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力行業的高收入合理嗎？

　　盛大林

　　繼個別企業或職工時不時地跳出來自我辯護之后，電力行業終于以“組織”的形式鳴冤叫屈了。在社會各界對電力行業高收入討伐聲浪不斷、一些電力企業相繼聲稱開始降薪之時，中國電力企業聯合會副秘書長范繼祥表示，電力行業的高收入是合理合法的。

　　鳴冤叫屈或自我辯護都是公民或組織的自由權利，因此應該允許電力等被“討伐”行業的職工充分地表達他們的意見。但，辯護得有沒有道理、到底是不是冤屈，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范副秘書長認為，電力行業的高收入與工資制度改革有關。“ 1997年電力行業實行承包后，在工資制度上，電力企業實行每年年終按照完成任務的情況分配獎金的績效考核制，由于對管理層實行年薪制，分配時管理層收入就比較高。”這的確是導致近年來電力行業收入不斷攀升的直接的制度原因。我覺得，作為國有壟斷性企業，不能追求利潤的最大化，國有壟斷企業更不能以贏利為目的。像電力這樣與國計民生直接相關的企業，更要以公共服務和國民經濟為第一要務。雖然也要講求經濟效益，但經濟目標絕不能壓過服務目標。壟斷企業如果被承包并讓收入與績效掛鉤，無異于慫恿經理人利用壟斷地位獲取超額壟斷利潤——這已經為事實所證明。而這也正是已經啟動的收入分配制度改革所要糾正的。

　　當被記者問到電力是否因壟斷才獲得高收入時，范認為，“從全球范圍來看，沒有哪個國家的電力行業不是由國家控制的，因為這涉及到國家的

能源安全問題。”這是答非所問。電力行業該不該由政府壟斷是一碼事，但職工高收入是否與壟斷有關則是另一碼事。就算電力行業應該由國家控制，電力職工就該高收入嗎？恰恰相反。我認為，壟斷行業的收入應該保持在中等水平，而不應該是高收入。這是因為：一，低風險就應該低回報。壟斷企業不會破產，賺錢也不是問題。學校等事業單位以及一些部門的

公務員雖然收入不高，但很多人仍然趨之若鶩，圖的就是“穩定”。給私企打工或自創公司雖然可能發財，但也要冒很大的風險，搞不好就會雞飛蛋打。電力企業的職工如果覺得自己有能力獲得高回報，可以到充分競爭的市場上去闖蕩——在無風險下享受高收入，還有什么“合理”可言？二，電力行業職工的能力和貢獻對其高利潤來說不具決定性意義。電力企業取得高利潤不是因為職工的技術含量高、勞動強度大或工作時間長，而主要是因為壟斷。因為沒有競爭，無法通過市場形成合理的價格；因為沒有競爭，電力企業可以隨意轉嫁成本。哪一個電力職工敢說電力行業獲得高利潤是因為他們比其他行業的人更優秀？哪一個電力職工敢說他們的付出比其他行業更多？

　　據范副秘書長介紹，目前電力行業已成為中國少有的與世界先進工業技術比肩的行業，發電、裝機容量和用電量都僅次于美國，位居全球第二。他反問記者，“我們為國家做這樣大的貢獻，而且收入是合理、合法的，為什么社會對我們這樣憎恨呢？”這話讓人哭笑不得。中國擁有全世界五分之一的人口，經濟總量亦居世界各國的前五名，這樣龐大的國家和經濟體，用電量以及發電量自然非常之大，再過幾年，說不定還要超過美國呢。有剛性的需要，自然就會擴大建設，任誰干這一行，都會是這樣的結果，沒有什么值得驕傲的。“我們為國家做這么大的貢獻”，多大的貢獻？規模大就等于貢獻大嗎？中國的糧食產量和消費量全世界數一數二，這能成為中國農業或中國農民“貢獻大”的證明嗎？然而，通信、煙草等壟斷行業也都常常拿這個理由來堵別人的嘴，動不動就說我們創造了多少利潤、交了多少稅等等。且不說“貢獻”的主要功臣是壟斷，即使撇開壟斷不談，壟斷行業的職工們可知道你們占用了國家多少資源。評價一個行業，最重要的指標應該是人均利潤率和資本的總體效益。然而，中國國有電力企業的這兩項指標分別是1.1萬元和2.63%(2004年度)，都大大低于國內外的同行。

　　更有電力職工憤憤不平地撰文，說什么《要電力行業降薪是“大鍋飯情結”在作怪》。是的，市場經濟必須打破“大鍋飯”，應該實行“各盡所能，按勞分配”。鄧小平同志也提出要“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但，打破“大鍋飯”的前提是自由開放和充分競爭的市場環境，應該“先富起來”的是那些在市場環境中依靠聰明才智、誠實勞動和公平競爭而獲得高回報的人，而絕不是市場之外的壟斷者。甚至可以說，進入了壟斷行業，就意味著失去了“先富起來”的權利。這也正是公眾齊聲討伐電力等壟斷行業高收入的根本理由。

　　當然，電力等壟斷行業的職工如果還覺得憋屈，甚至于難以忍受，那也好辦——“逃離”壟斷就是了。廣大的市場海闊天空，熱情地歡迎“弄潮”之士。然而，沒有聽說有幾個壟斷行業的職工愿意“下海”，相反，倒是壟斷行業的“世襲”現象越來越嚴重。很多人都想方設法把自己的子子孫孫都往壟斷企業里塞——這是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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