平時不常聽,甚至厭煩的搖擺風格的爵士(Swing Jazz)也變得親切好聽,仿佛又回到了班尼古德曼當紅的那個年代——不就是爵士樂誕生初期的那段時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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