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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受矚目的《反壟斷法》被推遲到明年初出臺，這其中的原因只有立法者最清楚。無論怎樣，《反壟斷法》已經不存在立法技術上的問題了，但在實體方面是否與人們預期的那樣解決了諸如行政壟斷、執法機關的歸屬等問題，還要打一個問號。
文/孫雷
《反壟斷法》尚未出臺，就吸引了包括企業、學者、一些政府職能部門等方面的眼光，從事法學教育的我，自然也十分關注《反壟斷法》出臺的前前后后。當然我是以一種質疑的態度在關注的。
由于中國當前處于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軌的過程中，政企不分的情況尚未徹底改變，中國舊經濟體制下的行政壟斷行為目前仍然很嚴重。 即將出臺的《反壟斷法》能否解決行政壟斷問題？
行政壟斷主要表現為行業壟斷和地方保護主義。
行業壟斷即是政府及其所屬部門濫用行政權力，限制經營者的市場準入，排斥、限制或者妨礙市場競爭。這特別表現為一些集行政管理和生產經營于一體的行政性公司、承擔著管理行業任務的大企業集團以及一些掛靠這個局、那個部享受優惠待遇的企業。這些企業憑借政府給予的特權，有著一般企業不可能具有的競爭優勢，在某些產品的生產、銷售或者原材料的采購上處于人為的壟斷地位，從而不公平地限制了競爭。這種現象被稱為“權力經商”。
地方保護主要表現為地方政府禁止外地商品進入本地市場，或者阻止本地原材料銷往外地，由此使全國本應統一的市場分割為一個個狹小的地方市場。例如，有些地方政府為了阻止外地的化肥或者其他產品進入本地市場，專門發布地方文件，禁止本地的單位和個人營銷外地產品，甚至對營銷外地產品的經營者隨意沒收或者罰款。
另一方面，由于中國的企業在一定程度上還沒有真正成為獨立的市場主體，即便是企業間的限制競爭行為也往往帶有行政色彩，例如1998年某些行業出臺的所謂“行業自律價格”。
與外資壟斷相比，行政壟斷更嚴重。外資壟斷不是全方位的，而行政壟斷是全方位的，行政壟斷是政府干預的結果，方方面面都能感覺到它對我國經濟的危害。
反對行政壟斷是我國反壟斷法的特色，也是反壟斷法最主要的內容。即便有些企業是國家授權給它壟斷，但它也不能濫用其壟斷地位或者市場優勢地位。
如果《反壟斷法》不能從根本上解決行政壟斷問題，那么所謂的反壟斷，也只能流于表面。
我的第二個問題是反壟斷的執法主體應由誰擔當；是設立新的反壟斷執法機關，還是維持現狀，由工商行政管理、價格、技術監督等相關部門分別行使職權？如何保證反壟斷執法機關的獨立性與權威性？
我贊同王曉曄老師的觀點，即一個法律由哪個部門來執法，特別是《反壟斷法》的執行，要求執法機構有相當高的素質，要對反壟斷的精神有很深刻的了解，如果把它讓一般的行政機關來管肯定不行的。反壟斷的執法主體應當權威而獨立，不僅管轄企業的限制競爭行為，也要管轄政府的限制競爭行為。
中國目前也缺少一個獨立和權威的反壟斷執法機關。反壟斷法與其他法律制度不同，它的任務不僅是要同大企業集團或者壟斷企業限制競爭的行為作斗爭，而且還要同政府濫用行政權力限制競爭的行為作斗爭，這就要求執法機關具有相當大的獨立性和足夠大的權威性。特別是行政性限制競爭的案件，往往有著盤根錯節的復雜關系，調查難度大，如果反壟斷法的主管機關沒有相當大的獨立性和權威性，它的審案工作就會受到其他行政部門的干擾和影響，不利于依法作出裁決。
而就中國現行反壟斷法的執法機關來說，即便是工商行政管理部門，它們也不具有足夠大的獨立性和權威性。例如，在中國當前各地的地方保護主義中，有些工商行政管理部門就不能處于超脫的態度，秉公執法。
《反壟斷法》(草案)目前還沒有對執法機關作出具體規定。王曉曄老師認為大概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建立一個獨立機關，直接隸屬于國務院；一種是隸屬于商務部或其他什么部門。但筆者傾向于設置一個獨立的部門來執法，這樣做的好處是能避免各部門由于執法問題而帶來的利益之爭，避免效率不高的不良后果。
我的第三個問題是，我國反壟斷法如何維護本國經濟利益？
我認為，反壟斷法對于本國境內的企業，不管是本國出資的還是外商投資的或雙方合資的，應同等對待。我國反壟斷法應當規定域外效力，即對于發生在我國境外由外國公民或企業實施的已經或可能給我國市場帶來危害的限制競爭行為，我國法律有管轄權。此外，在對跨國公司的管轄方面，各國還以“經濟實體論”為依據，按照一定條件撇開母公司和子公司各自獨立的法人資格，將法律適用其境外的母公司或子公司。我國反壟斷法也應當規定可以追究對我國實施限制行為的公司的母公司或子公司的法律責任。各國反壟斷法都規定了“出口豁免”，允許本國出口廠商采取某些聯合協同行為，同國外廠商競爭，而不認為是違法。
我國也應有這種規定，以維護本國企業在國際市場的競爭力。我國政策總的原則應當是，既要注意維護國際競爭，又要注意維護本國經濟利益；維護本國經濟利益，又不能搞貿易壁壘和貿易保護主義。反壟斷法在這方面規定一定要符合國際上的通行原則和慣常作法，做到有理、有利、有節。
(作者系中國人民大學訪問學者、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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