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宏斌：我行我素的地產駭客

　  采訪撰文/韋業寧

　　因高價收地而在地產界引發爭論的順馳集團當家人孫宏斌是一個神秘的人物，不管是他傳奇的經歷，還是他強悍的行事作風，以及世人對他充滿爭議的評價，都似乎在向我們表明，這也是一個漩渦中的人物。

　　山西人孫宏斌，至今鄉音不改。1988年清華大學數學系碩士畢業后，加入當時正在慢慢起步的聯想，在楊元慶和郭為等聯想系名角還是基層干部的時候，孫兩年不到就成為聯想的發展部領導，掌管相當實權的業務。

　　不料，由于到現在還沒有說清楚的，他和聯想到底誰對不起誰的原因，在1990年，他被送進了看守所。兩年之后，被法院判處有期徒刑5年。罪名是 “挪用公款13萬元”。經過申訴，2003年10月22日海淀區人民法院改判孫宏斌無罪。

　　1994年出獄后，他的人生又有了新開始。雖然不再有參與中國IT業的機會，但他卻選擇了中國房地產業，而且恐怕他也想不到現在能夠成為這個行業最響亮的幾個名字之一。

　　“駭客”的“異端怪論”

　　孫宏斌第一次在地產業里面發出“異端”的聲音是在2003年7月，那是在中城房網在重慶召開的會議上。一直窩在天津做項目的孫宏斌到那里猛地放了一炮，把其他房地產大佬嚇一跳。這個人居然宣稱他的企業2004年要達到100億的銷售回款，他還直言不諱地表態：他的“順馳”準備超過在座的朋友，包括業界品牌最好、營業額最大的萬科。

　　萬科的掌門人王石勸孫宏斌是不是冷靜一點，他說，這幾年見了很多公司，都說要超過萬科，結果后來都不怎么樣，還把自己拖垮了。孫宏斌打哈哈說：“總得讓我們有些理想吧。”不過，也就是這個時候，他把要做行業No.1的全國發展戰略部署實施。于是，順馳開始頻頻出現在國內主要城市的土地拍賣會上，屢屢以不可思議的“天價”入場，搶奪地塊，就像是沖入瓷器店的公牛。

　　自2003年8月開始，順馳先后從石家莊、北京、上海、蘇州、南京、武漢、鄭州、長春等城市獲得了10多塊土地，出現多次成交價兩倍于起拍價的情況。孫宏斌的大膽和潑辣作風，令其他房地產商頭疼不已。

　　在2004年初，《中國企業家》雜志刊發了封面文章《駭客順馳》，行文中，處處可見孫宏斌的企業哲學和人生取向。而這是孫宏斌和他打造的順馳一次最完整的亮相，自此之后，孫宏斌和順馳地產業的挑戰者形象深入人心，曝光率奇高。自然，引來的也是毀譽參半。

　　過去的一年中，不斷有人對孫宏斌預言，孫宏斌也不是不知道這些，但是他不免小小得意一番，強調“人家都說我們不行了，我們一直沒有倒。”其實，孫宏斌有很多特別質樸的名言。 “其他地產商都說我拿地價格高，說我賺不到錢，別人1平方米賺1000元還嫌少，但是我們順馳1平方米賺500就很滿意了。”

　　孫這么說倒真像是實話，因為以前在天津，房價一直很低，所以順馳干得很辛苦，1平方米也就賺兩三百元。“我不是偏執狂，我只是二百五。”據說在今年六月的博鰲論壇上，孫宏斌面對不少直接的批評，干脆地這樣自嘲。

　　用人不疑

　　有同行猜想，順馳那種軍隊式的執行文化和對于潛規則的沉溺，可能是出于孫宏斌對于中國革命史的愛好。但是，一年中有半年時間呆在美國的孫宏斌，實際上更青睞的是西方的管理方式。例如平衡計分卡制度，在內地理論還沒有熱起來的時候，孫宏斌已經嘗試在順馳實施了。

　　順馳現有員工8000人，他認識的不到80人，甚至副總經理一層，他熟悉的也不多。而據筆者實地了解，2002-2003年，順馳每次在國內各城市拿地時，孫確實是放手把具體事務統統交給管理層運作，其中有些項目的資金高達30億元，就由一個28歲的女子拍板。孫宏斌真的能做到不干涉。

　　當問及孫宏斌何以能成功地讓順馳高速發展，他的答案也是含糊的。外界同行的總結似乎更加清晰，那就是順馳的執行力強橫，公司上下風魔了一般的加班和超時工作，對于現金流和速度十分迷戀。順馳的“夜總會”文化是業內出名的，就是每天夜里總要開會。

　　未知的結局

　　2004年11月，媒體終于發現，順馳的當家人孫宏斌已經徹底辭去了其在順馳中國控股有限公司的一切行政職務。與此同時，張桂宗已成為順馳中國控股形式上的掌控人。一直被外界高度關注的順馳，突然低調地禪讓了最高權力？

　　張桂宗表示，在順馳上市后，孫宏斌雖然在管理層沒有職務，但也要作為大股東會和公眾股東一起對管理層進行監督，而這種安排會讓公眾更放心。不過，也有地產人士指出，孫退到幕后，未必不是一個以退為進的安排。事實上，作為順馳大多數項目的大股東，他依然能夠享有順馳收益的絕大部分，而對順馳內部實際的影響力，也不會有多少削弱。

　　已經習慣了被人指斥的孫宏斌幾乎是房地產界乃至全中國商界最我行我素的人。他倒不是完全能夠豁達到置之不理，偶爾他也會破壞游戲規則，把地產商之間的一些悄悄話曝給媒體來打擊競爭對手。

　　不過，他始終沒有放松，始終像揮舞鞭子一樣推動著順馳更堅決、更徹底地按照他們自己的方式沖刺。他要爭分奪秒地加速自己的原始積累，不會因為別人在他背后指指戳戳，就停下轉身。

　　危機潛藏

　　順馳下一個危機可能在明年春節前，地產業內對此議論紛紛。順馳一再聲稱很快、很容易的香港上市，果然如大多數人所料，未能成功。何時能夠上市，似乎還是一個未知之數。因為以孫宏斌將公司的資金鏈緊繃的操作手法，可能可以讓地方政府、合作方和服務商暫時保持平靜，但是數以十億元計算的建筑工程隊款項到了春節，卻是一定要結算的。就看這個不按照牌理出牌的孫宏斌有沒有辦法再次以古龍筆下“意想不到的角度”出招來化解這一壓力了。

　　孫宏斌其實是更堅決徹底地利用了現有房地產界或明或暗的游戲規則。同行都知道這個公開的秘密，因此不斷譴責孫宏斌和順馳不守規矩。開發商用別人的錢做自己的生意，不斷放大資金的辦法很多。公開的，就是有了土地就能從銀行貸款。而實際操作中，可以拖欠建筑商、材料商的工程款，可以拖欠政府土地款，以及搶先施工，搶先銷售等一系列違規行為。

　　有人說他是在玩火，有人說他是在飲鴆止渴。而能夠證實的是，孫宏斌在推行一種以前很少有人真的敢去嘗試的商業游戲。也有人說，其實他就像是穿上了紅舞鞋，自身已經被這個牽涉1200萬平方米土地，100多億資金的順馳怪物所控制，他只能一直這樣瘋狂地把所有的事情徹底做下去。

　　然后，是成為一騎絕塵的行業霸主，或者是高速運轉后分崩離析，還是讓我們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