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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人民幣匯率與物價本身并沒有必然聯系,不過從平衡國際收支的角度來看,實際有效匯率能夠對貿易產生影響。今年我國貿易順差略有收窄,人民幣升值的壓力正在減小,也有市場聲音對熱錢大規模外流表示擔憂。
有一點需要指出,就是國內利率一直處于相對偏高的水平,這是有利于外資內流的。一旦對金融危機的恐慌程度減弱,美國方面采取措施解決流動性問題,以資本吸引力來看人民幣匯率,仍然存在繼續升值的可能。
于學軍:本輪通貨膨脹是一個全球性問題,根源是由美國濫發美元造成全球流動性過剩造成的。因此控制通脹的主導權并不在中國政府手中。當前,我國面臨的主要問題是經濟下行的風險,而不是通貨膨脹。并且,預計在短期內我國通貨膨脹率會持續下降,甚至在明年還可能出現通貨緊縮問題。因此,我建議在近期我們千萬別把通脹當回事,政策重點應是刺激經濟保持平穩增長。
但是從長遠來看,仍然存在全球性通貨膨脹卷土重來之虞,那時對我國的影響仍然明顯。原因是這一輪通脹及其治理實際上并未結束,只是由于金融危機不斷加重而使之受到沖擊并且暫時中斷了。而隨著各國央行掉頭向下,采取減息、注資等大手筆救助、化解金融危機措施的出臺,必將為市場又注入更多流動性,隨著市場恢復、經濟好轉之后,這些注入的貨幣一旦開始發揮作用,相信通脹有可能隨時來臨,并且變成經濟生活中的真正“重中之重”,對此要保持高度警惕。
二、人民幣升值見頂?
上海證券報:雖然監管層沒有透露出更多的信息,但是市場層面上關于人民幣升值拐點將出現、明年人民幣將出現貶值的判斷已經形成,這從離岸市場的報價也可以看得出,投機性資金對于未來可能出現的人民幣貶值更是時刻警惕著。這種擔憂是否為時過早?
丁志杰:離岸市場最早是在9月份出現了人民幣貶值預期,人民幣兌美元遠期匯率出現貼水。出現貼水的原因,一來是由于美國連續降息,人民幣利率已經比美元高,息差倒掛,從利率平價的理論來看,高利率貨幣應該是貼水的。另外一方面,過去盡管人民幣利率比美元高,但人民幣仍然升水,就反映人民幣升值壓力大。而現在的情況恰好說明人民幣匯率正在接近或者說已經達到了均衡匯率,被低估的情況正漸漸消失。
但是從未來的經濟基本面來看,盡管金融危拖累中國經濟增速放緩,但是中國的表現仍好于其他國家。從這個角度來說,人民幣仍然是一個強勢的貨幣?梢哉f,人民幣從低估到均衡的調整過程基本上已經完成了。當然,這個均衡是就我們現在的經濟基本面來講的,如果我們的經濟基本面相對其他國家還是比較好的話,依然會支撐人民幣走強。
祝寶良:雖然今年的貿易順差有所收窄,但并沒有下降到貿易逆差的地步。這個問題上并不構成人民幣貶值的動因。當前,由美國次貸危機引起的金融風暴席卷全球,中國因此出現了資金外撤的跡象,這并不是一個必然的原因。當然其他幣種的走勢對人民幣匯率也會有一定影響。但目前人民幣匯率主要還是盯住美元,美元走強、相對其他貨幣升值,那么人民幣相對于其他貨幣也是升值的情況。
當前,一切經濟行為都應以穩定為主,人民幣匯率不宜大幅波動。短期來說,人民幣不但不會貶值,還有可能繼續升值。
于學軍:人民幣自2005年7月21日匯率體制改革以來的三年中,人民幣面臨的升值壓力有增無減,期間不斷加快升值步伐以解決中國經濟發展中的內外不平衡問題。2008年北京奧運會之后,有關奧運題材的建設高潮開始回落,減輕了目前全球有關‘中國概念’的炒作程度。
從國際因素來看,美國自布什政府上臺以來,其一意孤行的內政外交政策存在巨大缺陷與失誤,近兩年已受到國際國內的普遍質疑。美國總統大選結束,民主黨上臺,美國即將迎來內政外交政策的顛覆性調整。那時,除了在軍事上可能做出迅速從伊拉克撤軍的決定之外,還將在經濟上重新健全財政,執行更為謹慎的貨幣政策,以重振美元幣值。
一旦這種情況發生,預計美元必將重拾升勢,在1-2年之內升值10%-20%的情況隨時都可能發生。這樣一來,人民幣一方面升值10%-15%,另一方面美元又升值10%-20%,兩廂合起來便帶動人民幣兌世界其他主要貨幣升值約20%—35%,從而使人民幣在這段時間內極有可能出現升值到頂的局面,因此就開始從升值轉變為貶值。若這種現象果真發生時,就會造成大量資金抽逃中國,從而引發國內通貨緊縮現象,并可能釀成金融危機。
8月初奧運會開幕之前,人民幣便暫時停止了升值步伐,有段時間甚至出現了連續十個交易日下跌的情況。這主要是由于美國金融危機持續加重,造成國際金融機構流動性不斷收縮,因而出現美元回收、緊縮。也正因為如此,才出現了在此之前日益高漲的全球性通貨膨脹忽然改變勢頭,國際大宗商品如石油、黃金等,一夜之間即開始大幅降價的局面。同時自然會影響到美元匯率,即造成從此之后美元對歐元等全球主要貨幣明顯升值的新趨勢。
我認為,盡管從長期看人民幣仍有升值空間,但短期來看仍將難以大幅升值。原因是受金融危機及其治理的影響,美元除非突然發生崩潰,其下一步的走勢會持續升值;而隨著中國經濟下行周期的出現,人民幣難以在短期再持續升值。
三、新形勢下的匯率政策
上海證券報:人民幣匯率在今年二季度之后升值速度明顯降低。隨著宏觀經濟發生變化,匯率政策的思路是否也應該相應調整?當時所期望的通過匯率調整實現進出口平衡、增強貨幣獨立性的目的有沒有達到?如果沒有,那既定的策略應該如何繼續,仍應堅持主動、可控、漸進的原則嗎?
于學軍:關于人民幣匯率問題,我在4月末與5月初人民幣巨幅升值之時就作出過一個判斷:本輪美元貶值已基本見底,作為貿易結算的貨幣功能,人民幣已無多大升值空間。我對美元匯率進行了長時間觀察,發現美元升值始終難以突破1:1.60歐元關口,且日漸式微。
回頭來看人民幣,因中國作為一個全球消費品的主要生產國,目前多數出口企業由于勞動力成本上升、原材料價格普遍上漲等因素已處于虧損邊緣,并有不少企業轉遷他國,所以制約中國生產及出口難以繼續高速增長,并可能出現明顯下滑。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人民幣進一步升值,生產企業更難以生存,會有更多企業被迫停產、關閉或搬遷他國。因此,就貨幣充當的貿易結算功能來衡量,我認為人民幣升值步伐也已走到趨勢邊緣。
丁志杰:7月份以來,人民幣對美元匯率進入相對穩定的階段,這主要是因為美元強勁的升值。但是從BIS(國際清算銀行)公布的有效匯率數據來看,這段時間人民幣有效匯率的升值速度事實上超過了匯改以來的任何一個時間。
人民幣回穩和美元強勁反彈有關,同時由于世界經濟出現衰退等各種外部因素,影響了我們的外需。從匯率政策的角度上說,人民幣匯率的政策應該服從于保持貿易、出口的相對穩定。我們不追求順差的過快增長,并一直把減順差作為頭等大事。但是隨著環境的變化,如果出口急劇下降,進口卻提不上來,勢必對經濟造成較大沖擊。從這個角度講,人民幣匯率的調控要考慮到貿易的相對穩定。
祝寶良:匯率形成機制的理論主要有三項。一是比較兩國貨幣的實際購買力,二是國際收支平衡理論,三是利率平價理論。我國的人民幣匯率主要是起到一個平衡國際收支的作用。在匯改以來的三年中,人民幣匯率對平衡國際收支發揮了積極的作用,但是也要明確一點,平衡國際收支并不能完全依靠匯率來調節。
對待人民幣匯率改革的問題,主動、可控、漸進的原則是一以貫之的。當然,其今后的發展方向是要選擇適當的時機,推進人民幣匯率市場化。這個市場化是指匯率形成機制的市場化,但在這個過程中,仍然需要匯率本身進行試錯,這是一個漸進的過程,需要對三項原則的堅持。
四、人民幣“穩定”為要
上海證券報:在人民幣可能貶值的擔憂下,已有分析認為“熱錢”開始逃離中國,資本外流是否值得擔憂?情況會發展到什么程度?如果上述擔憂成立,如何防范可能產生的風險?在此時擴大人民幣匯率的波幅、加快其市場化定價進程,讓市場來決定其均衡水平是否可行,從制度建設、監管方面還有什么可以做?
祝寶良:目前,以美國為首的外部市場已經出現經濟衰退,國內經濟受其影響,經濟增幅也有所放緩。當前情況下穩定是第一位的,包括人民幣匯率在內,談論擴大波幅或是加快改革都不是最好的時機。
人民幣匯率在經過了近一段時間的穩定走勢,對穩定市場走勢和內外平衡有很大作用。當然,人民幣匯率改革的最終目的是走市場化的道路。一旦國際金融危機平息下來,人民幣匯率一定會加快市場化步伐。包括在適當的時候升值、加快升值速度、擴大單日波幅,最終成為完全浮動匯率,都是有可能的。
丁志杰:現在隨著美元的強勁反彈,資金流動方向開始出現了一定變化。據統計,2007年流入發展中國家的資金規模是6300億美元,這是2005年的2700億美元的兩倍還多。但是現在美元反彈又吸引了大量資本回流,而且人民幣貶值預期會加速這種擔心。這不僅僅是中國要面臨的問題,也是全球其他新興市場國家都要面臨的問題。
因此,現在應充分注意到資本流入放緩、人民幣貶值的風險,加強對跨境資本流動的監測是很重要的,必要的時候可以采取一些管理的措施、適當的調節措施。但是總體來說,我們對于中國經濟是有信心的,還沒有看到資本流動會大幅逆轉的情況。
次貸危機在全球蔓延引發了資本的無序流動,這產生了很多負面的危害和影響。在11月15日召開的G20峰會上,應該呼吁對資本流動進行管理,各國應該就此達成一個共識。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對于資金的跨境流動單憑一個國家的管理難以減小,需要一個國際協調機制或者國際共識對資本流動實施一些調節性的措施,比如提高流入或流出的門檻等,這有利于資本的穩定。
至于放開人民幣匯率的波幅,我覺得現在不是很合適,在全球經濟形勢比較動蕩的情況下,保持相對穩定的貨幣、金融環境是必要的。因為此時匯率波動可能會變成對經濟的沖擊,而非吸納沖擊的手段。
于學軍:2002-2007年這輪全球經濟高增長周期的形成,主要是在這期間由于美元持續過量擴張而形成的一個巨大需求拉動的。中國經濟在這個周期中之所以可連續數年保持雙位數增長,也是得益于這個因素。但物極必反,美元這種長時間的擴張、膨脹總有極限之日,而一旦這種擴張結束,即會帶來貨幣、經濟收縮,美國這次金融危機爆發的深層原因即是由此而來。
危機使歐洲等發達國家遭受重大損失,世界已開始認識到美元濫發的巨大危害性。下一步隨著全球貨幣金融體系的重新調整,必然會約束美元霸權?梢酝茰y,未來若干年內美元即進入一個收縮期,這會影響全球市場需求相對萎縮,從而使全球經濟進入一個大的調整時期。
中國近2萬億美元的外匯儲備,意味著近幾年人民幣的發行主要是由于收購美元形成的,同時也不斷擴大了市場需求。因此,下一步隨著美元在全球的收縮,也必然影響人民幣相對抽緊,遂使中國經濟也進入一個調整期。
我認為,中國已經到了重新調整經濟發展思維和坐標系的時候,應將經濟增長目標從前幾年的雙位數調低為“保8%”,即相當于1998年的情況。政策設計要從長計議,切不可預期過高,確定不合實際的高指標。更要不急不躁,制定長期的經濟發展規劃和相應政策,在這輪調整時期把我國的經濟結構調整好,真正提高經濟發展的質量。
隨著國際貨幣體制的改革、調整,預計未來美元獨強的單極世界會有所改變。在這種國際背景下以及中國貿易結構的調整改變,中國應該主動地適應這種未來趨勢的變化,進一步突破人民幣過緊與美元掛鉤的局面,而更多參考歐元、日元等真正的“一籃子”貨幣,使人民幣匯率更具彈性,更好地反映人民幣的市場價值。當然,及時做出這樣的改變,也可以用“主動、可控、漸進”來概括,這個原則應始終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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