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飯度日

　　五人本來計劃拉些資源再正式離開，至少拿完年終獎，但因為走漏風聲，解雇提前了。提起被解雇的感受，奧維茨回憶說：“最直觀的感受就是被人從體面的辦公大樓趕到了簡陋的街邊小棚子。”

　　由于初期既沒客戶，也缺資金，五人決定暫時都不領工資，先租朋友一間辦公室，借一臺打印機和電話，然后盡量只用200美元到舊貨市場把辦公家具買齊。同時，五人還約定，在公司能獲得一定的營收之前，先都靠自己的積蓄開展業務。

　　最有特色的是，五人決定暫時一個新人也不招，由各自的老婆輪流值班，每人一周，擔任公司前臺，負責接電話，打印文件等。

　　雖然辦公條件艱苦，但五位天才設計出了童話般的經紀制度：公司人人平等，誰都沒有最高統治權，大家自由發表意見，重大決定全部集體決定，公司股份為每人20%。

　　為對外聯系業務方便，大家分配一下角色，年長的伯金斯任總裁，奧維茨與梅耶擔任副總裁，另外兩個一人是財務主管兼副秘書，一個是秘書兼財務副主管。但只是工作分工，辦公室門口都不掛牌，名片上也不印任何頭銜。

　　作為演藝經紀公司，最好的客戶當然是電影明星，但幾個手無寸鐵的無名小卒，恐怕連電影明星的秘書都攻下不來。

　　天才們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很快研究出應對之道，他們決定在沒有任何資源與品牌優勢的情況下，先找點冷飯活下去。

　　五人所謂的冷飯就是由二流主持人主持的，或二流明星出演的日間電視節目。因為二流相對于一流有點冷，同時在上世紀70年代的美國，只有20多年歷史的電視相對于電影有點冷，而電視的日間節目相對于晚間節目又有點冷。

　　這一招果然湊效，公司很快擁有一串客戶，更重要的是，與時代華納、ABC、NBC等建立了聯系，也銷售出幾檔日間節目。但公司的收入仍然少得可憐，因為這些節目都不值錢，演員的傭金也沒多少。

　　半年后，五人忍痛下降傭金比例，希望能通過“薄利多銷”增加點收入。這一招也管點用，第一年幸運地熬過來了。

　　電視起家

　　新一年開始時，五人坐在一起，開了好幾天會，決定仍主攻電視節目，但需要再細化一下分工：伯金斯、哈勃與羅森費爾德分別主攻CBS、NBC與ABC。奧維茨與梅耶主要挖掘影星與制片人。

　　奧維茨拿起電話，直接打給了一位好萊塢巨星，很快以自己超凡的個人魅力與說服力簽下了對方：這是白日做夢。

　　做夢肯定不行，但怎樣才能搞定趾高氣揚的明星呢？所謂情急生智，天才的奧維茨靈機一動：既然直接找明星不行，不妨先找好作品，然后用好作品吸引好編劇，用好編劇吸引好導演，再用好導演吸引好演員。說不定這樣一步步倒著來，最終能種出棵梧桐樹吸引來金鳳凰。

　　奧維茨想到就做，他馬上從電視與電影的最上游入手，尋找著作權。他開始每月都花10天去紐約，遍訪美國頂尖的文學代理公司。

　　初生牛犢不怕虎，更何況奧維茨這只天生的老虎。他硬是以毛遂自薦的方式結識了著名的文學代理人詹克羅。將近半年的交往之后，詹克羅漸漸喜歡上了這個有勇氣、有思想，又有策略的年輕人。最終，他決定試試奧維茨，把小說《頭兒們》的電視版權交給了他。

　　奧維茨不負重托，他很快設計了相應的演員與電視節目形式，并成功銷售給CBS，還成為當年非常走紅的電視小型系列節目。

　　《頭兒們》的巨大成功，對困境中的CAA意義非凡，因為公司從此基本上解決了生存問題。

　　看到此路可行，奧維茨信心倍增，加大了進攻力度。很快，CAA就迎來了《幕府將軍》的極大成功，從此時來運轉。

　　《幕府將軍》是美國1975年一本暢銷小說，講述一個美國人所見識的日本17世紀錯綜復雜的政治與宗教斗爭，好萊塢各大電影巨頭都想把小說改編成電影，但小說長達1395頁，有60多位重要人物，壓縮成兩個半小時的電影難度太大。但美國人又不愛看電視連續劇，更不要說是日本題材。

　　就這樣，《幕府將軍》在好萊塢空轉將近三年，直到版權落到奧維茨手里。奧維茨看完小說后，決定制作成12小時的電視系列片。他首先推薦給ABC，但碰壁了。但他不氣餒，馬上又找到NBC，結果雙方一拍即合。電視節目總制作費2000萬美元，歷時三年拍攝完成，播出后，轟動一時，成為當季度收視冠軍。

　　CAA從中得到100萬美元傭金，公司從此徹底走出財務困境，五位創始人也開始從自己的公司領工資了。不過對于威廉·莫里斯與CMA這樣的大經紀公司來說，只相當于一名頂級經紀人的年收入而已。

　　曲線追星

　　作為經紀公司，最核心的資產是明星，尤其是頂級明星。奧維茨心里很清楚，要想徹底改變CAA的小經紀公司形象，必須簽幾位大腕。

　　請大腕談何容易？但天才的奧維茨自有辦法。

　　奧維茨的第一個辦法就是挖名氣大、公司小的同行。把他們挖來，他們“侍候”的明星通常也會跟過來。

　　經過一番搜尋，奧維茨將目標鎖定在馬迪·鮑姆身上。馬迪·鮑姆原是一家演藝經紀公司合伙人，后來轉做制片人，現在自己開一家經紀公司，就兩三個員工，但奧維茨看重的是他的客戶單，那上面有一串明星。

　　奧維茨很快對馬迪·鮑姆展開攻勢，馬迪·鮑姆始終對幾個毛頭小伙子開的CAA興趣不高，別的不說，CAA一年的收入可能只抵得上他一人的傭金。

　　但奧維茨描述的CAA前景太誘人了，而且他還說服四位合伙人同意馬迪·鮑姆以合伙人身份加盟，直接給他6%的CAA股權，在管理上大家完全平等。

　　1976年9月，馬迪·鮑姆投降了，一起投誠CAA的還有他的2/3客戶。

　　事實上，明星客戶還不是奧維茨最看中馬迪·鮑姆的地方，他最看重的是馬迪·鮑姆的人脈。馬迪·鮑姆不僅認識一大批明星，還與很多知名導演、制片人、律師、電影及電視公司高管等好萊塢權力階層關系不錯，這些正是奧維茨夢寐以求的、但觸手不可及的資源。

　　經過馬迪·鮑姆的點撥，奧維茨對好萊塢權力結構豁然開朗，原來明星的背后還有第二只手，即大腕律師。

　　奧維茨下手的第一位大律師就是加利·亨德勒。

　　有一天奧維茨去一家律師事務所咨詢現金稅問題，結果在樓下辦公指示牌上看到了加利·亨德勒的名字，于是直接坐電梯上樓找到他本人，憑借超凡的個人魅力與公關能力，一頓飯工夫，他與加利·亨德勒從相見變成相知。

　　不久，加利·亨德勒就向奧維茨引薦了正在尋找經紀人的肖恩·康納利。

　　經過三四年打磨，奧維茨的說服力已經爐火純青，而且CAA看起來也不太小了：到1978年，公司已經有19名經紀人，200多名客戶，以及年收入7000多萬美元。他本人也因為能力超人，戰績突出，被其它四位合伙人聯合推舉為總裁，成為公司的正式領導。

　　不到一個月，肖恩·康納利就成了CAA客戶，這在兩年前是不可能的。奧維茨打動這位007的不是傭金，而是一份非常貼心而又可行的演藝規劃。

　　1979年2月，肖恩·康納利與CAA正式簽約，成立整整四年之后，CAA客戶單終于出現了超級巨星。

　　奧維茨瞄準的第二位大律師是伯特·費爾茲，他與費爾茲的交往傳奇且有趣。由于對方是律師，第一次共進午餐時，奧維茨突然間抽出一張鈔票交給費爾茲，費爾茲不解其意，奧維茨說：“這是一美元，我每年都付你一美元，只要你不起訴我。”費爾茲以為奧維茨飯桌上開玩笑，結果年底真寄來一美元，并堅持數年。

　　兩人的交往逐步深入，當憑借《畢業生》一炮走紅的達斯汀·霍夫曼找到費爾茲時，他很自然地把這位新星介紹給了奧維茨。結果不用多說，1980年，達斯汀·霍夫曼簽約CAA。

　　下一個進入CAA客戶名單的超級巨星是保羅·紐曼，不過這一次，奧維茨不是通過律師，而是保羅·紐曼的妻子喬安娜。

　　奧維茨先讓合伙人羅森費爾德攻下喬安娜，等肖恩·康納利簽約CAA之后，馬上勸說喬安娜請丈夫加盟CAA。盡管同時有好幾家經紀公司都在拉攏保羅·紐曼，但他最終還是聽從了妻子的建議。

　　1980年，CAA的客戶名單上已經有三大巨星：肖恩·康納利、保羅·紐曼與達斯汀·霍夫曼。很快，奧維茨又拿下動作明星史泰龍，新星湯姆·克魯斯，以及已經大紅大紫的比爾·默雷。

　　一個CAA稱王的時代即將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