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吳曉靈：中國改革開放30年中的利率改革
新浪財經訊 2008年12月6日，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研究會舉辦“第六屆中國改革論壇”紀念中國改革開放30周年。新浪財經獨家直播本次盛會。下面為第十一屆全國人大常委、財經委員會副主任委員、中國金融會計學會會長吳曉靈女士在主題報告上的發言實錄。
吳曉靈：很高興與大家見面，我從研究生畢業以后就在人民銀行從事金融體系改革工作，風風雨雨走過了30年。
1979年，以恢復中國銀行為標志，拉開了中國金融改革的序幕，在此后的30年間，中國建立了中央銀行與商業銀行分設的兩級銀行體制，不斷完善金融宏觀調控，建立了以銀行機構為主體的各類所有制并存的銀行、證券、保險、各類金融機構并存的金融體系，建立了資本市場、外匯市場、黃金市場以及場內市場與場外市場并存的金融市場體系，中國金融的改革支持了中國30年GDP平均9.9%的增長率。應該說，中國的金融改革對中國的經濟發展做出了貢獻。
但是在30年后的今天我們來回顧過去、展望未來的時候，我認為我們的金融體制改革未來還應該在三個方面下功夫：
第一，應該轉變理念。我認為，中國金融改革要轉變三個理念：一，我們應該區分開公民的財產權利和金融機構的功能；二，我們應該區分宏觀的貨幣調控和微觀的金融活動；三，我們應該科學地界定監管的邊界，什么事情該監管、什么事情不要過度監管。而在監管中我們也應該妥善地處理創新與監管的關系。
第二，應該大步、穩步地推進利率市場化，只有要素價格市場化以后，才能夠發揮市場配置資源的作用，資金是重要的要素，而我們現在還沒有市場化。如果利率不能市場化，就不可能建立一個貨幣政策的傳導機制，也不可能實現完全的間接調控。當然，間接調控并不意味著不可以在非常時期使用行政手段。剛才郭樹清講得非常好，有形的手和無形的手在任何時候都是需要的，不過在不同時期重點不同、搭配不同而已。
第三，我們必須要深化金融機構的治理結構的改革，完全改變機制。因為金融業就是一個經營風險的行業，它要管理風險，要控制風險，如果它管理不好、控制不好，就會制造風險，金融危機就是因為金融機構在內控機制風險管理方面不好而造成的，因而加深微觀主體的治理結構的改革和完善治理結構是至關重要的。也就是說，未來的金融改革應該從三個方面開展，一是轉變理念，這是重要的，沒有理念的轉變就沒有中國30年的改革開放。二是從微觀來說，沒有利率的市場化就沒有宏觀的貨幣政策的機制和實施的環境。三是在微觀上，如果沒有金融機構和治理結構的深化，就沒有金融穩定的微觀基礎。
下面是我今天演講的重點內容——利率改革。
第一，利率改革是中國金融改革運行不斷完善的重要方面，利息作為重要的生產要素，貨幣資本的收益，在社會資源的配置中起著重要的作用。這些在馬克思的著作中都有很多論述。
第二，伴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改革方向的確立，中國社會對利率的認識發生了重大的變化，在個計劃經濟時期，我們把利息作為剝削來看待，因而利率越低越好，在文革時還曾經提出過要取消銀行利息的理念。現在我們逐漸認識到利率是經濟運行中重要的變量。在金融改革的過程中國家明確了利率改革的方向和步驟，對利率的管理從利率完全由國家制定，到逐步讓利率由市場決定。方向就是利率的市場化，在利率的市場化當中，先從簡化利率種類再穩步推進利率的市場化，從1996—2007年期間，人民銀行累計簡化、放棄了120多種利率的管理。
利率市場化進程的順序是先放開銀行間利率，然后再放開外幣利率及本幣利率，在存貸款利率上，先放開貸款利率，再放開存款利率。在存款利率方面，先放開大額存款利率，再放開小額存款利率。這是我們的改革框架。目前我們國家的利率體系形成了兩套利率體系，一套是中央銀行利率體系，一套是客戶利率體系，在市場經濟國家，這兩個利率是能夠非常有效的傳遞的，我們國家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中央銀行利率不能夠有效地傳導到市場上去，這是我們利率長化最主要的關節點，還沒有完成的問題，我們的利率市場化其實是在這個問題上沒有解決。現在中央銀行2004年3月已經對再貸款利率實行了貼息制度，當然中央銀行的利率有很多，關鍵的問題是中央銀行拿哪個利率來影響市場的利率？在中央銀行主動退出基礎貨幣的時候，實際是中央銀行的目標利率是市場上的隔業拆借利率，在美國叫聯邦基金利率。在金融機構要向中央銀行融資的時候，它會在聯邦基金利率的基礎上加一個百分點，比如美國的再貼現利率就是聯邦基金利率加0.25%，然后客戶在聯邦基金利率的基礎上還會有同業拆解的更高的利率，期限長、風險加價。客戶利率又是在同業利率的基礎上再加點形成。這樣就形成了利率傳導體系。但是中國現在向中央銀行融資的利率不起太大作用，因為現在中央銀行是收頭寸，而不是向外吐頭寸，從2003年到現在，中國對市場有影響的利率是央票的利率，國外是隔業拆借的利率，中國由于在收頭寸，沒有辦法直接影響貨幣市場上的隔業利率。通過什么來影響隔業利率呢？通過中央銀行的央票，央票利率在起著目標利率的作用。我為什么要解釋這一點呢？就是要看我們國家現在怎么看國際上 的各家央行在降利率這件事。目前央票利率相當于美聯儲的聯邦基金利率。如果中央銀行不對超額準備金付息，貨幣市場利率的底線就是零。但是中國對超額儲備是付息的，現在的利息是0.72，美國原來是不付息的，從今年12月23日開始付息0.75，中央銀行對客戶的超額準備金的利率就是貨幣就是貨幣市場的最底限，貨幣市場利率不可以低于0.75和0.72，如果貨幣市場的利率低于0.72或0.75，那我干嗎要借給別人呢？我把這筆錢存在中央銀行更保險。所以，0.72和0.75就是美國政策的底線。現在中國央票的利率在12月1日的時候是1.77，減掉0.72，中國貨幣市場上央票的利率只剩下1.05%，美國現在是50個基點，為什么呢？現在聯邦基金利率是1，再加上貼現率0.25，減去超額準備金率，就等于50個基點的幅度。大家都說中國的市場利率還有大幅下調的空間，現在講的都是客戶利率，對于中央銀行的目標利率來說，如果中國還想實行零利率這樣一個極端的政策，還有0.5%的下降空間。但中國并不處于金融危機和經濟危機中，因而我認為中國沒有必要實行零利率政策，那么大家就會知道中國的利率還有多少下調空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