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費爾南德斯!蓖姓f。
這位出身于唱片行業(yè)的亞航創(chuàng)始人,能讓一家低成本航空公司在中國漂亮飛行嗎?
文 | 本刊記者 楊婧
東尼·費爾南德斯(Tony Fernandes)的狀態(tài)挺像那個“炮灰團”團長。這是一部中國熱播的電視劇《我的團長我的團》中的主人公。并非只有我一人這么看。春秋航空的某高管甚至說,“他們(亞航)是炮灰團,我們是炮灰連!
可惜,最近東尼兩次接受采訪,我卻沒有找到恰當(dāng)?shù)挠⑽母嬖V他這個外號。
錄音筆一旦對準(zhǔn)東尼,東尼就條件反射般地帶上一頂印有公司標(biāo)志的紅色棒球帽。采訪開始,這位有著憨豆先生般眼睛的亞洲航空(AirAsia)創(chuàng)始人兼首席執(zhí)行官,不時玩黑莓(同事為其辯解,他每天要回復(fù)700多條E-MAIL),一會兒又模仿記者的小動作,或者看著窗外的電視塔——嘴角上挑,微笑。要想讓他不走神,你必須告訴他一些新鮮的玩意兒。比如說句狠話:東尼,你現(xiàn)在做的低成本、長途航空公司(AirAsia X)可能是炮灰命運。
在中國,越來越多的低成本“勇士”進入“收容所”,像武漢東星、鷹聯(lián)航空、香港甘泉。他們接受炮灰般的宿命,更多的人不愿意再堅持航空夢。套用這部電視劇里的話:反正,活著不會有人重視,死了也不會有人記得。
不過,在東尼眼里,中國壓根兒就沒有真正意義的低成本航空公司。
4月2日14點35分,亞航的一架紅色A330客機降落在天津濱海國際機場,從吉隆坡飛到天津,用了6個小時,東尼完成了他在中國的低成本新“長征”。美國西南航空,低成本的老帥警告過,他們這類航空公司的生存邊界是4小時航程以內(nèi)。
45歲的“團長”不信邪。活著就要冒險,這是他的信條。
他對《中國企業(yè)家》說,在30億人的亞洲,亞航的定位是“現(xiàn)在人人都能飛(Now Everyone Can Fly)”。“活人就是要對死去的人的宿愿負(fù)責(zé)的,”他宣誓般地說,“相信那難以置信的,夢想那看似不可能的,我們的回答永遠(yuǎn)沒有不(Believe the unbelievable,Dream the impossible,Never take no for an answer)!
接著他說出“死”的可能性,“你這不是把我從那個電視塔推下來嗎?”
“找死”團長?
東尼要證明的是,他來中國不是“送死”的。
“國有航空公司,他們是大象,我們是貓。”春秋某中層比劃象腿踩下去的動作。在中國,春秋是惟一還在信仰低成本的航空公司。“亞航像獵豹,但是無論是貓,還是獵豹,都要學(xué)會與大象的相處之道。”他說。
叢林式生存,團長明白個中法則。“這是量的游戲。”他說,“你可以像現(xiàn)在一些傳統(tǒng)航空公司一樣,有很高的價格,獲得很小的利潤。我們是用很小的投資,獲得很高的利潤。關(guān)鍵是要帶來一個超級大的量。”
量的積累需要的是時間,東尼知道在保持耐力的同時,要等待對方的改變。
東尼每開一條航線,第一個拜會的就是地方旅游局,了解當(dāng)?shù)芈糜钨Y訊,新的旅游計劃,等等。2008年2月,亞航X開始飛吉隆坡到杭州。杭州旅游局對亞航X很客氣,但是若即若離。8個月之后,杭州方面從移民局的報表上看到,馬來西亞入境杭州的旅客人數(shù)從原來的排第12名進入到第2名。杭州立刻將廣告牌豎到了吉隆坡。
贏得當(dāng)?shù)卣С,只是進入森林的第一步。
“我們不是競爭對手。”東尼經(jīng)常對“大象們”說。誰相信?從吉隆坡到廣州,東尼每天砸下去兩個航班。去年,亞航剛到廣州,一家內(nèi)地大航空公司對票務(wù)代理說,只要敢賣亞航的票,永遠(yuǎn)不給折扣。
然而不到一年的時間,這家航空公司的老總就邀請東尼,為6000多名員工做講座!耙驗樗麄兟l(fā)現(xiàn),從廣州到全國各地的航班中,中轉(zhuǎn)客多了,內(nèi)地航線的客座率也提高了。”亞航商務(wù)部王彬說。
2008年,僅進入中國一年的亞航,平均客座率是70%,運送旅客人數(shù)190萬人次。而整個亞航,通過7年多的發(fā)展,從2架飛機到75架,旗下已有亞航馬來西亞、泰國、印尼和亞航X四家公司。65個航點、122條航線、每周12000多架次的航班。到2008年底,乘坐亞航的旅客6000多萬人次。王正華羨慕說,亞航太牛了。
“我不聰明。我只是反應(yīng)很快。我可以在瞬間抓住某種信息,很快地做出決策。”東尼說。團長有獵豹的特點,奔跑起來速度快,極速時甚至可以四腳離地。
但,這也是獵豹的致命傷。腳離地這一瞬,體溫是靜止時的60倍,這是一種瀕臨死亡的溫度。每次出擊,獵豹必然要準(zhǔn)確命中。不然,獵物沒逮到,弄斷手腳,就是“找死”。
“選址天津是在于它的門戶作用!睎|尼說。作為低成本航空公司,亞航通常會選擇二線城市的機場,這將比在一線城市機場節(jié)省更多的經(jīng)營成本。天津往返北京,通過高速火車僅僅需要29分鐘。“我相信天津、北京市場的巨大潛力!彼f。
以天津來打北京的市場,做深圳來攻廣州,進杭州目標(biāo)是上海,桂林和?卺槍β糜慰。這可以視為低成本航空的迂回戰(zhàn)術(shù)。算計不光在選航點和航線,甚至于飛機輪胎從哪里購買,便宜耐用,東尼都一清二楚。低成本航空是成本驅(qū)動型的企業(yè),比如,亞航原來可以像坐大巴一樣,自由坐席,這樣可以省去紙質(zhì)的機票。據(jù)荷蘭銀行(ABN Amro)統(tǒng)計,亞航每個座位每公里的飛行成本只有2美分,相當(dāng)于美西南的一半。其機票平均價格是37美元。
維珍航空(英國一家成功的低成本航空)創(chuàng)始人布蘭森曾告訴他,開創(chuàng)一個航空公司,要10個億。“我沒這么多錢,”東尼接受一家媒體采訪時說,“必須比布蘭森鉆得更深。”
做低成本航空,骨頭要夠輕。獵豹之所以快,就在于此。但是,現(xiàn)在東尼的新“長征”意味著,4小時以內(nèi)的成本優(yōu)勢蕩然無存。要配備具有超過330個座位的空客A330,而不能用A320了。座位由單一類型變?yōu)榻?jīng)濟型和超大號座位,等等。
“瘋了,費爾南德斯。”新加坡一家航空公司的高管說。
拿中國的高油料價格來說,就足以要了東尼的命。這是航空公司主要的剛性成本!拔覀冞M入中國市場以來,一直希望中國政府在油料方面給予更多的優(yōu)惠或者特殊的政策。現(xiàn)在成效不是很大,但是我們?nèi)栽诓煌5嘏χ!睎|尼說。
尋找歡樂的人
東尼出生在馬來西亞,兒時大部分時間是在英國度過。倫敦經(jīng)濟學(xué)院(London School of Economics)會計專業(yè)畢業(yè)后,費爾南德斯在維京唱片公司(Virgin Records)做了兩年財務(wù)!澳菚r,我和布蘭森只是雇傭關(guān)系,我為他工作,僅此而已!
此后,他轉(zhuǎn)投華納(Warner Music Group)!叭A納影響我最多。我學(xué)會了兩個最大的本事就是創(chuàng)意與激情!
玩過音樂的附加值之一,任何細(xì)節(jié)皆是商業(yè)。
在亞航140頁的公司年報中,居然可以翻到16個頁碼的廣告,其中包括美國國際集團(AIG)和通用電氣公司(General Electric)。東尼得意地說,我們能從中賺到5萬美元。
東尼充滿了奇思妙想,會把成本轉(zhuǎn)化成為現(xiàn)金。
但是,他的激情有時也要做出妥協(xié)。他對記者說:“我很討厭曼聯(lián)足球隊,但是我們又有很好的關(guān)系。我不得不把我的飛機都噴上曼聯(lián)的球星。因為,這些事情可以換回來商業(yè)價值!
“這一季,曼聯(lián)要穿著我們的紅色T恤衫,而且,電視轉(zhuǎn)播,出現(xiàn)紅牌時,你要注意,背面是AirAisa的標(biāo)志!彼麑ψ约哼@個創(chuàng)意有些得意。骨子里,他還是一個充滿激情和創(chuàng)意的音樂人。他給我看他的黑莓,里面居然有2萬多首不同的音樂。
“但是,當(dāng)我做了十多年唱片業(yè)的時候,我感覺到精疲力竭,無路可走。因為當(dāng)我精心策劃和推出一張唱片以后,很快地就被別人盜取了。這個行業(yè)價值的最上限和最底限已經(jīng)越來越模糊,失去它的價值了!
郁悶之時,東尼接觸到英國的捷星航空(Jetstar Airways),加上對布蘭森維珍航空的了解,他想,他們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