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 徐皓 發自上海
一個朝陽行業走到史上最嚴酷的瓶頸期。一些基金人身上,曾經的激情在不經意間歸于迷茫——以及更可怕的——無力與麻木。
在發展到第13個年頭,原本應該朝氣蓬勃的“青年”基金業,卻遭遇到現實的殘酷青春。今年基金公司高層的頻繁變動和流失,折射出這個行業外表光鮮后的新難題——基金行業對高級管理人才的吸引力,正在逐漸減退。
年內13家公司總經理變動
2011年基金業的高層震動出乎預料地劇烈。
根據《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統計,今年以來發生總經理職務變更的基金公司多達13家。而一去一來,涉及到24位高級經理人職業生涯的變動。
此外,就不完全信息匯總,還有至少5家基金公司高層處于后續釀變的名單中。
在許小松確定將作別國聯安基金公司,即赴招商基金后,上海灘另一家基金公司申萬菱信,通過外部招聘也將迎來新老總。接近申萬的人士透露,新高層人選匯添富基金副總經理于東升已經“基本確定”,到任時間預計在9月~10月。
與許小松和于東升這樣,具有類似基金業背景的高管,在通向“總經理”的職業路徑上大多相似——在行業內輪轉“升級”。
天弘基金“相中”了原華夏基金總經理助理郭樹強,原民生加銀總經理“加盟”了金元比聯基金;此外今年新上任的益民基金總經理雷學軍、交銀施羅德總經理戰龍等,此前均在其他基金公司中任過要職。
與早些年“草莽圈地”的時代不同,在基金行業向精細化、專業化發展的階段,從“圈子”里找熟悉行業的總經理自然是股東們更有效率的選擇。
但高管體內循環的問題在于,隨著離開行業的經理人增多,人才供求平衡被打破,后續補充的人選就趨于緊張。在今年基金公司總經理集中離職暗潮之后,不少基金公司都面臨“一帥難求”的局面。
總經理“空置率”增加
城里的人要出去,而城外的人不愿進來。
值得注意的是,越來越多的基金公司總經理們在卸任后選擇了離開他們最熟悉的公募基金業。
去年原交銀施羅德總經理莫泰山的“奔私”是讓人注意到這一現象的發端。在他之后,原益民基金總經理祖煜、天治基金劉伯宏也揮別了“打工”歲月,自謀事業。
近年發展更快、運作空間更大的產業基金、股權基金也成為吸引這些職業經理人的集中地。原招商基金總經理成保良赴上海擔任上海瑞力投資有限公司主要籌備人、原浦銀安盛總經理劉斐則出任上海國和現代服務產業股權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總經理。
此外,原天弘基金總經理胡敏、原申萬菱信總經理毛劍鳴、原國海富蘭克林總經理金哲非也紛紛離開了公募基金業。
而這個名單還在不斷加長。業內傳言中華泰柏瑞基金總經理陳國杰、匯豐晉信基金總經理李選進、博時基金總經理肖風亦將作別東家,其中“肖風去意已決”。
“大家都看得很清楚,跑馬圈地的時代已經結束了,以后會越來越難做。”有離開的基金公司高管不無悲觀地表示。
在職業經理人流失加劇的情況下,越來越多基金公司選擇以市場化招聘的方式引進人才,副總級別的高管成為主要的考察對象。
但當橄欖枝伸向這些副總們時,一些人選擇了拒絕,“甘居”副職。相關人士私下透露心聲:既要周旋于股東之間又要面對董事會的嚴苛任務,總經理的壓力之大使人望而生畏,而這壓力又難以轉化為動力——在市場蛋糕規模基本固定的情況下,在業績、規模的突圍上,并沒有一條清晰的路徑可循。
到目前為止,民生加銀基金、長盛基金、國聯安基金、過海富蘭克林基金、中海基金、長城基金、申萬巴黎基金等在前任總經理離職后,尚處于由副總或董事長代任總經理階段,其中還有多家公司尚未確認接任的人選。
“創業激情消退”
“公募基金行業的吸引力在減弱。”有業內人士將總經理奇缺背后的原因歸結于此。
而曾幾何時,被譽為金融業頂端的公募基金行業以其蓬勃之勢引得各路資本和人才競相涌入。但在其發展到第13個年頭之際,股權變更迭起、高級管理人員流失等種種跡象表明,公募基金發展的“潮水”正在退去。
“缺乏激情。”有基金業高管對公募行業在高速發展階段后所遭遇的瓶頸,并不諱言。
“對于已經具備相當規模的大公司,想要持續保持之前的增長速度越來越困難,而對于不成氣候的小公司,還要面臨極大的生存困境。在這種情況下,股東層面對于規模、業績的壓力只會被放大。”
不過,仍有人愿意嘗試啃一啃“硬骨頭”。
在殷克勝出任金鷹基金總經理后,公司規模已經連續兩個半年度實現正增長,這在行業整體萎縮的背景下實屬不易。但由于公司底子薄弱,在殷克勝任期已過半之際,公司總規模仍未超過百億關口,距離股東方提出三年規模達到500億的要求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我并不認為小公司無路可走。”殷克勝曾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可持續的業績以及差異化發展是他認為小基金公司安身立命的根本。
知曉這個道理的人很多,但并未所有人的努力都有回報。也有相當一些老總們,從茫然到失望,從失望到放棄,“我知道結果不會有任何改變。”
行業解讀
資本市場買方弱勢 基金賺錢效應下降
隨著這個市場越來越大,基金的話語權也旁落。如果把基金持股占流通市值的比例看作“基金行業價值指數”,可以看到該“指數”曲線近幾年持續下滑。基金賺錢效應的下降對行業價值的沖擊,已經開始影響到資本與人才對行業的價值判斷。
“基金業目前處于最困難的時候。”基金行業龍頭公司副總也不由發出如此感慨。
現實是,從2009年末至今一年半的時間中,公募基金數量增加了254只,但基金份額卻下降了235億份,資產規模縮減了3000億元。今年上半年的贖回潮便將各基金公司艱難發行新產品的成績抹殺一空。與此同時,銀行理財產品、信托產品卻走向繁榮,進一步擠壓了基金的生存空間。
“基金賺錢效應的下降對行業價值的沖擊,比預想的更強烈。”業內資深人士分析道。
基金賺錢效應下降,在本報《基金中考反思錄》之前的報道中已有揭露:從2008年初到今年6月底的三年半時間內,207只開放式偏股型基金整體虧損幅度超過20%,能夠戰勝同期業績比較基準的基金數量也只有一半左右,而獲得正收益的股基只有14只,占比6%。
有基金業人士將此歸咎于證券市場的制度性難題——市場留給基金的獲利空間太小。
華夏基金副總經理張后奇(微博)曾在微博中公開炮轟上市公司圈錢行為:“當國企改制的任務已經完成,當大小銀行、券商紛紛完成了上市,當民營企業也乘著中小板、創業板蜂擁入場,當PE盛宴通宵達旦,可是,中國資本市場的買方在哪里?誰能聽見股民、基民虧錢后的泣聲和罵聲!”
也有基金經理私下抱怨道:“現在需要做的是平衡一、二級市場的投資回報率,這幾年一級市場高額回報,發行市盈率不可思議地高,導致留給二級市場投資者的空間極其狹小。過去十年二級市場平均收益率不及通脹率,仍就是重融資輕投資,這對廣大投資者造成極大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