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清華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和《財經》雜志共同舉辦的“現代政府與公共治理”系列論壇于2014年3月15日在北京舉行。圖為清華大學環境學院教授、中國工程院院士錢易在“公共治理與公共治理”系列論壇。(圖片來源：新浪財經 梁斌 攝)

　　以下為演講實錄：

　　錢易： 剛才聽了兩位專家發言，讓我點評，我想我沒有資格點評，他們兩個都是在人大制度或者說西方的議會制度這方面的專家，所以我想我就是談一點自己的體會，因為像剛才主持人講的，我曾經有幸在人大做了一點工作，所以也有一點想法跟大家一起交流交流，我在人大做代表，做常委會委員，做環資委的委員，印象比較深刻的工作就是兩大類，第一大類就是立法工作，在我擔任人大環資委委員的過程中，我們曾經制定了環境影響評價法、清潔生產促進法，可再生能源法，以及循環經濟促進法，這些法律的制定過程，我都參加了，人大制定的有關資源、環境、人口的法律，已經有120多部，應該說在立法工作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績，但我也要很實在的告訴大家，立法的過程是很艱難的，第一是要列進立法的計劃不容易，還包括法律的修訂，比如環境保護法的修訂就花了好幾年才列入計劃；第二是在立法過程參與的人很多，單位很多，從一個方面講這是好的，人民代表都能有權利來參加立法的機會，參加的人越多，法律的權威性越大，越科學，但是參加的人多也有一個影響，什么影響呢？就是意見不一致，最后只能互相讓步，不能夠使法律達到最正確的或者最全面的程度。例如，《環境影響評價法》應適用于各項工程、規劃和政策，起草的時候是這樣寫的，因為工程建設、發展規劃，還有政府制定的有關政策都會產生環境影響，應該接受環境影響評價。但是國務院的好多部門都堅決反對把政策列進去，甚至有人說，你們環保的人管的那么寬，要把我們國家的政策都要管起來，我們當時覺得不合適，不是環保要管理政府的工作，而是我們要建設一個人和自然和諧的社會，我們要實施可持續發展戰略，就是剛才薛老師講，三十年改革取得很大進步，環境污染卻越來越嚴重，所以我們覺得應該放進去，但是反對的聲音太強了，反對的人地位也很高，最后我們環資委不得不退了一步，不然這部法律就可能不能通過了。我的觀點是，立法工作將來還要改進，要聽取更多的人的意見，要把握住我們國家的戰略方針，可持續發展是我們國家的戰略方針，現在要改革，全面的推進改革，包括經濟改革、社會改革，以及各方面的改革。

　　第二類工作就是執法檢查，執法部門是政府，但是人大有很重的執法檢查的任務，我做委員的時候，每年至少要出去進行兩次檢查，有專題的檢查，有的時候是沒有專題的檢查。發現問題后回來討論怎么解決，或者反饋到國務院，這個工作很重要，我們也確實花了不少力氣。但是執法檢查中發現的問題很值得重視，我可以跟大家講一個例子，就是我們有一次到江蘇省的一個城市去做執法檢查，然后當地的人大幫我們安排了日程計劃，記得我們到一個工廠視察，他們有廢水處理的裝置，在正常地運行，我們很滿意，回來了，但是晚上馬上接到老百姓的電話，說你們今天去了那個工廠，建議你們明天再去一次，但是你們明天領導不要去，年紀大的不要去，找一些年輕人去，也不要跟接待方講，也不能用他們的車，你們自己解決交通問題，我們一聽這里面有文章，第二天就派了幾個年輕人去了，去了以后，回來告訴我們情況跟第一天完全不一樣，污水廠停止運行了，污水嘩嘩地排放到河流，這件事給我們刺激很大，我們看到我們花了好大的力氣進行的執法檢查，卻沒有查到真實的情況，而老百姓才是執法檢查應該依靠的主力，可以發揮很大的作用，但是我們現在沒有發揮起來，這就是我想要談的感想，執法檢查一定要發揮人民群眾的作用，還要發揮非政府組織的作用，現在關心環保的人越來越多了，他們完全可以發揮這個作用。

　　在環保方面，美國有一個制度，名為《有毒物質排放清單報告》制度，就是所有的工廠，都有義務要自己公布，自己這個月排了多少有毒物質，這樣一個法律或者政策，起了很大的作用，因為他可以便于公眾和政府在同一個行業的不同的工廠中間進行比較，那個工廠排的污染物多，也可以幫助工廠自己進行比較，排污量是增加了還是減少了，群眾也容易監督了。所以我覺得在執法檢查方面，我們還要多動動腦子，我很贊成要加強全國人大代表和地方人大代表的聯系，要加強人大代表和人民群眾的聯系，充分發揮各級人大代表和人民群眾的作用。要徹底解決有法不依、執法不嚴、違法不究的現狀，要改變執法成本高、違法成本低的現象，在修改法律的時候，一定要加強懲治違法的力度。謝謝大家。

　　彭宗超：謝謝錢易老師。

　　嘉賓：第二天發現排污水了，你們怎么辦？

　　錢易：我們趕緊就跟甘肅省環保局講，你們要去處理，后來他們就去處理了，但是那個罰款很輕，都是幾十萬，最后就是說，現在到底執法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