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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財經訊 2011年8月20日,由中歐國際工商學院和《財經》雜志社聯合主辦的“2011第五屆中國銀行家高峰論壇”在北京召開,新浪財經全程直播本次論壇。圖為中歐國際工商學院金融學和經濟學教授許小年。
許小年:我覺得全能銀行,這是我們討論了多年的一個議題,這是從上一世紀開始就討論全能銀行,國內的語言叫做風險管理還是混業管理,分業經營還是混業經營。
每一次關于全能銀行的討論,都和金融危機有關,上一世紀1929年,紐約股市崩盤之后,大家都知道在這個危機,在這個大蕭條中,人們開始尋找是誰引起了大蕭條,開始找犯罪人,找來找去就找到了像今天一樣,就找到了華爾街,認為是華爾街在1929年之前的金融泡沫中,扮演了非常不光彩的角色,不同的部門之間,一個銀行內部不同的部門之間,特別是商業銀行和投資銀行之間,由于利益的沖突坑害客戶等等,對1929年前的這個金融泡沫是有一定的責任。
于是作為這個討論的一個結果,這就開始了美國分業管理的時代,分業管理的時代到八十年代、九十年代逐漸被金融創新面前,這種分業管理模式已經管不下去了,所以美國逐漸地又從分業管理走向了全能銀行。
但基本的格局,我個人認為在這一次金融危機之前,美國金融的基本格局還是分業經營。這次的金融危機之后,同樣的問題再一次被提出來了,金融危機誰之過?這個板子再一次打到華爾街身上,全能銀行和專業銀行,和專業經營又一次被提出來,我覺得這兩次歷史上討論全能銀行還是分業經營,兩次都討論錯了。后來的研究證明,后來的實證研究證明,分業和混業,對于金融危機的產生沒有顯著的影響。并沒有顯著的影響。
美國是分業、歐洲是混業,到金融危機來的時候,不管是分業的、混業的,誰也跑不了,都卷進去了,真正應該討論的問題呢,反而被放過了,那么今天因為我們在這里不是討論金融危機的由來,我不想在這里展開,真正應該討論是什么?真正應該討論的是貨幣政策,這兩次大的危機,1930年代的大蕭條和這一次的金融海嘯,根子都出在了貨幣政策上,都出在了特別是美聯儲的貨幣政策上。美聯儲超低的利率、過多的流動性供應,制造了上一次的金融泡沫和這一次的金融泡沫。那么我們現在大家都不談這個問題,都不談這個問題,一談金融監管就是怎么管華爾街,華爾街確實需要管,需要監管,然后不否認,更需要監管的是美聯儲,是要監管美聯儲,如何管住他不再爛發貨幣,這個問題大家現在不討論。
所以我覺得全能銀行這個課題,今天這個議題在這里提出,我實在不知道它什么意思,是不是又像深一次大蕭條一樣,我們看看如果分業管理、分業經營,是不是可以避免金融危機的產生,那么歷史告訴我們,金融危機它永遠要產生的,下一次金融危機它產生的元嬰和方式跟這次不一樣,但是它永遠會產生,我們沒辦法,我們能夠避免的是什么?我們能夠便面的就是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我們現在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
這個在中國建立全能銀行,我本人是贊成,我本人贊成在中國是混業經營,為什么贊成混業經營,就是我認為到底是分業還是混業,這主要是一個商業的決策,這不是一個監管決策,這是一個商業決策,一個金融機構他覺得自己專做一門兒能賺錢,那就專做一門兒,一個金融機構他如果覺得他幾門兒都做,保險、商業銀行、投資銀行全做能賺錢,那他就全做,你讓金融機構在市場上選擇,你在監管上不要再設置障礙了,因為我看不到設計障礙的理由,你把它分業監管之后,有什么收益?有什么好處?好像現在誰也說不太清楚,你把它分開,誰也說不太清楚清楚,我不認為監管當局有比市場更好的感覺,能夠決定這個市場的這個發展方向是怎樣的,是吧?這個政府能做的,就是游戲規則,而不是劃地為牢,這兒劃出一片來,那兒滑出一來,對于中國來說更是如此,因為我們現在正在建設金融市場,如果你分業管理大家都知道,衙門的地盤概念是非常強的,一旦你分業管理之后,一個衙門占一個地盤,就把一個統一的金融市場全給分割掉了,而金融市場是統一的。
你比如說我們現在的債券市場,債券市場我們數一數,有多少衙門在那兒管,活生生地把一個債券市場切成碎片,到現在為止我們收益率曲線畫不出來,畫出來以后怪怪的,為什么?市場分割。你看這個上面的收益率缺陷或者是這樣的,它合乎是這樣的,它基本上是單調的,或者上升或者下降或者是平的,我們那個收益率曲線是這樣的,是波浪型的,任何金融學的理論都沒法解釋我們的收益率曲線,為什么?市場分割,這個銀行間市場一個監管者,企業債一個監管者,公司債一個監管者,我們天天在喊利率市場化,但是利率市場化需要一個統一的債券市場,在這統一的債券市場上,才能形成市場化利率,沒有統一的債券市場,你根本就不可能形成收益率曲線,能夠反映全社會資金成本的收益率曲線,根本沒法形成,但是現在我們這件事情上被分割。
我曾經開會的時候我跟他們講,我說你們幾個衙門打架,那搶自己的地盤,我不關心,我不關心誰負責打一塊,因為審批權一到手,大家都知道,那里面都有尋租。所以這個搶地盤搶得厲害,我說我不關心,你們誰搶什么地盤?我只關心什么?我只關心你們只有一個監管者行不行?不管是人民銀行還是銀監會,還是證監會。你們把監管統一起來可以嗎?讓我們有一個統一的債券市場行嗎?不行不能分割。
這個利益的,每個衙門都得有一點,所以我們的問題,不是在全能銀行,是分業管理,統一管理,我們的問題是什么?我們的問題是政府對市場的干預過多,衙門、行政分割把市場全給切割掉了,我們無法形成統一的債券市場。PE投資同樣,這個PE投資,PE的本意是這錢是我自己的,用得著批嗎?我自己的錢我怎么花?我怎么投?還要批,你講不講理?也搞出幾個衙門來在這兒監管,不止一個衙門在這兒監管,衙門之間一打架,到現在拿不出來,為什么?這幾家意見不統一,一家說這是基金,基金歸我管,另外一家說,這是投資基金,投資歸我管。你把這個市場都給切割了,我們講什么分業管理,什么混業經營,混什么業經營?市場都被這個行政部門把它搞得七零八落,所以我覺得我們現在應該討論的問題是什么?政府準確地定位,建設一個統一的債券市場。這個部門之間你們愛怎么打?怎么打?我希望就一個婆婆,別搞那么多,搞那么多我這個市場沒法操作,所以說要做全能銀行,第一個挑戰是什么?第一個挑戰你往后靠,政府手別伸到市場里來,你的活不在市場里,你的活在市場外邊。你去管規則,你去管游戲規則,你去管信息披露,你手不要伸進來,金融市場需要什么審批?見鬼了,我發個債我需要審批,我自己到市場上結錢,有人愿意借給我,審批什么?買蘿卜要審批嗎?農民愿意賣給我,我想買,就這么簡單,要審批嗎?企業發債需要審批嗎?企業發股票為什么非要審批呢?人家愿意買,你管得著嗎?干你什么事?
所以我們現在的問題混業經營,分業經營都可以討論。但這不是關鍵問題,關鍵問題是什么?是政府和市場的定位不清楚,是政府處處越位,政府手伸得太長,我們這金融發展受到了很大的阻礙,我們現在這么多的監管部門,現在叫什么一行三會。管到了什么程度?管到企業沒法干活的地步,企業沒法干活了,一個通知發下來,一個規定發下來,全系統必須執行。這個風險控制什么指引,這個貸款什么發放指引,指引細得簡直就是,我說你們監管當局,要不就算了,要不就把全國的券商集中起來,搞成一個超級證券公司,你們來當總經理。把全國的商業銀行集中起來,搞一個超級的商業銀行,你們來當總經理。沒法干活,我設一個分支機構,我還要審批,這叫什么事?我們賣糧食,開一個糧店也要審批嗎?這是商業決策。跟你政府監管當局沒關系,如果你判斷我不能很好地控制風險,非要你來替我控制風險,你為什么當時發我這個牌照讓我干呢,你發這個牌照的時候,你就已經假設了,我有基本的這個風險控制的能力,不會出大事。我牌照一拿到以后,我怎么經營?你少管好不好。我們現在的監管當局,全都成了主管部門,把銀行管死、把券商管死,把保險公司管死。
銀行的我相信洪先生還不大敢說。因為說了人家就給你穿小鞋,所以我離開金融業已經很多年了,我可以在這里反映反映,下邊金融機構的心聲。市場經濟沒這么干的,市場經濟不是這么干法,這么干下去什么全能銀行?見鬼去吧,怎么可能搞得好呢?每一步,每一個操作都受到上邊的制約,都要報批都要去審,我這活沒法干了,這么多的衙門在市場上,把市場全都給切割掉了,所以從這個角度,從我們建設金融市場的角度來講,從發展我們國家的經濟的角度來講,我贊成少一點衙門,少一點管制,多給企業一些機會,多給民間一些機會。它覺得這個我搞混業經營賺錢,我能控制風險,你就讓他搞嘛,他搞砸了,自有股東約束他,他搞出大的風險來,關門就是了,這是一個商業決策。我們操那份心干嘛,我們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們監管當局非常認真,非常負責,老怕出風險,老怕出問題,管得那么細,我說我們都看過《喬家大院》那電視劇,在這個清朝的時候,清朝中期的時候,這個錢莊就已經出現了,經營100多年,200年下來經營都很好,信譽也很好,為什么?因為那個時候,一沒有中央銀行,二沒有銀監會。我說你去看看歷史,我不是說你監管當局沒有存在的必要性,但是監管沒有你們這么干的。你那個不叫監管。就是你的行為規范不能夠離譜,你的行為要符合一定的規則,這叫合規。只要我的行為符合這樣的規則就行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CSRC是什么?CRBC是什么?中文都是管理。根本就沒有管理的意思在里面,只要金融機構它的行為是合規的,它操作是合規的,它干什么?怎么干?跟你沒關系。我覺得這是我們國家金融發展最大的問題。
當然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我們金融業,國有比例太高。國有比例太高問題是什么?改革開放初期,我們講叫預算軟約束,什么叫預算軟約束?就是捅了簍子有人買單,叫預算軟約束,那我們現在金融行業里面,大個的機構都是國有的,那國有的它的行為就不是完全商業化和市場化的行為,這是我們另外一個問題。
如果你放開這個全能銀行,所有國有的金融機構,它的行為馬上就搞得越大越好,為什么?因為它不講效益,它不講風險控制。不講效益、不講風險控制的原因是什么?是因為賭砸了有人買單。因此我們金融行業,第二個要解決的問題,就是硬化預算約束,而硬化預算約束最好的辦法就是所有制改造。要提高民營的成分、降低國有的成分。否則的話,風險變化它是非常偏向風險、偏向收益,風險、收益之間很難實現一個平衡。你這個民營的金融機構,我去賺錢,賺錢有風險在那兒約束它,你想賺錢可以,你要冒更大的風險,它能夠實現風險和收益之間一個較好的平衡,國有的就不一樣了。國有的就是我要做很大的規模,風險怎么辦?風險沒關系,國家扛著。這是我們另外一個問題。
所以你說如果做成全能銀行,我們這些國有金融機構,你看著吧,全都是四面出擊,建成一個巨大的金融王國,擴張規模,而不是提高金融機構的效率,而不是在控制風險的前提下去賺錢,那么我認為就是這兩個問題:
第一個,政府管太多,監管當局嚴重越位。
第二,金融行業國有成本太高。
如果這兩個問題能夠解決,我是贊成全能銀行。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