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寶潔

　　有些采訪過任志強的記者，可能會遇到下不了臺的時候：任志強會毫不顧忌地直接批評記者“不讀書、不看報”，為什么書本上都已有答案的問題，卻還要來問他？一個細節(jié)是，任志強在出差時隨手會帶本書。最近一次去無錫，任志強手中拿的是張五常寫的《新賣桔者言》。

　　有時，記者滿懷期待地向任志強提問，卻被當頭潑冷水，一頓斥責，郁悶是難免的。任志強見解獨到，但實在不是一位客氣的采訪對象。不過，慢慢你就會發(fā)現(xiàn)，這是任志強一貫的說話方式。

　　任志強曾經(jīng)因為一句話，招致如潮憤怒。他說，“我沒有責任替窮人蓋房子，房地產(chǎn)開發(fā)商只替富人建房。”當年，一位研究社會保障問題的北大社會學系老教授，在我面前略顯激動地批評了任志強。

　　時隔多年，人們?nèi)耘f念念不忘任志強的這句話，他的形象仿佛被定了格。4月8日開幕的北京春季房展上，主辦方舉辦了一個樓市趨勢的預測會，任志強也被邀請演講。有一位參觀展會的老大爺從會場路過，他透過數(shù)排座椅，一眼就看到了任志強，記者恰巧聽見了他的家人對他說：“瞧，那就是給富人蓋房子的那個開發(fā)商。”老大爺馬上對家人說，“待會我過去問問他去，房價會漲還是會跌？”老大爺被家人攔阻了，心有不甘地從會場走開。

　　預測會上，有開發(fā)商說到激動之處，“北京通州的新城規(guī)劃已經(jīng)超過浦東，趕上迪拜。”他預測未來通州的房價還會上漲，是最值得投資的區(qū)域。新浪微博(http://t.sina.com.cn)全程直播了這場預測會，大屏幕滾動播放新浪博友的發(fā)言，而屏幕就在發(fā)言臺旁邊。一個博友說，“說通州規(guī)劃趕上迪拜，比任志強還任志強。”發(fā)完言就匆匆離開會場的任志強，沒有看到這句話。不得不承認，有時，任志強已被符號化了。

　　4月11日，潘石屹在微博上留下這樣的文字，“博鰲房地產(chǎn)論壇，我們幾個人都沒有很好的準備，在臺上很亂，和中國的房地產(chǎn)市場一樣的亂。臺下的聽眾很多，很失望，因為房地產(chǎn)是大家最關(guān)心的話題。我不知如何把一個話題深入下去。我沮喪地走出會場。想起任志強他像臭豆腐一樣，聞起來臭，吃起來香。沒有他，往年最精彩的論壇，沒有了內(nèi)容和觀點。”

　　每年，博鰲總要舉辦幾場論壇，其中規(guī)模最大、影響力最大的當屬剛剛前文提到的博鰲亞洲論壇。2006年召開的博鰲亞洲論壇上，你可以在酒店偶遇菲律賓前總統(tǒng)拉莫斯、澳大利亞前總理霍克，當年黃光裕也是參加了的，還在青年論壇上發(fā)了言。有意思的是在晚宴上，2005年剛紅起來的超女張靚穎還和霍克合唱了一曲。在眾名流的襯托下，潘石屹等房地產(chǎn)商“星光暗淡”。而2006年，正是博鰲亞洲論壇首次開辟房地產(chǎn)和汽車論壇。

　　當年，潘石屹對記者幾乎說了同樣的話，他認為沒有任志強，論壇不熱鬧也不精彩。潘石屹在博鰲有自己的酒店——凱賓斯基酒店，在酒店的茶歇區(qū)里，還當著記者的面拿出手機給任志強打電話。他半開玩笑地說，一位建設部的領導跟他說，如果任志強來，他就不來。倔強的任志強直言不諱，有時讓政府部門的領導也撓頭。論壇上，他會動輒拿出詳細的數(shù)據(jù)，雄辯而讓人難以反駁。

　　我們都不了解任志強。也許從5年來300多篇博文里，可以還原一個真實的任志強。在他的部落格里，他再也不是遭誤讀或是被轉(zhuǎn)述的任志強。在這里，他針砭時弊，解析政策，諫言錚錚，直抒胸懷。你可以讀到任志強的憤怒、喜悅，甚至是父愛，他在博客里說他也有一個屬豬的女兒，他說他也有一顆童心。

　　在地產(chǎn)商中，有人樂于爬山，有人埋頭做生意，有人信佛，有人喜歡享受。愛讀書的任志強，敢言，大聲。他名義上拿著國企開發(fā)商領導中的第一高薪。而身為國企的領導，被主管部門領導批評仍不懼說真話。有人甚至調(diào)侃他是地產(chǎn)界的“犀利哥”。

　　為什么過去的這么多年里，記者樂此不疲地采訪任志強？是我們過于篤信“權(quán)威”，還是因為知識匱乏，抑或是喜歡他的言說方式？雖然從網(wǎng)絡留言看，似乎討厭他的人遠比喜歡他的人多——但私下談起任志強，聽到的基本上是欽佩。

　　相比很多開發(fā)商，任志強對行業(yè)對政策確實有著更深入的研究和更獨到的見解。然而，盡信書不如無書。相信，卻不迷信。任志強的觀點很精彩，但對于一篇報道來說，只是一家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