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純

　　核心提示

　　人口老齡化從來就不是新問題，近年來有關中國是否面臨“未富先老”困境的爭論也不絕于耳。重提這些話題，是因為在“人口紅利”加速退潮的當下，勞工荒在更大范圍蔓延、養老體系難以為繼，人口、資源和社會經濟如何和諧發展等等問題變得更加凸顯和不可回避。

　　在正在召開的“兩會”中，傳出了有關部門正在考慮是否要對中國計劃生育政策進行調整的說法，但隨即就有計生部門出來辟謠，稱中國生育政策將保持穩定。可見有關人口方面的政策已經引起了各方的極大關注。

　　由于中國的人口轉變是社會經濟發展和計劃生育強制政策共同作用的結果，人口政策的實施，使得中國在比多數發達國家短得多的時間內完成了人口的轉變過程，但也使得中國老齡化進程變得規模龐大，速度飛快。聯合國的數據說，到2015年，中國勞動年齡人口比例將停止增長；到2030年，中國老年人口將多于青年人口——這對依靠“人口紅利”獲得持續高增長的中國經濟而言可不是個好事情。事實上，中國人口政策的弊端已經漸漸顯露出來。在大家關心計劃生育政策會做出何種調整的背后，實際上是對中國如何在“人口紅利”快速消失當中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隱憂。

　　本版內容由本報記者楊純采寫

　　焦點 1 如何應對勞動力短缺？

　　近年來，勞動力短缺已經在中國各地開始蔓延，甚至困擾一些地區的經濟發展，中國經濟持續高增長依賴的“人口紅利”還能夠持續多久？隨著計劃生育政策的弊端漸顯，經濟增長應該如何應對可能出現的勞動人口短缺局面？

　　李建民：提高生育率來

　　緩解勞動力短缺不可行

　　(南開大學經濟學院人口與發展研究所教授)

　　中國的獨生子女政策應該需要調整。但靠提高生育水平來彌補未來可能出現的勞動力短缺并不是可行的辦法，也不是短期就能見效的。現行的生育狀態和動用政策限制生育產生的效果并沒有多大差別。中國解決勞動力短缺的出路在于提高勞動力的質量，而不是靠增加勞動力數量。勞動力短缺是相對的，跟產業結構的優化調整，勞動力轉移的趨勢有關。盡管現在生育率偏低，但要通過人口政策來刺激生育也是不太現實的。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勞動力數量必然出現減少。

　　近年來出現的民工荒并不是中國農村勞動力的真正短缺，而是供需不匹配。在勞動力價格持續偏低的情況下，最終總會導致勞動力供給減少。城市中的企業現在主要使用處于黃金時段的農民工，而城市的制度安排又不可能讓到了一定年齡的農民工繼續留在城市，這就導致了勞動力供應減少。因此，中國出現的這種勞動力短缺，一方面反映了勞動力的供求，另一方面反映了城市制度安排和農村土地制度安排的困境，這才是出現局部勞動力短缺的根源性因素。

　　解決勞動力短缺不僅僅需要調整人口政策，還需要多方面的社會公共政策，包括醫療，社會保障制度的建立以及教育問題的解決。由于原來的人口發展政策和其它社會經濟發展政策之間并不協調，單一強調只生一個孩子的計劃生育政策將來可能會考慮和綜合的社會公共政策配套起來，而不會單靠生育政策來解決人口問題。

　　翟振武：

　　“人口紅利”還能持續20年

　　(中國人民大學人口與發展研究中心教授)

　　當前勞動力短缺主要是結構性的短缺，勞動力總量并不短缺，而是沒有足夠的技術工人，中國的勞動力總量比發達國家總和還多。從1991年開始中國的生育率大幅度下降，導致到現在17歲左右的年輕人口大量減少。這其實也緩解了勞動力過多的就業市場壓力。

　　“人口紅利”是指形成了年輕勞動力資源比較豐富的棗核型人口結構，這其實是生育率下降到一個階段才出現的，即老年人群還沒有變大，年輕的孩子也相對較少，人口的撫養負擔比較輕。如果調整生育政策多生孩子，隨著年輕人增多，撫養負擔加重，在棗核結構的中間人群變成老年人之后，“人口紅利”也不能持續了。中國人口老齡化是老齡人口迅速增加，并在更長的一個階段又會逐步減少的過程。中國經濟得以持續高增長所依賴的“人口紅利”還能持續20年，在這20年的時間里，中國的撫養率(指非就業人口與就業人口的比率)能夠維持在比較低的比率，只不過負擔的人群結構在變化，原來主要是負擔小孩，現在越來越多的開始負擔老人。

　　張展新：

　　人口政策面臨兩難

　　(中國社會科學院人口與勞動經濟研究所副研究員)

　　勞動力短缺既有老齡化帶來的總量問題，也有勞動力市場的結構問題，同時還有接受教育的因素以及地區差別拉大的原因。而行業壟斷給勞動力短缺帶來的影響也不容忽視。除了調整人口政策，勞動力總量短缺還可以有別的方法解決，例如提高退休年齡，中國女性退休年齡是55歲，這比一些發達國家低，這方面有一定的調整空間。另外，提高勞動者素質，開發人力資本，進行產業結構調整和升級，通過一定的方式使得退休的符合繼續勞動條件的人員重新就業等等，這些都是應對勞動力短缺的制度性設計。

　　人口政策其實面臨兩難，如果放松生育控制，則可能面臨人口膨脹；但如果繼續從緊執行政策，不僅弊端逐漸顯露出來，而且也面臨政策開始無效的尷尬。所以在生育率下降的情況下，用什么政策來激勵生育積極性也是個大問題。在人口老齡化和積極調控人口總量的背景下，生孩子已經不是私人事情，而變成了公共品，成為保障國家勞動力長遠發展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