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頤武：消除賊光 才有遠大的有保險的未來

　　2005年12月18日，由《經濟觀察報》和泰康人壽合作舉辦的“品質生活——2005中產人群在中國”巡演沙龍北京站在北京王府飯店舉行。新浪財經對本次活動進行獨家網絡支持。以下為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張頤武發言：

　　何力：大家下午好！剛才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圍繞著品質生活，主要是圍繞對中產人群究竟應該如何界定，他們在中國未來經濟社會發展中將呈現怎樣的狀態，這些話題由來

自房地產、汽車和保險的三位企業家和我們進行了討論。我們下半場希望把這個話題能夠變得更輕松，能夠更深入，不僅僅局限在物質消費形態這一塊。我們還是先有請首創集團的總經理劉曉光先生，和泰康人壽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陳東升上臺，車的代表徐總有事，臨時告退，下半場除了上半場兩位嘉賓以外還有下面的朋友，他們是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張頤武先生，中國互動媒體集團CEO洪晃女士，《時尚家居》主編殷智賢女士，零點研究咨詢集團策略總監趙玉峰先生，我們歡迎這四位嘉賓上臺。

　　大家可以看到下半場除了劉總和陳總以外，新增加的嘉賓有教授、有媒體、還有市場研究人士，我們實際上確實希望把這個話題引入到更深的、更有趣的領域中去。我們下半場的討論首先請張頤武張老師，張老師是

　　張頤武：謝謝各位，今天非常高興跟各位探討這個話題。前面三位老總已經做了非常精彩的描述，我感到很受鼓舞，看到中國的前景特別光明，我們人民群眾現在歡欣鼓舞，前途有望，我的心情不能自已，覺得熱血沸騰，兩眼放光。我突然發現這三位老總，雖然年紀都是人過中年，但是我覺得革命的熱情還是非常的高，他們就像年輕人一樣，突然給我一個想法，中國社會正在變化。

　　過去中國社會象征人物一般是年紀比較大的人物，比如大家看苦難的中國，羅中力教授的油畫《父親》，畫中的父親，拿著瓷碗，兩個窩窩頭，用非�？蓱z的眼睛看著我們。接著到了九十年代我們有一個象征就是“希望工程”中有一個小姑娘，大眼睛，攝影家拍的，大眼睛讓人看著同情，“我要上學”，看了之后你要掏錢。而現在社會主流的人群，在看章子怡的大照片，章的眼睛里面噴著火，這是欲望的光芒，這不得了。

    確實是革命熱情極高，你會發現這個力量不得了。

　　接著看美國主流媒體《外交政策》上說在雅典奧運會的時候，中國的國旗舉得最高，我奇怪中國國旗怎么舉最高，很奇怪，原來就是姚明，他高，國旗就舉高。最后《外交政策》雜志講這不得了，這說明姚明是中國的計劃經濟，計劃經濟產生了少體校，沒有計劃經濟就產生不了姚明，另外還有NBA，這兩個一結合，出來一大高個，出來世界的偶像——姚明。

    中國所謂的全球化，中國的中產階級，前面陳總講中產階級夢，這個夢怎么來？發現原來是計劃經濟留的，跟全球資本主義結合，少體校和NBA結合產生出來的東西。

    這幾個老總原來是政府的，現在已轉變成為企業家先鋒，這跟姚明差不多。這個變革恰恰是中國發展的形象。所以我覺得中產的夢其實就是中國的夢。

　　怎么說？這時候我們發現有一個夢，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有一個夢，美國夢，就是有車、有房。

    大家來看一個小說，德萊塞出了一本小說名叫《嘉莉妹妹》，講一個女孩子從農村來到大城市紐約，長得特別漂亮，眼睛里面噴火。

    我一看中國少女的眼睛也都噴火，很厲害。為什么厲害？中國人原來窮得太久，我們現在突然有了爆炸性的增長，增長以后怎么辦？買房，買車，還有買保險，這三個大夢。

    可以發現這三個夢，電影里面有，比如《天下無賊》，那里面很好玩，里面最主要的人物大家不注意，大家注意劉德華、葛優，有一個人物傻根的夢其實就是中國中產階級的夢，他憑勞動掙錢，他揣著錢，他想誰敢偷我的錢。

    上火車就做夢，大家不忍心把夢打醒。最后劉德華把傻根的書包還給他，這就是中國中產階級的夢。

    大家在十年、二十年前像傻根一樣，現在大家又冒險了，但是傻根還沒到這個夢。

    大家的夢就是傻根的夢，中國中產階級的崛起誰也擋不住。中國崛起中產階級，不僅僅是一個數字的概念，首先是一個夢想的概念。我非常同意陳總。是一個夢想的概念。

    勞動者也要憑著自己的奮斗去實現夢想。大家愿意看《超級女聲》，這里面有中產階級最傳統的原則，愿賭服輸，有一個PK原則，誰輸了要帶著笑，說感謝我媽媽，感謝我們全家，感動得嘩嘩流淚。

    這就是中國人民創造的熱情，把中產夢解放出來。中國人開始有了傻根的夢想，就是中產階級的夢，這個夢很具體，很實在。

　　看另外一個電影《我的美麗鄉愁》，主人公在一個飯館打工，走的時候她自己抱著行李，跑到路臺上，對著大樓高聲喊“我要有好多錢，我要有房子，有車”，非常大聲地喊，這就是中國夢：我們現在要富裕，我們不干了。

    二十年來中國人民熱情一解放出來，這能量很大，現在一造房，水泥就用了世界產量的40%多，這都是很可怕的數字。這數字表明中國中產階級的消費能力已經爆炸性地出現了，他消費的時候誰也擋不住，就像傻根一樣。

    有賊嗎？賊敢來嗎？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有錢的人，就高興，高興以后就會有很多毛病出來。前面三位老總給我們展示輝煌前景時也提到了毛病，發現中國中產階級一出來，就有野心，這是中國中產階級最重要的特征，有野心是什么？很牛，斗志很高，拼命地高，眼睛里放出欲望的光芒。

　　看模特表演能看出文化。中國模特的眼睛跟歐洲模特不一樣，都一起走臺，但中國模特長得非常漂亮，我看著就有民族自豪感，誰說我們是東亞病夫！另外，中國模特的眼睛里也比別人多一點東西，沒法表述，多的那個東西就是一種光，那光里有別墅，有汽車，是不是有保險，還需要進一步地觀察。你可以發現有很多的光，到處閃，看著臺底下的人，我一看就害怕，我是勞動人民，我是學校教書的，還不行，可以發現中國人現在的毛病就是這個“光”。

　　陳總過去做拍賣，我想起這個光有一個說法，拍賣行的說法，過去好的青花瓷，只要是好的就非常值錢，好的一定有毛病，就有人造假，這不奇怪。景德鎮就有天才，造青花瓷造得跟真的一樣，就發現有這樣一種光，在新造的青花瓷上下不去，就在地毯上磨，弄來弄去以后發現這個光還有，我們不是專家混著買走了，專家一眼就看得出來。這個光有一個描述，跟章子怡的眼睛、模特眼睛里的光差不多，這光就叫“賊光”，我發現這個描述非常天才。

　　這個賊光一產生，所到之處全世界人民都覺得有偉大的力量，覺得這個光太狠、太賊。這個時候怎么辦？

    全世界人都抱怨，抱怨我們一吃飯聲很大，在機場里面往那一蹲，把皮鞋順手脫下來，很舒服，很好。這時候發現全世界人們都在罵我們，罵我們不夠高雅。我發現這個問題嚴重了，要改變自己。

　　六十年代有一種人挨罵了，就是日本人，他們不像中國人吃飯聲大，他們是拿著相機亂照，偷偷說話，洋人看著別扭。六十年代有日本人買東西跟中國人現在一樣，說我的信用額度不夠，再給我申請12萬接著買，日本人花錢特別沖，外國人一看暴發戶就不高興，就生氣。八十年代有韓國人，他們說話聲大，臺灣人也是這樣，三毛有篇文章叫《臺灣人，我為你哭泣》，三毛覺得自己很高雅，跟國際人士結婚，她說臺灣人說話那么大聲。

　　我突然發現今天該輪到我們中國人，我發現誰經濟崛起誰就該挨罵了，我們挨罵有道理，說明我們經濟崛起了，另外一方面挨罵說明我們有問題，中國中產階級發現有傻根那種橫勁，有那種有野心有那種狂勁。

    章子怡一開始是北京的小姑娘，坐在臺下看明星演出，她不敢想象，今天她會在臺上，坐在第一排的都是大明星，所有大明星都說“你是未來之星”。

　　中國人的形象一百年以來都是屈辱的、悲痛的、痛苦的，一百年來那么多悲情，到現在這么厲害，不得了。

    另一方面你可以發現，我們確實是存在問題，現在大家不安心，因為中產階級有一個東西，要向上爬的時候，隨時有可能走向資本主義，沒有兜底的。

    原來有黨中央兜著，有單位機關兜著，要打離婚找機關找單位，那時候說別離了，領導不給蓋章就不能離，現在沒有人能管你，離多少次你都是自由的。但是你可以發現你不安心了，現在沒人管你的事兒。

    不安心是很大的問題。怎么辦？有一個辦法，先去陳總那解決，買了保險踏實一點。但另一方面，這個人空落落的了，光是那么強，你發現自己缺一點東西，不光是保險，比保險多一點，就是你發現要高雅，另一方面由殷智賢女士告訴你怎么喝紅酒，擺一個高雅的東西，告訴你戒指不能亂戴，要有道理，這些使我們受到啟發，提高之后我們還是很糟糕。

　　一般來說中國的中產階級買了房以后，跟物業公司是一定要斗爭的，人有那么大精力跟物業公司斗爭，這斗爭有章子怡的精神，有國際市場開拓的力量，斗爭斗到底，可以發現物業公司有老總、有壞人，另一方面發現物業公司保安都是很窮的人，你不給他錢，保安最倒霉，這沒有人管。

    中產階級剛起來后，心態不平衡，他著急，著急就產生種種不平衡，比如我們開車，大家發現路上撞車以后吵起來沒完沒了，一個小時，找122來判斷，就要斗爭到底。中國中產階級有野心不放心，少一個東西，就是沒有精神的支柱，沒有價值觀的支撐，發現買房買車買保險以后心里還是空落落的，這樣會產生很多焦慮，現在的問題在于有野心、有不安心之外，我們還要多一個有恒心。

    什么恒心？慢慢地把自己的文化素養、把自己的價值觀重新建立起來，慢慢地有一個中產階級的，剛才各位講過的社會責任，有一個兜底的東西。

    中國的中產階級很苦，所有人都發現，危險性很大。大家看《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中產階級外科醫生隨時可能打老婆，被人錄下來，就去殺那個人。

　　中國中產階級現在有的，除了車、房、保險之外，還要有新的價值觀，對社會的承擔，有新的感情上的認同，這些感情的認同，有房、有車、有保險才會活起來。

    變成沒有“賊光”的保險，沒有“賊光”的汽車，有了沒有“賊光”的房子以后，中國才會有遠大的有保險的未來。

　　何力：謝謝張老師。張教授用了很多形象生動的比喻，我理解其實就是一個意思，我們中產人群也好，或者中產階層也好，確實不單單是物質生活的概念，應該有精神文化層面的東西，如何把“賊光”消除，可能需要時間，可能也需要大家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