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向陽

　　下一步金融改革建議主要從完善金融監管、創新金融風險防控機制、加快金融市場建設三個方面推進

　　2015年將是中國改革全面推進和落實方案的關鍵一年。在諸多改革中，人們最為矚目和期盼的是金融改革。筆者建議，下一步金融改革主要從三個方面破題和推進。

　　加快推進金融監管改革

　　第一，加快推進從分業監管向綜合監管的轉變。當今全球金融業綜合經營已成為趨勢，在我國，綜合經營不僅在理論上是金融業創新發展的必然趨勢，而且在實踐中也已成為現實，并將成為我國金融業經營的“新常態”。金融監管應當盡快適應這種“新常態”。實際上，關于建立與綜合經營相適應的金融監管框架與制度的問題，早在2009年全國金融工作會議前就已提出，可能由于當時條件尚不完全具備，沒有破題。如今5年已經過去，各方面的條件逐步趨于成熟，下一步綜合監管改革應當破題并有實質性推進。

　　建議盡快構建金融業綜合監管的組織架構。在“一行三會”聯席會議的基礎上成立金融管理委員會，將國有金融資本的管理責任承擔起來，對金融業的監管要加快由機構監管為主向功能監管為主的轉變。

　　第二，加強對民間資本和影子銀行的有效監管。目前，民間資本和影子銀行已經成為中國社會融資的重要組成部分，甚至其在社會融資總量中的占比已經超過正規銀行系統。對正規銀行體系外的這部分融資和經營的監管缺失，已經嚴重影響到宏觀經濟與金融的安全運行，成為金融風險的重要構成部分。正因為如此，金融監管重點必須盡快轉變，以往通過控制國有銀行及正規銀行體系即可控制社會融資大局的理念和方式已經過時。近年的實踐已經表明，如果對正規銀行體系外金融活動沒有監管的局面不改變，社會融資大局將難以穩定，宏觀金融調控的意圖也將難以落實。

　　建議抓緊出臺民間資本和影子銀行監管辦法，建立相應統計制度與體系。在充分肯定民間資本和影子銀行正面作用的同時，應通過監管規范和引導其依法合規健康發展。

　　第三，建立鼓勵金融創新的宏觀制度與政策環境。當前國內經濟已經并將繼續發生巨大變化，這需要金融業的創新發展與之相適應。同時，從金融業自身角度看，金融創新也是適應和助力中國金融業發展的當務之急。實踐中，傳統金融機構往往因循守舊，跟不上經濟發展和變化，這種局面的形成與金融創新懲罰成本過高、金融監管過于傾向懲罰而缺少鼓勵有直接的關系。因此，必須通過建立激勵金融創新的制度和政策，形成鼓勵和支持創新的環境氛圍，以提高金融機構創新的積極性，進而提高金融業對經濟“新常態”的適應能力。

　　建議盡快出臺金融工具和產品創新的負面清單制度。在清單以外，將金融工具和產品的創新權交還給商業銀行等金融機構，對商業銀行的自主創新可實行報備制。

　　第四，把握好新資本管理辦法在執行層面的力度。實事求是地講，加強資本監管和約束是我國銀行業穩健發展的必要。但筆者認為，資本監管力度的恰當把握很關鍵，要與經濟金融的發展階段特征和實際相適應。什么是中國經濟金融現階段的特征和實際？至少有三點：其一，至2020年全面實現小康前，我國還處在城鎮化和現代化加快建設的“爬坡期”，建設資金仍然是最緊缺的要素；其二，中國目前并且將來很長一個時期內，社會融資還是以間接金融為主，銀行還是我國儲蓄轉投資的主要渠道，是我國建設資金的主要供給方；其三，與國際相比較，我國金融業創新嚴重滯后，急需大力發展。

　　建議對銀行的資本管理要與我國經濟金融發展的現實水平和特征相適應。過于嚴格的資本管理將嚴重抑制商業銀行提供長期貸款的積極性和實際能力。由于長期貸款是耗費資本最多的融資種類，在過于嚴格的資本管理壓力下，商業銀行將傾向于少發放長期貸款，從而對實體經濟造成損害。

　　第五，穩妥推進綜合經營。如前所講，綜合經營是全球范圍內金融業經營的趨勢。在我國，綜合經營是商業銀行應對各種挑戰實現經營轉型的主要路徑，也是金融資源最優化配置的必然選擇。綜合經營的內涵較為復雜，且有利有弊，關鍵在于把握一個適當的“度”，使綜合經營的發展程度與經濟、金融的發展階段相適應，與客戶、市場的需求變化相吻合。“過”和“不及”都不好，在條件不具備的情況下，過度發展綜合經營會招致較大風險；但是在條件具備的情況下，壓抑綜合經營會阻礙金融和經濟的發展，也會帶來很大風險。

　　綜合經營的主要風險來源于銀行金融功能拓展演變過程中，銀行業務邊界拓展與風險控制力的匹配度不一致。因此，目前各方對于綜合經營的疑慮均集中在能否就相關風險進行有效管理和監管。正是因為控制力與綜合化實施程度可能存在非完全同步性，把握綜合經營風險的關鍵就在于要分層、分類穩健推進，確保綜合經營程度，特別是相應的風險程度與銀行管理能力和監管水平相匹配。

　　為此，建議我國分類開放銀行業的綜合經營，在嚴格監管下，循序漸進地穩妥推進。一是全面開放與商業銀行傳統功能高度相關或比較相關、風險可控的綜合經營業務。二是部分開放與商業銀行傳統功能比較相關、風險基本可控的綜合經營業務。準許國內合格銀行試點開展、逐步推進；建立時間表限制，達到條件后必須有一段試點考察期。三是穩妥開放與商業銀行傳統功能比較相關，但目前控制力與業務風險程度還未能完全匹配，或者與商業銀行服務相關度不高，風險基本可控的綜合經營業務。準許國內合格銀行小規模試點開展、逐步推進；建立嚴格的時間表限制，達到開展條件后必須有較長的試點考察期。四是限制開放與商業銀行傳統功能相關度不高，且目前控制力與業務風險程度未能匹配的綜合經營業務。主要指復雜衍生品交易和高杠桿投資。此類業務短期內暫不允許放開，但可選擇個別銀行試點。

　　開放綜合經營的前提是實行嚴格監管，包括：統籌實施機構監管和功能監管；建立公開透明的綜合經營業務核準制度、綜合經營風險評估制度、綜合經營風險披露制度；強化對高杠桿率和高資本消耗類業務的控制；建立金融綜合經營的退出機制等。

　　創新金融風險防控機制

　　當前我國金融風險正在上升，特別是銀行不良貸款率已經出現較大幅度的上升。隨著我國經濟結構調整的深化，預計未來兩年商業銀行的風險還將在一定限度內持續上升。有效控制和化解貸款風險，是今后幾年商業銀行的主要任務之一。目前我國商業銀行的風險管理和防范主要還是沿用傳統信用調查、評估和擔保的方法，對于已經形成的不良貸款，除了現金催收和呆賬核銷外，幾乎沒有其他更為有效的方法。對于國際上已經通用的、比較成熟的風險對沖類管理方法，我國銀行很少使用，國內金融市場上風險對沖工具和產品也十分缺乏。之所以如此，究其原因，既有宏觀監管上缺少激勵創新的制度和政策的因素，也有商業銀行自身對金融衍生產品“談虎色變”，缺少創新主動意愿的因素。今后要大力發展金融創新，特別是加快風險對沖工具和產品的創新，這是經濟“新常態”下銀行能否有效控制風險的關鍵。

　　為此建議：一是建立金融創新負面清單。清單外的工具和產品創新權要交還給商業銀行。商業銀行要成立創新委員會，特別要成立風險對沖工具和產品的研發機構，專司風險對沖工具和產品的研發。二是建立銀行貸款的一級、二級市場，使銀行類金融機構的貸款可以公開出售和轉讓。這將使不同風險偏好的投資者獲得更多種類的投資產品，從而豐富金融市場品種，也是銀行類機構調整資產結構，加強資產流動性，從而加強風險防范能力的重要措施。三是大力推進資產證券化。特別是銀行資產證券化要盡快推開。銀行貸款的有些品種已基本具備證券化的條件，例如住房按揭貸款。貸款的證券化可以首先從按揭貸款做起。

　　加快金融市場建設

　　第一，加快推進利率市場化。在利率市場化預期較高而實際又不能較快全面實現的情況下，貨幣市場上的交易雙方，無論買者還是賣者的定價行為都難免扭曲。當前理財產品價格偏高，以及央行[微博]降低存款利息而各商業銀行爭相抬高存款的實際利率等行為，都是定價行為扭曲的表現。這些扭曲的定價行為是社會融資成本不斷抬高的重要原因，也是“融資貴”難題久久不能解決的原因之一。所以，要抓緊做好利率市場化全面推進的條件準備，盡可能縮短市場上的等待時間。

　　為此，一要加快基準利率的培育，形成較為完善的市場利率體系；二要抓緊建立銀行同業利率協調機制，提高商業銀行自主定價能力；三要加快存款保險條例和金融機構破產條例的出臺和實施，做好應對利率全面市場化初期價格戰等無序競爭的準備。

　　第二，堅持費率定價機制的市場化改革方向。費率是商業銀行服務性收費的價格水平，是銀行收益率的重要組成部分。并且，隨著銀行經營由主要提供存貸匯服務擴展至代客理財、資產管理、保險、投行、私人銀行等各類服務，手續費和傭金等服務性收費已經成為商業銀行的主要收入。在國際上，這類收費性收益一般要占到商業銀行總收益的60%甚至更多。費率和利率共同構成銀行的收益率，是銀行提供金融服務的總的價格水平。正如市場化利率主要通過資金市場上供求雙方自由議價形成一樣，銀行服務性收費水平也應當由市場機制形成。當前這種由政府制定商業銀行服務性收費價格的做法，有違金融業市場化的改革方向，更與利率市場化改革南轅北轍。應當及時調整，使銀行服務性收費的定價機制回到市場化的軌道上來。

　　筆者建議，建立銀行業同業費率協調機制，由商業銀行根據市場價格協調確定整個銀行業的服務價格水平，引導商業銀行的收費行為。具體的組織可由銀行業協會牽頭成立、各家商業銀行參加，承擔起同業費率協調的職能。■

　　作者系中國城市金融學會秘書長

　　（責任編輯　賈瑛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