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者報》記者 劉敏

　　炎熱的夏季正漸漸退潮，但全球糧食市場上的熱度卻絲毫未散，糧食歉收和漲價正在令越來越多的人回憶起2007~2008年度的全球糧食危機。

　　今年，一個多世紀以來最嚴重的炎熱和干旱讓俄羅斯、烏克蘭和哈薩克斯坦的糧食作物生產慘遭損毀，而一場森林大火更是讓這些地區的糧食生產備受打擊。

　　在俄羅斯，炎熱天氣及其引發的森林大火席卷全國，當地農業部門統計，高溫及其引發的火災使俄羅斯超過1020萬公頃農作物絕收，相當于全國農作物種植面積的五分之一。今年小麥產量預期也從去年的6200萬噸下降27%，至4500萬噸。俄羅斯總理普京于8月5日宣布，為了降低國內市場谷物價格，從8月15日到12月31日期間，俄羅斯將暫停小麥、大麥、黑麥和玉米等糧食作物以及面粉出口。

　　時隔不久，8月17日，烏克蘭農業部長普里夏日紐克表示，受干旱天氣影響，烏克蘭糧食減產，政府打算在今年年底前限制糧食出口，以保障國內糧食安全。烏克蘭計劃在今年年底前只允許出口250萬噸糧食，而在年初原計劃的出口額度是4000萬~4200萬噸。

　　俄羅斯、烏克蘭和哈薩克斯坦三國均位居全球十大小麥出口國之列，而且是北非和中東(全球最大糧食進口地區)的關鍵供應國。作為全球小麥出口大國，他們相繼發布的出口禁令立即在市場上引發了“大地震”。

　　全球最重要的農產品交易所芝加哥期貨交易所小麥期價8月5日以漲停價報收，創下23個月以來的新高，并帶動玉米期價盤中一度觸及13個多月以來的高點。歐洲小麥價格也猛漲8%，至每噸211歐元的兩年來最高位。此前，自6月下旬以來，國際小麥價格已上漲了近50%。農產品價格的直線上升令許多人開始感覺到，另一場糧食危機看來并非不可能。

　　兩年前的糧食危機

　　上一場全球糧食危機始于2007年6月，到2008年3月，國際上的谷物價格上漲近40%，全球食品儲備僅夠53天應急供應。2008年4月，IMF總裁斯特勞斯·卡恩更是嚴厲警告：食品價格急劇上漲將可能引發戰爭。

　　為了儲備糧庫，一大批國家也進行了糧食政策調整，如摩洛哥把小麥進口關稅由130%降為2.5%。而一直鼓吹保護糧食市場、對農業進行高額補貼的歐盟，也暫停征收大部分谷物進口關稅。2008年3月27日，柬埔寨和埃及公布大米出口禁令。全球第二及第三大稻米出口國越南、印度，也紛紛加價及減產。

　　我國也在2007年12月20日宣布取消糧食及其制粉出口退稅，2008年全年對小麥、玉米、稻谷、大米、大豆等原糧及其制粉共57種產品征收5%~25%的出口暫定關稅。

　　2007年至2008年的糧食危機是三十年來的首次，期間大宗農產品成本飆漲至歷史最高，從海地到孟加拉國等多個國家發生了騷亂。那場危機推動小麥價格在美國漲至有史以來的最高價——每蒲式耳(27.216公斤)逾13美元。

　　令人不解的是，彼時，全球糧食并無減產。據國際谷物理事會的報告顯示：2007/2008年度全球谷物產量為16.62億噸，增長了5.7%。

　　糧食增產而價格不降反漲，原因當然就是需求及消費增長得更快。造成需求增長的主因就是糧食的能源化。由于化石燃料價格的不斷上漲，生物燃料成了一個可觀的解決辦法，導致農作物不是用來填飽肚子，而是用來注滿汽車油箱。資料顯示，注滿一輛車油箱所需乙醇所耗掉的糧食，可供養一個人一年之久。2007年12月，美國參議院以壓倒性多數通過了一項里程碑式的新能源法案，將發展生物燃料等替代能源作為國策。

　　但真正令人擔憂的不是汽車與人爭食，全球變暖才是最為關鍵性問題。聯合國氣候科學家說，由于全球暖化，水災和旱災發生的周期在不斷地縮短，將導致更大的糧食危機。一項最新研究結果，當溫度上升到30攝氏度以上時，稻米產量就會下降。

　　當時還有評論家把這場危機的成因歸結為：一些大國因國內天災而限制出口糧食，一些小國因不能外購糧食而為自保所以也限制出口糧食，如此就形成惡性循環。

　　比較中尋找真相

　　對比兩年前那場糧食危機的這些特點，眼下全球的處境要好過得多。其一，在兩個大豐收年之后，各國農場主們的倉庫里囤積了大量谷物。而在2007年至2008年，由于從加拿大到澳大利亞的一批國家廣泛歉收，谷物存貨幾乎耗盡。其二，目前石油價格低于2007年至2008年時的水平，當時的石油價格已經接近每桶150美元。因此現在對生物燃料的需求比上次要低許多，鑒于乙醇和其它生物燃料需要消耗大量大宗農產品，如玉米和油菜籽，這將緩和對農作物的需求。其三，全球金融危機讓經濟顯著放緩，對大宗農產品的需求因之減少了，尤其是用于養肥牲畜的飼料谷物，這反而抑制了糧食危機發生的可能。

　　聯合國糧農機構總干事雅克？迪烏夫近期便公開表示，所有這些因素加起來，應該能阻止危機的發生。他指出，全球谷物庫存已經從2007年至2008年時的30年低位——427噸，上升到了現在5.28億噸左右。

　　但梳理相關信息后記者發現，雖然如今的現象只能稱之為糧食漲價、雖然離2007年至2008年那樣的糧食危機還有相當距離，但此次糧食價格上漲中也出現了不少危險信號。

　　其一，當前小麥價格的上漲是以40年來最快速度發生的，并且正在向玉米、飼料及啤酒用大麥等其他作物蔓延，這可能推高從禽類到啤酒等各類產品的零售價格，導致全球零售價格上漲，從而演變為價格的全面盤旋上升。

　　其二，2007~2008年的糧食危機是30年來首次出現的大規模動蕩，現在如此之快就面臨第二次糧價攀升也值得警惕。

　　其三，據聯合國糧農組織6月預計，2010年世界谷物產量將比2009年的產量增加1.2%，達22.8億噸，接近2008年的創紀錄水平。其中稻米和粗糧分別增產4%和1.4%，只有小麥減產0.9%，同時全年谷物總需求22.68億噸，同比增長2%。這一組數字說明全球實際上并不存在糧食供需矛盾，但即便如此，仍然出現了糧食出口國禁止出口的現象。以至于聯合國糧農機構總干事雅克？迪烏夫很快在另一次采訪中對之前自己的判斷改了口。他表示，恐慌性購買和出口禁令可能給價格上漲火上澆油，引發投機行為，并導致世界走向類似2007年至2008年那樣的危機。“我不認為我們正走向一場新的糧食危機，但無疑是有風險的。”迪烏夫說。

　　因此對于未來，不少決策者們表示，小麥短缺是否會轉變成一場糧食危機，將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兩個因素：天氣和各國政府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