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金融學會副秘書長秦池江做客新浪聊天實錄

    2005年3月10日19：30-20：30，全國人民代表、中國金融學會副秘書長秦池江作客新浪嘉賓聊天室，與網友交流在兩會上提出的提案和建議的感受。以下為聊天實錄：

　　主持人(中國企業家雜志記者 杜亮) ： 各位網友大家好！今天我們新浪嘉賓室請來了全國人民代表、中國金融學會副秘書長秦池江。秦老師對中國金融的改革有很多見地。聊天 之前，讓秦老談一下在兩會上提出的提案和建議的感受。

　　　秦池江 ： 人大開會之前，我稍稍做了一點準備，有四個方面的建議，兩個屬于金融方面的，兩個屬于社會經濟生活的問題。

　　　關于金融方面有兩個問題：

　　　第一，關于現有的金融法規進行一次全面的清理、修訂建議。現在金融法規不少，人大通過的就有七八個，加上國務院有二十多個，法規里面有不少矛盾。

　　　第二，企業和銀行融資方面，要辦理各種有關的公正，與一些政府服務方面的事項，收費比較多，我也提了一個建議，是否請政府進行一些清理、歸還，減少一些融資的成本。

　　　關于社會方面的有兩個問題：

　　　第一，目前農村經濟合作組織發展很快，金融合作組織全國有20多家，是一種自愿的經濟組合，對農民經濟市場非常有好處，農民非常愿意參加這種經濟合作組織。但是，有關經濟合作組織，國家沒有一定的法律，不便于參加社會的經濟交往，比如說從銀行信用社貸款、處理糾紛中間一些仲裁的關系處理不好，沒有一個法律依據，要出臺相關的法律。

　　　第二，是農民工的問題。現在農民工差不多有一億，農民工工作很辛苦，貢獻也很大，但是農民工切身利益，以及他的勞動、健康、工資待遇、子女教育方方面面遇到的困難很多。所以我建議政府能夠就農民工的問題，動員方方面面的力量，按照現有的法律給農民工以保護，給他們一些支持，使他們能夠享受到一般的工人和城市居民相同的一些應該得到的一些待遇。

　　　主持人 ： 剛才秦老介紹了一下在這次會上準備的四個提案，秦老是一個金融專家，在社會上方方面面都很關注，在四個提案就可以看出來。作為金融專家我想廣大網友包括都非常關心您對目前中國金融改革的一些看法。從我這個角度來看，目前金融改革有兩大塊，一大塊屬于政府比較關心的，是國有商業銀行的改革。另外一大塊，是資本銀行，可能是廣大網友和股民關心的情況。我們說說兩會的熱點，國有商業銀行的改革。前一段時間網上炒財政部通過國債對工行的注資，前兩天新聞發布會否定了這個事情。對于注資來改造國有商業銀行，您是一種什么樣的看法，這種方式是好還是壞，應該采取什么樣子的形式更好？

　　　秦池江 ： 我們現在是國有獨資商業銀行是4家，有工商銀行、農業銀行、建設銀行、中國銀行。最近三四年，國家對國有商業銀行的管理體制，以及資本金制度，法人治理機構，內控制度提出了一系列的要求，要把國有商業銀行真正變成一個現代商業銀行。當然還涉及到有關改革的事情比較多了，剛才提到注資的問題。

　　　商業銀行目前的自有資本金數額比較少，在改革開放以前，也就是1979年之前國有商業銀行的資本金，是財政部每年從預算中間撥出一塊到商業銀行作為注資資金的。改革開放以后，因為財政收入體制有很大的變化，停止的向國有商業銀行增撥自有資金。商業銀行的資金哪兒來呢，就靠當年實現利潤中間，留出來一部分做資本金，每年積累這么一塊。因為這樣沒有財政部的增撥，所形成的資本金的數額比較少。加上改革過程當中，因為各種因素市場的變化，銀行的不良貸款比較多，按照新的會計的標準來說，這些不良貸款都要進行充帳，由原來銀行的資本金來充底，如果充底以后資本金等于零了。按照國際協議，國際上有一個組織“巴塞銀行管理委員會”的要求，要求商業行資本金一定要達到資產總額的8%，這叫資產充足率。

　　　既是你不作為上市公司，不作為國內企業，國內獨資銀行業需要達到這個標準。因為我們現在國有商業銀行國務院已經定了，要進行改造。首先，要補充資本金，來源從哪兒來呢？去年是對一些試點的中國銀行和建設銀行，國家動用了450億美元補充了這兩家銀行，基本接近了8%的要求的標準。工商銀行和農業銀行現在怎么樣注資還沒有定下來，還是由財政部給錢，現在這個還沒有說法。但是不管怎么說，如果這兩家銀行，無論你上市還是不上市，或者是你變成股份公司還是不變成股份公司都需要補充資本金。誰來補充，補充多少，沒有決定的事情。

　　　補充資本金除了從外部注入資本金以外，還有銀行可以發送長期債券，這是國際上很多銀行通常所采用的辦法。通過長期債券所吸收的資金，也可以作為銀行的資本金，有一個專用名字“刺激資本”或者是“補充性資本”，有外面注資的地方叫核心資本。

　　　主要談一點，為什么要補充資本金？這里有很多歷史的因素，因為好多年財政部撥錢。現實因素是銀行是高負債體，主要資金來源是吸收社會存款，社會存款對于銀行來說是一個負債，吸收存款以后還要貸出去，貸給客戶、貸給工商企業，貸給客戶，因為經濟發展比較快，貸款規模增長很大，改革初期我們才3千多個億的貸款，現在四家國有銀行已經達到13萬個億的貸款，規模增加很大。所以相對資本金比例越來越小，這樣的話，就迫使它為了增加防御風險的能力，客觀上要求它不斷的增加對資本金。這是很正常的。

　　　主持人 ： 剛才秦老把注資歷史上的原因介紹了一下，現在外界的一個很大的疑問是“注資注進去了，能不能買來一個新的機制”，現在大家懷疑的態度還是比較濃烈的。您覺得能不能“買”來一個新的機制。

　　　秦池江 ： 國家采取給銀行注入資本金，應該說下了很大的決心，一定要加緊國有銀行的改革制度。國務院在溫家寶總理的主持下，專門開了一次常務辦公會議，如何搞好國有商業銀行的改革提出的具體的。銀監會也針對改造過程中間，以改造完了以后的經營管理提出了若干的、具體的考核、監督的指標，這些都是圍繞保證補充資本金以后，能夠使這兩家商業銀行真正的進入到現代商業銀行來。用一舉口頭語叫“花錢買機制”，這是一個通俗的說法。也就是說，實際上就是要求銀行的改革過程中間，一定要按照嚴格的標準，建立企業內部的法人制度，比如說董事會、監事會、內部的資產控制、風險控制、管理的考核指標、經理人員的責任制、對員工培訓教育等有一系列的要求。如果這些要求認認真真能夠得到實施，可以肯定商業銀行的水平、防范風險的能力、競爭利會發生一個比較大的變化。這是從國務院的決心和采取的措施，所決定目前做的步驟應該說做得比較實在的。但是，畢竟這還是一種規劃性的，或者是指導性的，或者還是一種框架性的要求。究竟在實踐當中是否做得到位，百分之百都可以要求做到，我想也不能說都可以做得很好，也有可能做得還有差距。所以說，“花錢買機制”，總體來說是可能的。但是，不排除實施過程中間，可能還有一些缺陷，可能還有一些漏洞，怎么辦呢？按照這個要求去做，發現問題隨時補救，發現不合適的地方，進行糾正，保證按照原來預定的目標達到改革的設想，真正把國有商業銀行變成現代商業銀行。

　　　主持人 ： 您認為錢該花了，國家的資本金應該注了，但是至于說能不能“買來一個新的機制”，還需要做大量的工作。我也注意到了，去年“五一停貸”的風波，我從下面了解確實有這么回事，一到期以后，流動資金全部卡住，形成很多中小企業面臨生死存亡的問題。監管部門對于商業銀行是這么一種管制的方式的話，我怕新的機制是很難建立的，您怎么看待這個問題？

　　　秦池江 ： 去年的宏觀調控中間，出現一些負面的影響的確是存在的，既是暴露了我們商業銀行目前的體制存在很大的缺陷，它的管理理念、管理方式也不符合國務院所要求的標準。本來宏觀調控按照國家的設想，是有保有壓的，保要保什么呢？比如說中小企業的貸款、農民的貸款、企業正常的流動資金、出口企業、高新技術產業流動資金都要保證。對于這些規模過大、重復建設、不易過大發展的行業，比如鋼鐵、水泥、電解鋁、房地產應該適當的收縮。

　　　應該說政策很明白，具體調控政策很清楚，要支持也是很清楚，為什么該壓的沒有壓下來，該保的沒有保住呢？這是因為管理體制上有缺陷，為了實現這個調控目標，各家總行上收了一些貸款審批權，本來有一些正常的貸款，在省會城市、二級城市、基層機構有一點點的貸款權，從去年宏觀調控以后，各家總行大部分都收上來了。收上來以后，下面就要發放貸款，要層層申報，層層申報很繁雜，有的進行了很難，這是管理中的問題。

　　　另外，監管部門可能有一些要求得太急了一些，想盡快的見得到效果，所以要壓下來的貸款很快的壓下來。但是有一個要求，要壓下來的話，在基層實際操作的時候，那些貸款該壓的時候不是一下子壓出來的，有的已經變成土地、鋼筋水泥，你說怎么可以把錢收回來？但是我們還得給上面交帳，我們把一些比較容易收的貸款收上來了，把那個頂上去了，總量來看貸款已經開始收縮，可是實際把那些應該放的錢沒有放出去，甚至已經放出去的錢不該收已經收回來了，該壓沒有壓出來，出現這么一個負面的作用。不過這個事情，監管部門和國務院發現得比較早，人民銀行多次提醒商業銀行注意這個方面的問題。在去年10月份狀況逐步的好轉，我想今年會逐步的好轉。今年政府的報告，以及全國金融會議首先強調必須保證中小企業流動資金、農業貸款、高新技術等，我想今年這個問題就可以有所緩解。有沒有還有個別地方搞得不好的還難說。

　　　主持人 ： 在政府包括銀監會在考核上，確實存在一些問題，總量考核應該貸出多少款，出現一些負面影響。下面，我們可以談談資本市場的問題。最近，前一段時間參加了宏觀調控的研討會，去年聚焦點在銀行上。現在大概有一種說法，股市邊緣化。那么怎么振興現在這種大家都不愿意理會股市了，現在股民比較關心這個問題。您是怎么看的？

　　　秦池江 ： 關于資本市場建設的問題和發展的問題，國九條已經講得很清楚，總體上確定得若干的政策和措施。這本來對于資本市場的發展創造了一個制度性的或者政策性的保障條件。但是，國九條出來以后，也有從把股市從根本上帶動起來，但是遇到的問題主要是國有股流通問題，給股市帶來的壓力，另外就是中小企業板分流一部分，還有大盤股業績并不是太好。所以，雖然有國九條做支持，但是由于歷史性的問題壓在那兒，要是股市馬上能夠轉起來是比較難。

　　　我個人認為資本市場的發展，要逐漸的擴大資本市場容量，提高資本市場效率，使資本市場成為企業融資和投資者投資的一個最好的場所。但是，短時期以內要轉變目前這種被動的狀態確實不是很容易的，現在是1300多點以下，股市低迷差不多有兩年時間了。一方面對于股市發展應該充滿一種信念和信心，另一方面確實要下大力氣，解決股市發展過程中間這些存在的問題。首先，是上市公司的質量問題。我們有1300多家左右的上市公司，這些上市公司帶有先天的缺陷，上市以后投資者寄予很大的希望，購買了他們的股票，但是這些上市公司沒有按照它上市的公告里面所設想的進行投資和經營，還是處于短期的圈錢的行為，結果把股民的錢花了，投資沒有搞上去，經營又沒有搞好，不僅沒有賺錢，還虧損了，這樣對股民的打擊太大了，這是我們上市公司本身的問題。

　　　第二，國有股權的設置問題。因為流通股和國有股的問題同股不同價，同股不同籌，這個問題考慮好多年了，但是沒有一個具體的說法。所以，流動股投資者很擔心，而且如果國有股如果考慮到流通里面去的話，會對股市造成很大的壓力，對這個國家還是很慎重，沒有很貿然的做這個事。但是對這個問題的研究一直沒有中斷。據我所知，比如說要在流通股有必要得不償，這個從有關的經濟部門和社會公眾還是必要的，對流通股有必要的補償沒有多大的異議，原則是沒有問題的。但是要實施這個原則，對誰進行補償？補償多少？什么時候補償？還要做研究的，這里很復雜。

　　　第三，是證券公司的職業道德、職業操守、管理能力的問題了。現在很多證券公司把代理業務和自營業務混在一起，為了自己能夠從股市里面得到超額的收益，挪用了投資者的資本金，他自己買了股票，結果股票一低迷的話，它就虧了，所以這是證券公司本身的操作方式，給股市造成很大的影響。股市有利的時候它炒作，股市下來以后它虧了，虧了以后股民的錢沒有了，使投資者產生的疑問，失去的信心。所以，對證券公司的規范化的管理，還是非常必要的。

　　　第四，因素就是政權監管機構。證券監管工作對監管工作還不到位。停留在表層的監管，對信息透明度、對風險的識別、風險的處置、對違規機構、違規人員的責任機構還存在很大的缺陷。最近證監會有進一步的改進，慢慢會強化監管。對銀行救助的問題，我本人不太贊同銀行救助的問題。銀行資金大多數來自老百姓的儲蓄，銀行必須本著穩健經營的方式，按照穩健會計的標準，用好這筆錢，這筆錢怎么用呢？還得用在生產上，直接用于企業的生產經營，促進生產發展，當然也有一部分用于消費貸款。因為這方面的貸款銀行是比較有經驗的，有很多成熟的管理體制，有很多的管理理念。證券公司拿這筆錢去投資的話，一旦出現問題的話，肯定還不上。如果這樣的話，銀行肯定會掏空，這樣就會影響居民儲蓄安全性，會形成一種連鎖風險。所以我本人一直不同意銀行的錢進入股市。

　　　主持人 ： 前一段時間剛剛成立銀行基金管理公司，您對這個事情怎么評價？

　　　秦池江 ： 從直接目的來講，想擴大居民儲蓄的門路，不是單純是銀行不儲蓄，也提供一些機會讓居民把自己的儲蓄存款購買基金，購買基金以后，銀行的基金公司運用這筆基金去參加證券投資，證券投資帶來的一些收益，這種收益比預期的存款利息要高一點，這個出發點是可以理解的，也是想做一點好事，給儲蓄者多帶來一點實惠，我認為這里有存在風險。風險在什么地方？因為銀行過去沒有做過這種證券投資業務的經驗，這方面的管理能力可以說還處于初學的階段，可能對證券市場預測、風險評價、防范還是不足，有可能帶來基金投資的損失，到那個時候的話，又會給儲戶或者基金購買者帶來不好的后果。

　　　所以，我對于商業銀行搞基金公司，我認為做一點是可以的，但是不要盲目的去追求規模，不一定要做多大，更多的把基金公司作為商業銀行的一個主業，或者作為一個增加收入的新的手段，逐漸的吸收經驗，如果做得比較好的話，自己也有信心，將來基金份額購買者也看得比較清楚，到那個時候就多做一點。現在可以有這么一條門路，作為實驗性的做一點，千萬不要追求規模化，不要去炒作。所以，我們作為一個儲戶轉移到基金投資也要抱一種慎重的態度，你不要把儲蓄的錢都買基金，你可以拿出來一部分試試，如果全部損失的話，也不見得對自己產生多大的影響。對于風險因素應該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如果過分的相信商業銀行的基金管理能力，可能要吃虧。

　　　主持人 ： 您可以不可以透露一些信息，比如說股權分制什么時候解決？以什么樣子的方式解決？一些高層有什么樣子的聲音？

　　　秦池江 ： 具體還說不清楚，這個還要選擇比較好的時機和方式解決這個問題。我個人認為，現在是解決股權分制一個比較好的時候。因為，我們總得股價和凈資產中間的比例比較接近了。也就是說，市盈率總體得說還不到10%。在這樣的時期，股票的市價和凈資產的比率差距比較小，如果這個時候我們能夠采取適當的變化，加快股權釋放，從投資者也好，從市場也好，有一定的承受能力。如果說我們現在單純的各方面鼓勵資金入市，把股價抬得很高，會帶來很大的問題。

　　　主持人 ： 如果要流通的話，肯定是需要資金來買的，沒有增量就解決不了這個問題。

　　　秦池江 ： 在這個過程中間，一定要控制新股入市的規模，尤其是大盤股要謹慎，特別是人家國有商業銀行一上市的話，就不是一個小股，都是幾百億、上千億，這樣的話對市場壓力很大。大盤股不急于上市，我很贊成國有商業銀行發行刺激債券，刺激債券不會對股市有很大的打擊。

　　　如果原有的、老的國有股問題不大好解決。那么，新上市的最好就不要再形成新的股權設置了，老的就老辦法，新的就新辦法，這個也是可以考慮的。據好多研究報告，外資進來我認為風險不小。外資也是要看時機的，他們對好的股票也愿意買的，但是外資進來以后，對我們國內的投資者未見得帶來多少正面的好處。因為，他們都是短期資本，他把股票炒上去以后，完了股票一甩主席，他撈了一大筆錢就走了，最后又套在國內投資者的手里。所以，吸收外資進股市還是要謹慎。什么時候可以注呢？這不是一個理論的問題，這是決策者和監管部門的一個智慧了，看他們做一個什么樣子的判斷。像我們這樣老一點學者，只能對各種因素做一點分析，幫助做一些成本、收益、風險比較。但是，決策權不在我們手里，所以我們很難說得清楚，究竟什么時候你采取什么措施？有一些什么樣子的具體操作過程？我們很難說出來。

　　　主持人 ： 但是您還是認為，現在是一個比較好的時機。另外，您也說了一個原則，可能在高層明確要給流通小股民一定的補償，至于怎么補償還需要細化。因為時間關系，今天聊天就到此結束。感謝秦老師，感謝廣大網民的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