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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經記者 任世磊 陳都 發自湖北咸寧

　　現代牧業牧場的一系列污染事件已成為關注的焦點，不過這似乎并未讓該公司的“污染門”畫上休止符。

　　日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接到湖北省通山縣九宮山鎮畈中村村民舉報稱，現代牧業位于當地的萬頭奶牛基地——現代牧業(通山)有限公司所產生的臭氣、四處傾倒的沼液以及隨意丟棄的死牛，已經嚴重影響了當地居民的正常生活。甚至發生了這樣的一幕：村民們為表抗議，將牛糞傾倒在該公司的辦公樓中。

　　日前，記者根據村民提供線索赴湖北省通山縣現代牧業奶牛基地調查，結果發現除村民反映的問題外，由于該公司將傾倒的沼液排入當地河流橫石河，并流入下游的富水水庫，公司的沼液污染問題，或將成為依賴于富水水庫的湖北咸寧大畈核電廠取水安全的潛在威脅。8月28日，記者分別前往現代牧業(通山)有限公司和通山縣縣委宣傳部，希望就村民反映問題進一步了解情況，不過對方均表示不便接受采訪。

　　臭氣、沼液擾民

　　資料顯示，現代牧業的萬頭奶牛牧場于2010年4月進駐湖北通山縣九宮鎮，項目總投資4億，建成后年產鮮奶5.8萬噸。此外，還將年產固體有機肥5萬噸，液態有機肥14萬噸。“牧場所有的廢水糞便進入有機肥工廠集中處理，經厭氧發酵產生的沼氣用于發電，沼渣沼液作為有機肥和有機肥原料還田，整個過程形成了再生能源利用的循環經濟。”

　　不過，在為期數天的調查中，記者發現現實情況卻并非如資料描述的那么美好。在牧場周邊畈中村、程許村等多個村莊，牧場帶來的污染已經影響了他們的生活。

　　記者了解到，截至今年8月，通山牧場的奶牛數量已經超過了9000頭。公司引進的首批澳大利亞荷斯坦奶牛于2011年2月28日進駐牧場。

　　“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牧場開始不斷散發出牛屎和牛尿的臭味。”畈中村村民譚先生告訴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在村子里，隨時都能聞到這種刺鼻的臭味，這也成為了現在他們生活中最大的困擾。“有時候，睡到半夜都能被這種刺鼻的氣味熏醒。”

　　令村民們膽顫心驚的，還有牧場四處傾倒的沼液。

　　“牧場處理沼液的方式很簡單，便是在牧場附近的稻田中挖出一個巨大的土坑，然后再通過管道或者車輛運輸，將沼液傾倒在里面。”程許村村民涂先生說。在他的指引下，記者僅在牧場周邊500米的范圍內，就發現了3個這樣巨大的沼液池，最大的面積達到了大約10畝以上。

　　村民們擔憂的是，其生活用水均依靠自家的井水。這些土坑沒有任何防滲漏的措施，一旦沼液滲入地下，必然會對當地的地下水造成污染。

　　在調查中，記者還發現，現代牧業通山牧場的選址規劃也存在諸多疑點。在九宮山鎮販中村，106國道穿村而過，在國道的東側便是現代牧業(通山)有限公司及其牧場，西側則是該村的村民集聚區，兩者均緊挨國道而建，相距不過30米左右的距離。

　　根據衛生部2010年5月發布施行的《動物防疫條件審查辦法》規定，動物飼養場、養殖小區選址應距離城鎮居民區、文化教育科研等人口集中區域及公路、鐵路等主要交通干線500米以上，一位畜牧業業內人士說，“如果低于這個距離，那么該牧場的選址就涉嫌違規。”

　　養牛棚附近“拋牛尸”

　　對于牧場污染的擔憂和憤怒，最終演變成了村民和現代牧業的爭執。記者在調查中了解到，今年8月初，一些畈中村村民將牛糞倒進了該公司的多個辦公室。

　　“既然他們(現代牧業)不讓我們好過，我們也要讓他們聞一聞牛糞的臭味。”譚先生在闡述行動的初衷時解釋說，今年7月，村民們曾到通山縣及咸寧市的相關政府部門反映牧場的污染問題，當地政府此后召開了協調會，并提出要進行整改，但卻遲遲不見現代牧業有所行動，反而在協調會召開后，公司又在村子里開挖了一個沼液池，從而引發了村民的憤怒。

　　引發上述事件的另一條導火索，則是有村民在牧場中發現了不少被露天丟棄的死牛。

　　一位村民說，這些死牛的尸體，有的直接被丟棄在沼液池里，大部分則是挖坑掩埋或者直接扔在了牧場周邊的空地上任其腐爛。

　　一位村民還向記者出示了自己在死牛“拋尸”現場所拍的照片，在照片中，多頭死亡奶牛被直接扔在了露天地面上，有的才剛剛開始腐爛，有的已經只剩一架白骨，白骨周邊的地面已經被染成了黑色。

　　8月28日，記者輾轉進入照片中顯示的牧場內奶牛“拋尸”地址時看到，村民曾經拍到的整具奶牛尸骨已經不見了蹤跡。不過，地面上仍留有明顯翻挖的痕跡，并遺留著少量的牛骨。記者目測發現，這一曾經的“拋尸”地址，距離牧場的牛棚，也不過僅僅不到百米的距離。

　　“養殖場內病死的牲畜肯定不能露天丟放，否則就成為一個疫病傳染源。”華中農業大學動物科學技術學院的一位教授表示。

　　而村民們擔心的是，“如果這些牛是病死的，這些疫病可能傳染到人身上。”一位村民告訴記者，8月初，通山縣衛生局也曾就這一問題專門在牧場周圍采集了蚊蟲進行檢測，不過，迄今并未告知檢測結果。

　　威脅下游水質？

　　在調查中，記者在觀察這些所謂的“沼液池”時還發現，這些池塘的岸邊都挖有一條溝渠，溝渠的盡頭則通向了幾百米之外的橫石河。在面積最大的一處“沼液池”的池岸與溝渠的接頭處，記者甚至發現了明顯的被挖掘出來的缺口。

　　“一旦這些‘池塘’里的沼液倒滿了，或是下大雨，他們便會挖開與溝渠連接的地方，讓這些沼液順著溝渠排入橫石河。”一位村民對記者說。

　　公開資料顯示，橫石河是通山縣境內最主要的河流富水河的五大支流之一。富水河是通山縣境內最大的水庫——富水水庫的主要水源。

　　而這座水庫則是旁邊正在規劃、建設的中國內陸首個核電項目——咸寧大畈核電站 (以下簡稱咸寧核電)的取水地所在。

　　資料顯示，2004年6月，經過精心選擇，位于咸寧市通山縣城東北的大畈鎮被確定為湖北核電首選廠址，并向國家發改委上報項目建議書，項目分三期，總投資超過1000億元。

　　截至2011年年底，咸寧核電項目已完成投資34億元，今年咸寧核電站計劃再投資11億元，并計劃于2015年投入商業運行。

　　在選址之初，通山縣大畈鎮之所以能“擊敗多個對手”成為核電站的首選站址，主要原因在于其擁有諸多優越的自然條件，其中就包括“水源充足，水體彌散條件好”。

　　此后，為了確保富水水庫的水質，地方政府部門對于位于水庫水源地之一的畈中村的環境治理一直非常重視。該村不僅入選了“中央農村環境連片整治示范項目”，投資95萬元建設生活污水處理設備。2010年，為了從 “源頭上保護富水水庫水質，確保大畈核電站用水安全”，湖北省政府還將畈中村作為2010年首批實施農村環境整治的村莊。

　　“內陸核電站取用水庫里面的水主要是作為冷卻用途，因此核電站選址除了考慮周邊水源的豐富程度、水庫質量等因素外，對水質方面也有較高要求，尤其是在水中所含的雜質、水草等方面，水里不能有青苔、浮萍等雜物。”中核武漢核電運行所一位核電專家向記者表示，如果污水進入水庫后使其富營養化，那么肯定會影響核電站的取水安全。

　　針對上述問題，《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詢問現代牧業總裁辦王惠，其回復稱，現代牧業通山有限公司對河流沒有產生任何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