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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記者 張立偉 內蒙古報道
與兩年前的春天防控SARS的一幕相似，10月23日，在騰家營村通向公路干道的南門路口，警察與防疫人員緊張地檢查著進出村莊的汽車、摩托車和行人，所有人都要俯在一張被飛揚塵土包圍的桌子上寫下姓名和時間。
唯一可以通向村子的兩條路口都有警察把守，其他的幾條路都被推土機筑起土堆，防止駕駛交通工具的不速之客闖進這個危險的村子。在路口不遠處的公路邊，仍然立著2003年制作的警惕和預防“非典”的宣傳牌，提醒人們，那一場疫情遠去不久。
10月13日晚，呼和浩特市賽罕區巴彥鎮騰家營村興星特種珍禽養殖場大量羽禽迅速死亡。19日，哈爾濱獸醫研究所國家禽流感參考實驗室診斷出死亡雞只含有高致病性禽流感病毒，這種致命病毒在過去3年間已經讓東南亞60多名被傳染者失去生命。
當天，國家禽流感參考實驗室確診病樣為H5N1型高致病性禽流感，立即通知農業部。當晚19時，《新聞聯播》播發呼和浩特市出現禽流感疫情。
據新華社10月19日電，此次疫情造成2600只羽禽死亡。外交部發言人孔泉20日在記者會上表示，“目前疫情已經得到有效控制，未出現人感染禽流感疫情的病例，也沒有發現新的疫點。”中國愿與國際社會一道，為在全球范圍內消除禽流感疫情而努力。
而在此之前的幾天時間，土耳其、希臘、羅馬尼亞、俄羅斯等國也驚現H5N1，禽流感的全球化讓世界陷入恐慌。
那一晚的“秦家大院”
10月13日晚上，興星特種珍禽養殖場的主人秦志軍發現飼養的貴妃雞突然病死，緊接著孔雀、其他觀賞鳥以及雞鴨等也大批死亡。秦有一種不祥的感覺，立即向賽罕區動物疫病防控中心作了報告。
40多歲的秦志軍原是巴彥鎮甲藍板村村民，10多年前來到騰家營，租住(現已買下)了知青走后遺留下來的大院，開始了羽禽養殖業，并在幾年前將戶口落在騰家營。
“秦在我們村養了10多年的雞，已經鍛煉成半個獸醫了”，一位村民說，“這次他感覺和以前死幾只雞的普通情況不一樣”。
據呼和浩特市政府提供的信息，賽罕區動物疫病防控中心當晚將采集到的病料送往內蒙古自治區獸醫站檢驗。“我們14日上午收到病樣，下午5點半結束保持共產黨員先進性教育10分鐘后檢測報告出來，實驗人員用PCR檢測方法確定為疑似高致病性禽流感病毒。”內蒙古自治區農牧廳獸醫站站長許燕輝向記者介紹。該獸醫站于去年建成全國首家省級動物P3實驗室，現處于最后驗收階段。
“實驗確診是否為高致病性禽流感最少需要5天左右的時間，我們決定不能等下去，寧可作出(財物上的)犧牲，也要將人民群眾生命健康和安全放在第一位”，許在他的辦公室里告訴記者，“技術人員和政府官員立即帶好裝備前往騰家營”。
“為了防止由村民轉移和隱匿雞鴨，14日19時左右，緊急組成的指揮部下令封鎖藤家營村”，許說。
賽罕區政府緊急印制《呼號浩特市賽罕區人民政府關于對巴彥鎮騰家營村及其周圍三公里實行疫區封鎖的命令》，確定以騰家營村為疫點，以喬家營、陳家營、舍必崖、圪老板、壩堰、后羅家營、前羅家營7個村為疫區，禁止疫區內所有禽類、禽類產品以及相關產品的運出和交易活動。
“大約9點左右，有人敲門，向我們出示了《命令》，解釋說發生禽流感，要捕殺所有雞只，我家的8只當晚就被逮走了”，一位姓史的50多歲老漢說，“當晚，整個村子里都有雞鳴狗叫”。
21名工作人員身著全套防護服，分成幾個小組，在300多戶的騰家營村展開大搜捕。工作人員將所有羽禽裝入密封袋使病雞窒息而死，用面包車運到離村大約1里路遠的村外在挖好的10余米深的坑中進行焚燒，待其燃燒成灰燼后進行消毒、掩埋，然后在掩埋處再次進行消毒。與此同時，公安部門設卡40多處，封鎖了方圓3公里的疫區交通。
騰家營的捕殺一直持續到次日凌晨，衛生部門當晚對秦志軍和他妻子井氏以及參加撲殺病、死禽類的21名工作人員實行了醫學觀察措施，并進行了流感疫苗接種和預防性服藥。“他們都被抽血檢測，現在每天也要測體溫，至今沒有發現異常情況”。
15日，指揮部緊急調運塑料編織袋1000個、防護服20套、消毒藥品1噸，在晚上11時，指揮部率領700余名公安干警和有關專家技術人員，對疫點周圍3公里范圍內所有禽類進行捕殺和銷毀，同時進行了拉網式排查和消毒，對疫區外方圓5公里范圍內的受威脅區的禽類進行了緊急免疫注射、消毒。黑洼村一個大型751養雞場所有的雞只也全部捕殺。
15日上午11點左右，來自北京的華北區重大動物疫病防控聯絡組組長何新天、華北區重大動物疫病防疫組畜牧師張銀田下飛機后直赴疫區，與此同時，技術人員攜帶病樣飛赴哈爾濱獸醫研究所國家禽流感參考實驗室。
“在48小時之內，我們的工作人員只休息了3-4個小時”，24日晚仍然在辦公室加班的許燕輝告訴記者。
“任何帶翅膀的都不會逃走”
“老鄉沒有討價還價補償多少，而是無條件支持我們的工作，讓我們的工作順利進行。”回想起過去的驚心動魄的十多天時間，許燕輝感觸地說。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一位住在村外田地用大棚種植蔬菜的騰營村民告訴記者他16日打電話給村委會，通知他們抓去自己養的8只雞。“村里每家都會養幾只雞下蛋吃，有一家女兒準備出嫁，還養了40多只。村民開始有不舍得的，把養到10多斤的雞藏起來，不過最后還是都交上了。”該村民接著介紹，“秦志軍和村委會原主任王連生都是呼市信鴿協會的會員，養了幾十只頂級信鴿，這次也被滅了”。
14日至今，村里的反應比較平靜。一位該村名言小學五年級學生說，“我們照常上課，老師發給我們預防禽流感的傳單，校長開會不讓我們吃雞，外地的也不行”。
一家門口寫著賣燒雞、牛肉等熟食的小賣部照常營業，“我們沒有受到什么影響，就是不讓賣雞了”，老板說。而村里另一家小飯館也沒有停止營業。
“15日白天，防疫人員還挨家挨戶的排查，飛走的鴿子或者飛進村里的小鳥，也會被獵槍獵殺，任何帶翅膀的都不會逃走”，騰家營村一位姓史的老漢和他的侄子說，“村里的道路和每家每戶的院子每天消毒兩次”。
接受記者采訪的呼和浩特市市民都知道郊區發現了禽流感疫情。
“14日我就聽說了”，一位出租車司機告訴記者。大部分市民對此并不擔心，“只要不吃雞肉制品就沒事”。目前，所有市場都禁止了活雞交易。不過，仍然有一些商場有雞肉制品售賣。內蒙古大學附近的一家燒雞店仍然擺列著燒雞、雞腿、雞翅膀等制品，“生意受一些影響，我們準備轉讓店鋪”，女老板說。
令許燕輝驕傲的是，“在電視新聞里面看到歐洲處理禽流感的方式沒有我們的處理措施做得好，他們的防護比我們簡單”。許透露，“我們將防疫過程拍攝了10多小時的專題片，準備作為培訓示范片給其他沒有疫情和防疫經驗的地區觀看”。
三條候鳥遷徙路線
“值得慶幸的是，秦家大院是一個相對封閉的獨立環境”，許燕輝說。
位于村子西南的秦家養殖場大院有高達3米的圍墻和大鐵門，一面墻相鄰村外的鐵路，“他一般不讓人去他家的養殖場，怕帶進病去”，一位村民說，“我在3年前去過他家看過孔雀”，另一位五年級學生說，“我上學前班的時候去玩過”。
據村民介紹，養殖場大約有六棟房子，列三排，每排兩棟房子，羽禽大部分在房子里面養殖，有一些是生活在半截圍墻的圈里面，上面支著網。秦志軍的住處也在大院里面，不過與養殖處所有所隔離。
“有技術人員懷疑是候鳥傳播導致禽流感病毒的出現，但現在還沒有證據支持這一判斷”，許介紹說。
在秦家的院子里有一個大約30多平方米的水塘，用來喂養鴨子和鵝，這也是全村唯一的水塘。秦表示經常在早上看到一些外來的不知名的小鳥在水塘邊上喝水和鳴叫，“院子里既有水，也有很多飼料，簡直是鳥的天堂”。
在內蒙古自治區獸醫站，記者看到專家正在繪制一幅候鳥遷徙路線的地圖。在這幅地圖上，歐亞大陸三條候鳥遷徙路線都經過自治區，他們分別是東非／西亞遷徙路線、中亞遷徙路線以及東亞／澳大利亞遷徙路線。有不具名的專家認為，由東亞和中亞兩條線路遷徙的候鳥過境停留可能是這次疫情的主要原因。
許燕輝也調查了養殖場的雞只來源，“他該賣的都賣了，最后一批引進是在7月的種雞，為明年生產做準備，不會是引進時帶進來的，潛伏期沒有這么長”。
此外，秦志軍還在院子里養了10多只豬，經過中國疾控中心的檢測為陰性，排除染病毒可能，村子里其他人家的豬因此而沒有檢測。
全球圍剿
截至25日，呼和浩特市沒有發現新的疫情，但有多次有驚無險的報告。
許燕輝透露，“新城區一戶農民打電話告訴我們，他家里的雞在過去10天相繼死了8只，我們派技術人員去做流行性調查，確認不是禽流感。禽流感都是集中爆發，不會拖這么長時間，平時死雞很正常，現在都成了驚弓之鳥”。
記者看到某機構的電話值班記錄顯示，10月22日上午10時，有不具名村民報告，賽罕區八拜鄉八拜村廢棄的氣象站里面的養雞場發現死雞，八拜鄉一位劉姓工作人員告訴記者，“指揮所已經派人檢查，排除禽流感可能，是一般病死”。
而更為讓人緊張的是，一位農民曾與一位撿拾死雞的人接近后，出現發燒情況，他迅速通報給衛生部門。自治區衛生部門在沒有時間等待診斷結果出現之前，將之列為H5N1“疑似病例”，并迅速通報衛生部以及中央有關部門。結果，經過中國疾病控制中心檢測為普通發燒，而非傳染病毒所致。
“現在人們太緊張了”，許燕輝說。緊張的不只有呼和浩特，整個世界都在為這一威脅而緊張，有證據證明，1918年導致5000萬人左右死亡的流感就是禽流感的變異所致。人類要時刻準備防御禽流感變異為在人之間傳染的戰爭，時刻警惕就是避免一場可能500萬-1.5億人死亡的全球災難。
10月24日，農業部證實，在安徽省東部爆發禽流感疫情，造成2100只禽鳥受感染，550只死亡，目前當地已經撲殺4萬5千只禽鳥。
24日，聯合國糧農組織的中國代表Noureddin Mona對法新社說，中國農業部已經通知了他最新爆發的安徽禽流感疫情。“我們從中國得到的合作支持是很好的，信息是透明的。中國政府的疫情報告迅速，而且在信息分享合作上很順利。”Mona說。
而世界衛生組織則表示，中國政府有強大的決心，過去幾個月以來的疫情監控也在逐步加強，但是更多的措施需要在地方層級得到實施。
現在世界各國正在積極行動起來。10月24日，全球50多個國家的衛生專家和官員在丹麥哥本哈根開會，商討應對禽流感的對策并協調行動，以防止歐洲出現人傳人的疫情。
同時，包括中國衛生部部長高強在內的各國衛生部長在加拿大召開國際研討會，探討如何防治禽流感以及監控和應對禽流感在全球的蔓延；更進一步討論當疫情來襲時，是否應該打破國際專利條約，允許各國生產無牌無商標的達菲(Tamiflu)藥品。
2005年全球禽流感主要疫情
●1月至2月 越南13人感染禽流感，其中12人死亡。
●2月 柬埔寨出現首例禽流感病例。
●3月 越南再添15例人感染H5N1禽流感病毒病例，柬埔寨報告同類診斷一例。
●5月 中國境內青海湖1000余只候鳥死于禽流感病毒。印尼政府證實有豬感染H5N1病毒。
●6月 越南證實，一名農場工人因接觸感染禽流感病毒的病雞而感染致命性禽流感病毒，該患者并未表現出任何患病癥狀，但他的血液中攜帶H5N1亞型感病毒抗體。
●7月 菲律賓報告出現首例禽流感病例。
●7月21日 印尼一名38歲的農場工作人員因感染H5N1病毒死亡。
●8月至9月 越南新增4例人感染病例，其中3人死亡。
●10月7日 土耳其出現禽流感疫情。
●10月8日 羅馬尼亞出現禽流感疫情
●10月10日 哥倫比亞中部托利馬省的一個農場里發現禽流感疫情。這是美洲地區第一起禽流疫情。
●10月13日 歐盟證實土耳其有高致病性H5N1型禽流感病。
●10月19日 莫斯科南部200公里的圖拉地區發現H5N1型禽流感病毒。泰國北碧府帕儂縣一名48歲男子因感染禽流感病毒而死亡。中國內蒙古自治區呼和浩特市一禽養殖場發生H5N1禽流感疫情。
●10月23日 泰國北碧府又出現一起人感染禽流感病毒疑似病例。
●10月24日 俄西伯利亞地區的阿爾泰邊疆區、庫爾干州及其歐洲部分的坦波夫州被證實于近日出現了新的禽流感疫情。中國安徽省東部爆發禽流感疫情，造成2100只禽鳥受感染，550只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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