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機制激勵企業管理創新

　　文/本刊記者 馮志卿

　　“《國務院關于實施成品油價格和稅費改革的通知》的正式發布，明確了新的成品油價格形成機制，這對行業健康發展非常有益”，中石化鎮江煉化總會計師楊永斌告訴《中國投資》，“原來的價格機制不能及時體現市場變化，新價格機制可以使價格跟市場、供求的關系更密切，有利于激勵煉化企業提高管理、引進先進技術”。

　　燕山石化財務處處長李靖也表示：“新的價格機制理順了國家、企業、消費者的關系，我們對此非常贊同。順價到位，對生產企業來說，要做的工作就是降本減費”。

　　高油價煎熬

　　2009年2月4日，中石化旗下的王牌軍鎮海煉化得到一個喜訊：2008年公司完成原油加工量1935.6萬噸，繼2007年加工1861萬噸原油，原油加工量再居全國榜首。

　　然而，雖然再次榮登原油加工量冠軍寶座，這一次鎮海煉化人心里卻五味雜陳。鎮江煉化總會計師楊永斌告訴《中國投資》記者，由于2008年國際原油價格高企，99%以上依靠進口原油的鎮江煉化，2008年出現建廠以來最大的虧損，虧損高達30多億，這是他在鎮江煉化工作23年經歷中，從未碰到過的。

　　記者了解到，事實上，鎮海煉化的加工成本是全國煉油企業中最低的，低全行業平均水平70元左右。國際著名的所羅門咨詢公司績效評估報告顯示，鎮海煉化競爭能力居亞太地區72個煉廠第一組群。

　　鎮海煉化財務處處長壽東華向《中國投資》坦言，鎮江煉化2008年巨額虧損的根本原因是國內成品油價格和國際原油價格倒掛。國際原油價格持續上漲，國內成品油價格不漲。鎮江煉化原材料在外，市場在國內，在價格嚴重脫離市場情況下，鎮海煉化出現政策性虧損是必然結果。

　　2008年的高油價，令中石化旗下分公司，特別是財務人員都經受了一次心靈的煎熬。

　　燕山石化也是中石化旗下的特大型石油化工聯合企業之一，原油加工能力為1000萬噸/年，主供北京成品油市場。燕山石化財務處處長李靖告訴《中國投資》，作為分公司，燕山石化沒有融資權，融資辦法就是向總公司借，總公司計利息。最慘的時候，李靖向總公司借了90多億，自2000年升任財務處長以來，她從未遇到這么大的窘境。

　　“以前最高也就是30億，而現在眼瞅著貸款噌噌上，一步步突破心理防線，突破40億時，難受好幾天，突破60億，都麻木了，90億，就是個數字，回天無力了！”性格爽朗的李靖坦承了心路歷程，“最困難的時候，是7月和8月，每月虧損8億多”。

　　與李靖一樣，楊永斌的最痛苦時期也是7月和8月。7月份虧19億，8月份虧23億，兩個月虧40多億。

　　除了忍受高油價的煎熬，鎮海煉化、燕山石化這類國企還要承擔保市場供應的社會責任。“為保市場供應，特別是要保奧運。干的最多，虧的也最多，但還要挺著”，楊永斌說。國際原油價格高企，令許多地方煉油和民營煉油不賺錢，于是紛紛停產，作為國企，鎮海煉化等公司注定不能撂挑子。

　　“你們顧全大局，非常感謝你們！”在慰問鎮海煉化時，溫家寶總理兩次表達了這樣的謝意，這聲音讓鎮海煉化備受安慰和鼓舞。

　　新機制掃除積弊

　　2008年12月18日，《國務院關于實施成品油價格和稅費改革的通知》正式發布，明確了新的成品油價格形成機制：“國內成品油出廠價格以國際市場原油價格為基礎，加國內平均加工成本、稅金和適當利潤確定。當國際市場原油一段時間內平均價格變化超過一定水平時，相應調整國內成品油價格”。

　　對新的價格形成機制，楊永斌十分贊同。他說，首先成品油出廠價格以國際原油價格為基礎，加上適當的利潤，對煉油企業來說，利潤雖然不高，但比較穩定，這有利于企業的健康發展。

　　另外，加國內平均加工成本這一條有利于促進企業提高管理，引進先進技術。他還認為，原來的價格機制不能及時體現市場變化，新價格機制可以使價格跟市場、供求的關系更密切。

　　壽東華和楊永斌的觀點一致。她說，我十分認可新的定價公式，對鎮海煉化來說，在新機制下，可以從很多環節凸顯鎮海煉化優勢。比如：若采用國際原油平均價，鎮海煉化可以通過合理采購，降低成本。或者購買價格低、難加工的原油，通過提高加工能力，改變加工方式，讓利潤留在企業。

　　加國內平均加工成本，對中石化又是利好。中石化在全行業加工成本最低，最低水平與最優水平的差距，將形成新的利潤留給企業。鎮海煉化等企業可以通過提高出油率增加新利潤。總之，新機制是鼓勵好企業更好。在過去，好企業和差企業都虧損，至多是虧多虧少的差別，加工越多，虧得越多，效益變成規模虧損，不利于提高企業積極性。

　　李靖對政策性虧損心有余悸。她說，因為倒掛，燕山石化2006年、2007年和2008年累計虧損80億。新機制則不會再讓企業虧了，并且還留下利潤空間，無論大小，企業暫時不用擔心虧，這對煉油行業是一個很大的激勵。

　　“企業只要有利潤，職工就有奔頭，企業資金鏈也能轉動起來。2008年7、8月份是中石化最困難的時候，各大銀行都躲中石化財務總監，款很難貸出來。如果沒有總公司支持，分公司的資金鏈早就斷了”。李靖說。

　　李靖認為，企業有利潤意味可以投資。如果像2008年，即使國家補貼企業，中石化還是虧損幾百億。新機制下，企業有利潤，現金流富裕，也好貸款，企業就可以安排一些深加工、精加工，或者擴大產能。另外，企業可以有的放矢地投資，看到銷路好的產品，就可安排投資。而在虧損時期，某個產品即使贏利，大盤子被吞沒，貸不出款，也沒轍。

　　李靖甚至認為，新機制還可減少消費者對兩大石油公司的抨擊。在過去，原油價格高的時候，消費者一般不會看國內成品油價格；當國際價格下降時，公眾就看國內價格，于是會認為國內的高。新的價格機制，價格是動態的，是順的。

　　李靖所說“順”的意思是，企業虧就虧在明處，國家補也補在明處，不會像過去企業作貢獻，國家給補貼，消費者不滿意。消費者認為價格降的時候不降，漲的時候不漲，還拿那么多的補貼給企業。其實企業也不滿意，因為補貼不可能完全補到位，這邊國家認為已經盡力，頂著巨大的壓力給補貼，政府也覺得委屈。新的價格機制理順了國家、企業、消費者的關系，消費者對兩大公司批評也會減少。

　　“順價到位，對生產企業來說，要做的工作就是降本減費。對流通企業來講，流通費越低，贏利空間越大”。李靖說。

　　征稅之議

　　《國務院關于實施成品油價格和稅費改革的通知》指出，“成品油消費稅屬于中央稅，由國家稅務局統一征收(進口環節繼續委托海關代征)。納稅人為在我國境內生產、委托加工和進口成品油的單位和個人。納稅環節在生產環節(包括委托加工和進口環節)。計征方式實行從量定額計征，價內征收。今后將結合完善消費稅制度，積極創造條件，適時將消費稅征收環節后移到批發環節，并改為價外征收”。

　　對于新機制中的消費稅國家目前在生產環節通過煉油企業征收，楊永斌首先表示可以理解，因為生產企業大，一家管住，不管賣到哪里，稅都交了，理論上，最容易管。但是在他看來，從稅源管理上看，不一定管得住。對于鎮海煉化這樣守規矩的企業，國家規定怎么交，企業一定會按規矩交。但是有的生產企業就不一定守規矩，會偷稅，然后以不交稅的成品油投入市場，在價格上更具競爭力，擾亂市場公平競爭，最終不規矩企業影響規矩企業的利益。另外，消費稅稅負高，一噸汽油1000元，從出廠環節征，比國外要高很多，因此，走私的利潤很大，可能引發石油走私。

　　在楊永斌看來，如果從批發環節征稅，征稅效果會更理想。因為無論是正品油，非標油，還是走私油，最終都會走批發環節。從批發環節征收，無論是哪路成品油的消費稅都可以被征到。

　　李靖認為，消費稅理論上應該是從銷售環節征，從生產環節征會增長企業的稅負。另外，也占壓了企業的流動資金，因為成品油一出廠，企業就要給國家上稅，對于企業來說，銷售有結算期，而成品油出廠時，無論汽運、管道運，還是火車運，都會產生損失，損失是含稅的，這又加大了企業損失。所以，建議將消費稅挪到銷售環節征收。

　　中國石油集團經濟技術研究院院長許永發也表示，目前燃油消費稅由國家在生產環節征收，這會使地方政府缺少積極性。在稅收分配、公益用油與農業用油補貼等問題上也很難做到公平。另外，消費稅的征收會使國內成品油價格提高，與國外銷售比，出口利潤相對下降，不利于出口；同時，消費稅在生產環節征收，出口收入將減少。從中石油看，在目前中石油出口油品的密度下，每出口一噸汽油要多付稅1110.4元，每出口一噸柴油多付稅823.2元，每出口一噸石腦油多付稅1108元。按2007中石油出口汽油210萬噸、石腦油112噸、煤油17萬噸計算，將減少36億元以上。

　　李靖告訴《中國投資》，不久前，財政部副部長王軍帶隊到燕山石化調研，燕山石化對目前的征稅方式提出了看法。王部長表示，政府也在考慮征稅方式。不過，因為取消了6項收費，涉及十幾萬人去處，財政需要支出，而從生產環節征收，可以保證稅收及時入庫，保證改革平穩。

　　“政府的思路企業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們希望過渡期越短越好，畢竟企業也是以盈利為目的”，李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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