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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記者 劉 波
北京報道
9月12日-14日，歷史上最大規模的世界領導人峰會在聯合國總部舉行，慶祝這個以實現世界和平、穩定與發展為目標的國際組織成立60年，并努力實現人類在21世紀的發展目標
。同時，伴隨著聯合國秘書長科菲·安南所發起的聯合國改革進程，世界各國在聯合國“生日”的這個關鍵節點上，延續著甚至更激烈地進行著關于這個機構的討論，以及爭吵。
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將于9月14日出席聯合國成立60周年首腦會議。與會期間，胡錦濤將全面闡述中國對國際形勢和重大問題的立場和看法，提出對推動國際關系健康和諧發展、加強聯合國作用，推進聯合國改革等問題的具體主張。中國外交部表示，中國愿與廣大聯合國會員國一道，推動首腦會議取得積極成果。
聯合國在中國有復雜的組織體系，從事不同的活動。去年聯合國駐華代表處發布了《2003年中國千年發展目標進程》，肯定了中國的成就。9月7日，聯合國系統駐華協調代表兼聯合國開發計劃署駐華代表、巴基斯坦人馬和勵，與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駐華代表、日本人青島泰之，分別接受了本報記者的專訪，暢談他們對聯合國改革、千年發展目標、聯合國在中國的工作等問題的看法。
“我們處在十字路口”
《21世紀》：聯合國走過了60年，你認為聯合國改革的正確途徑是什么，應如何進行？
馬和勵：幾年前，聯合國秘書長安南發起這項改革計劃時，他曾稱這是聯合國的歷史性時刻，堪與1945年聯合國初創時的處境相比。現在面對的是一個不同的世界，它更大、更復雜、更全球化，聯合國必須通過改革來適應這些挑戰。
我們處在十字路口，改革的目標是：使我們明確地理解和預見聯合國應當如何行動，不同的政府和國家如何進行合作，對沖突的干預應當采取什么規則，是否或應該在何時使用戰爭方式。我們需要對聯合國系統的各個部門，包括聯合國秘書處的改革達成一致，在維和行動和各種問題的討論上形成完善機制，這將使聯合國能夠應付未來的挑戰。
有兩個關于改革的初步報告，一個是高級別名人小組的報告，另一個是關于千年發展目標的報告。它們是應安南發出的改革聯合國的提議做的，我們將在聯合國峰會上進行爭論和探討，并在一定程度上達成一致。
現在很多事情都受到關注，尤其是近期的“石油換食品”丑聞事件，安南自己多次說過，聯合國本身需要改革。安南提出的改革計劃之所以值得信任，在于它認為不可能將發展問題和基本的安全問題分割。如果人們有良好的工作和生活環境，經濟繁榮，安全問題就將更容易解決。
《21世紀》：就聯合國駐華系統而言，你認為是否也需要某種改革，或者說改革正在進行中？
馬和勵：聯合國駐各國，包括駐中國的機構，其任務是使各國的工作更加密切協調。我是安南駐中國的代表，我們在北京有16個機構，參與幾乎所有的領域，從經濟改革、安全、教育到人權對話等各種事項上和政府進行討論，觀察千年發展目標的進展情況，并和中國政府合作，幫助實現中國的小康計劃。
在上個月我們對聯合國駐華系統進行了一定的改革，給聯合國駐華代表機構提出了新的方向，使它們有更好的管理來適應這些挑戰。
青島泰之：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等專門機構都是自治性機構，在結構上和聯合國是分開的。安南秘書長并不直接對教科文組織發出指令，因為我們有自己的管理機構(governing body)，但當然就更廣泛的意義來說，我們屬于聯合國大家庭。但請理解，教科文組織必須在自己的管理機構里討論聯合國改革，然后決定是否實施相關錯事。如果說教科文組織也需要進行改革的話，這種改革必須和聯合國系統的改革保持一致。
“我們在很多領域都有很好的參與”
《21世紀》：聯合國峰會將討論2000年提出的千年發展目標及其實現問題，你對中國此方面的工作如何評價？聯合國駐華系統在這方面將做出何種幫助？
馬和勵：這個峰會的一個重要部分是考察世界在實現千年發展目標方面的進程。如果我們繼續目前的做法，不改變我們工作和行動的方式，將不能在2015年之前實現千年發展目標。例如，在援助和貿易事項上，WTO的下一次會議將在香港舉行，這是一個漫長的談判，我們希望發達國家能夠結束補貼，以便使發展中國家的農產品出口能夠更公平地參與國際貿易。
就中國而言，我們去年發布了第一份中國千年發展目標狀況報告。中國的政策是非常杰出和成功的，中國在20年里使3億-4億人口脫離貧困，這是一個歷史性的成就。但同時明顯的是，過去10年里貧困消除的速度在中國放慢了很多，尤其在過去5-6年間。
我認為中國必須對三個領域給予更大的注意：一是環境，必須正確處理人與自然之間的平衡。第二是HIV(艾滋病病毒)，雖然中國是HIV感染率較低的國家，感染HIV或HIV呈陽性的人口比率較小，但中國人口總數巨大。現在中國有將近100萬人感染，除非采取積極的應對措施，否則到2010年有可能擴展到1000萬人。
第三是我們要努力實現性別平等，日前在北京舉行了第四次世界婦女大會十周年的紀念活動，還發布了性別平等白皮書，這是一個重大進步。我們和全國婦聯等機構密切合作，實現性別平等。但就一些統計數字來看，比如近期公布的117%-118%的男女新生兒比率，明顯是不平衡的。我們必須以合理的方式應對。
《21世紀》：在聯合國在中國的工作中，如何與政府、私人領域和非政府組織進行更好的合作？
馬和勵：中國政府強調的實現小康與和諧社會得到了廣泛歡迎，這些和千年發展目標的內容很相近。我們和政府、黨、人大都有很好的合作，我們將公共機構聯合在一起，和政府一起引導私人部門參與我們的工作。例如，我們試圖和中國有關機構建立中國人類發展基金，從私人領域籌集資金，以在某些省份幫助消除貧困。在HIV問題上我們和私人領域也有很好的合作。我們還幫助進行更進一步的立法，來便利新的非政府組織的登記和成立。
《21世紀》：能夠介紹一下聯合國開發計劃署在中國的一些重要項目及其運行狀況？
馬和勵：我們重要的項目有，例如和國家發改委合作，促進實現決策的最優化。我們在環境領域有很多項目，關于氣候變化、生物多樣性等。我們還有關于促進公民社會、改革和法治，以及反腐敗、提高政府治理的項目。下個月還將發布中國國家人類發展報告(National Human Development Report)。總之我們在很多領域都有很好的參與。
《21世紀》：對于中國的城市化和民工權利保護你有什么建議？
馬和勵：中國民工來到城市后，必須遵守當地的戶口制度和登記制度，由于登記不同，人們的醫療、教育和撫育子女權利都會產生不同。不論是在農村還是城市，中國的每個人都有平等的權利。必須實行更強大的法治來保護民工，使他們不至于受到過度的剝削，保證所有人享受到最低的生活標準。現在中國的城市化進程中，城市大約占40%的人口，到2020年可能達到50%，這個數量是巨大的，因此必須使規則、法規和制度到位，允許城市化以輕松而非艱難方式進行。
《21世紀》：聯合國開發計劃署具體如何參與中國開發西部和復興東北的計劃？
馬和勵：聯合國總體和開發計劃署的重點是減少貧困。西部的貧困人口最多，我們很多項目都集中在那里。從明年起的五年中，我們將運行那些項目的下一個階段，試圖集中選擇一些省，例如云南、青海、西藏等，就聯合國的工作和任務制定特殊的省份戰略。
同時也需要制度的改變。評價一個省將不只是依據經濟收入，也包括在環境保護、社會發展和衛生、教育上的努力。我們也試圖促進東北公民社會的發展，在中國發展迅速的省份，私人企業所占的份額在增大。但在東北情況相反，沿海地區的私人經濟會占80%，而東北的私人經濟剛好相反，只占20%。因此我們鼓勵私人領域更多介入這一地區的發展。
《21世紀》：聯合國開發計劃署在幫助中國建立更合理的財政和金融體系上將發揮什么作用？
馬和勵：我們有一個很重要的項目是傾向窮人的財政政策，我們與財政部和國家稅務總局合作，努力使預算程序更加平衡。在富裕省份，如上海，這不是問題。但對貧窮省份來說這是一個問題，因為沒有足夠的錢來履行政府職責，如衛生、教育、援助等，所以需要依賴中央的轉移支付。因此我們需要關于衛生和教育服務提供的全國性標準，提供金錢、資源給貧窮省份，幫助它們改善制度，這涉及到預算程序、稅收制度和支付政策等很多領域。
“我們對全球化并非完全支持”
《21世紀》：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將如何工作幫助中國實現千年發展目標？
青島泰之：可以說我們涵蓋的范圍是很廣泛的。千年發展計劃有8個目標，教科文組織參與其中6個：消除極端貧困和饑餓、全民初等教育、促進性別平等和幫助婦女、防治艾滋病(不包括治療)、保證環境可持續發展和形成一個針對全球的合作體系。
《21世紀》：你們在中國的具體工作方式是如何的？
青島泰之：我們經常見面，一般先通過CCA(Common Country Assessment，國家普通評估)，由聯合國駐華系統討論它認為重要的問題，并確定需要解決的項目。CCA確定的并非聯合國可以完全去做，還需要UNDAF(United Nations Development Assessment Framework，聯合國發展評估框架)這個行動計劃，就聯合國可以和中國政府、學術機構、非政府組織和私人公司如何合作提出建議。
《21世紀》：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是聯合國中促進教育的重要機構，能否談談在這方面的工作？
青島泰之：“為可持續發展而進行的教育”(Education for sustainable development，簡稱ESD)是重要方面。今年是聯合國從2005年到2014年10年ESD計劃的第一年。現在ESD涵蓋的不僅是科學意義上的環境，也包括如何改變我們的思維，如何以一種可持續的精神和思維方式生活。中國的教育部對這一概念非常理解，所以我很樂觀，教科文組織將支持政府和公共領域，一起組織這方面的會議。我們的重點放在農村地區的教育。中國政府在教育方面的努力，首先是提高教育，特別基礎教育。另一個目標是，為所有人提供教育(Education for All)。教科文組織幫助中國政府保證9年義務教育的目標達到。每個教科文組織成員，包括中國，都要就如何達到千年發展的教育目標制訂本國的行動計劃，并進行國際合作。
《21世紀》：保護人文遺產、少數民族傳統等也是教科文組織廣為人知的工作，這方面的具體活動如何？
青島泰之：教科文組織和其他機構不同的是，我們對全球化并非完全支持。全球化要求提高人們的工作速度，但也應牢記，有時我們必須學會較慢地生活，尊重和保護文化、傳統和少數民族，而不是在全球實現同樣的工業化，同樣的語言和文化。中國有55個少數民族，但它們不應被邊緣化和弱化。保護和延續少數民族傳統，挽救受到威脅的文化現象，將是教科文組織在中國工作的優先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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