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石事件引爆財經公關黑幕

　　本報記者董硯龍

　　收費模式不規范可能變為尋租者洗錢通道

　　王小石事件的出現已經引起了業內的普遍關注，該事件所反映的無疑是證券市場運行鏈條中許多不可回避的問題。然而，在這種“潛規則”的運行鏈條下，財經公關公司在其中 起到了哪些作用，又到底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呢？通過采訪，一些熟悉該行業的人士為我們道出了謎底。

　　財經公關公信力幾何？

　　首先，王小石事件同期發生的一些現象無疑值得注意。期間招商銀行發行了可轉債，發行結果表明，其可轉債發行獲得了比較好的結果，但是招行可轉債發行沒有聘請任何一家財經公關公司來做，而完全是仰仗中金公司，由于中金是它的主承銷商，所以中金公司做了一圈努力后，還是收到了比較好的效果。

　　但是與此同時，包鋼鋼聯的可轉債發行結果卻表明，認購情況不是很理想，超額認購是五倍多，而招行卻是三十多倍，包鋼鋼聯發行過程不僅聘用了財經公關，而且聘用的財經公關在業內還是比較有名的。

　　業內人士指出，這就反映出一個問題。第一，通過王小石事件，財經公關這個行業到底公信力如何值得深思。第二，財經公關到底能在股票發行中起到什么作用，如果聘用了財經公關公司卻不如沒用財經公關效果好，還聘用財經公關公司做什么？

　　有熟悉財經公關業的資深人士向記者介紹，財經公關這個行業在國外是有的，但其1999年10月份才出現在中國。這個行業出現后的第一個案是深康佳的增發，其主承銷商是中金公司，這也是中金公司繼清華紫光A股發行后在國內的第二單。

　　這位人士回憶到，當時在國內號稱類似于財經公關業務的只有一家，也就是“金蘋果”公司。這次深康佳的增發把國際慣例引入到了國內，使用了大量的國際上股票發行的操作手法。所以，同時也把財經公關這塊業務引入到國內。但是，由于種種原因，在增發半路上金蘋果便慘遭出局。

　　據了解，到現在為止已經過了快六年了，但金蘋果依然還沒有收到相關方面支付給它的費用。有關人士對此分析到，中金公司是按國際標準來衡量的，它對財經公關公司應該非常熟悉，“如果換一家別的券商，也許結果就不會是這樣了。”

　　不規范運作可能變為洗錢通道

　　如果注意的話經常會發現這樣的現象，將要上市的一家企業通常會在相關媒體上登一些篇幅不大的廣告，其中財經公關公司的名稱甚至也會掛在上面。

　　“其實，按國際操作來說，財經公關永遠是幕后的工作，是不宜出頭露面的，它應該是幕后英雄。”一位熟悉國外財經公關業的人士告訴記者，但是這種廣告幾乎已經成為了一種約定俗成的行規，企業等于掏錢替公關公司做宣傳。“這樣是不是要把律師事務所，審計事務所等等都要掛上？”他向記者反問道。

　　另外，一些財經公關在自己網站的宣傳文字中把并沒有簽約而僅僅是曾經接觸過的企業都寫了進去，由于一些財經公關接觸過的企業會很多，特別是那些擬上市的公司。這是用一種不規范的手段來提高自己的市場份額的手段，可以說，目前只要是有網站的財經公關公司多半都是這樣做的。

　　從這些小問題上就可以看出，財經公關公司這個行業一開始就有了規范和不規范的爭斗。

　　“其實，最關鍵問題不止如此，”有分析人士指出，目前財經公關公司最大的不規范行為應該是收入模式的不規范，這種收入模式的不規范，恰恰有可能變成“王小石們”的洗錢通道。

　　如果是規范的行為，在收取相應的顧問費、策劃費、咨詢費等一定數量的費用后，財經公關如果再組織一些宣傳材料或者組織相應的會議等產生的費用，都應由客戶，也就是上市公司和行內叫第三方的機構直接結算，根本不用經過財經公關公司的手，因為這是財經公關在收取公關費用后應該做到的事。

　　而目前不規范的做法是，與上市公司拍胸脯：只要付出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費用，這件事就全能搞定了，至于付給誰，付了多少，上市公司就不用管了。

　　據介紹，曾經有一家財經公關公司接觸到一家擬上市的企業后，為這家企業做網上路演，其給上市企業報了一個價格，說從10萬元爭取到8萬元，公司的老總由于對此一無所知平時也很忙，便同意把這8萬打到了這個公關公司的賬戶上。然而，這個路演進行完后的幾天，這家公司的老總偶然與這家網站的負責人吃飯并談到這個事情，才知道這個網站只收了2.5萬元，但是上市公司再找這家公關公司就已經找不到了。

　　更為嚴重的是，據介紹，一家財經公關公司向一家擬上市企業收取了400萬元費用，而這家企業對這400萬用在了什么地方卻一無所知。

　　有分析人士向記者道出了其中的懸念：上市企業是不可能知道400萬花在了什么地方的，這里面很可能付給了一些尋租者們。因為尋租者們公開去要錢，并且開發票是不可能的。總要通過一種形式，把這些錢洗出去。而這種收費模式，恰恰就提供了這種平臺。可以想象，正是這種不規范的收費模式，才給“王小石們”、那些尋租者們提供了一個“洗錢”的通道。

　　尋租行為的第二個通道

　　那么，財經公關收取的費用究竟是多少呢？一些接觸過財經公關的業內人士向記者透露，如中石化、寶鋼、聯通等大規模的發行，這方面的費用也不過就是50萬。

　　有關人士告訴記者，上文提到的那家付出400萬元公關費用的公司發行規模僅為5000萬股，并且這個企業應該還是比較正規的，是符合上市要求的，“如果這樣做，碰到一個問題公司需要造假過關，那肯定就要出事了”。

　　“其實，財經公關的作用就是投資者關系(IR)，只有采用市場化發行方式的融資項目，才需要財經公關”，有關人士一語道破了天機，因為國外發行都是詢價的，所以才用財經公關。而國內則不一樣，只有一些增發的項目是采用詢價的方式。

　　財經公關要生存就必須大量撲向那些不需要財經公關服務的IPO企業，而且形成了必須用財經公關公司的這個慣例。因此，知道哪些企業要IPO，如何才能盡早接觸到這個企業便成為問題的關鍵。正是由于這些奔向IPO企業的公關公司，需要有大量的IPO公司做它的業務基礎，就必須要了解中國證監會和各地證監局到底有哪些擬上市的企業，“早一步是一步”。通過這種惡性競爭的模式，尋租行為的第二個通道就出現了。

　　上網發行費用在何處？

　　在財經公關不規范運作的情況下，一些公司上市的過程就不得不令人產生懷疑。根據記者調查，中科合臣是2003年6月招的股，但是，其選聘財經公關公司的工作在一年前，也就是2002年5月就已開始進行了。其主動接觸的第一家財經公關公司的見面地點正是在鼎鼎大名的順成飯店。

　　其實，中科合臣雖然不屬于中小企業，但是就其3000萬股發行量來說，也就是個中小企業的規模，只不過當時沒有中小企業板。統計表明，中小企業板平均融資每百萬元的上網發行費用是3800元，按照該數字計算，平均水平在80萬元左右。而中科合臣卻花了180多萬，高出了平均水平一倍多，那么多出的這些錢究竟去向何方了呢？

　　另據了解，現任某發審委委員就曾擔任中科合臣的簽字律師，但是這位發審委委員的簽字中有一條擔保事項的描述卻是這樣的：“為某某公司與某某銀行簽訂了一項編號為”，而且只有這一條擔保事項“編號為”后面沒有了數字。發審委委員簽字的“放心公司”竟會出現這種問題，怎么讓投資者放心？巧合的是，中科合臣屬于上市后最快被中國證監會立案調查的，可想而知，其中的問題并不是上市之后才出現的。

　　此外，江蘇瓊花的委托理財事件相信投資者都很關注，為此該公司兩個高管都已經辭職，但是與中科合臣一樣，江蘇瓊花也有類似問題。統計顯示，其融資每百萬元的上網發行費達11000元，高出中小企業板平均水平3800元的近三倍，這也是所有中小企業中最高的，而中科合臣這一數字也僅為8600元。

　　“其實，財經公關的不規范，只是中國證券市場中諸多問題當中的一個鏈條，”有分析人士指出，“財經公關應該是伴隨著市場化發行而產生的一種行業，在這種定價發行的環境中其實并不應該有目前的立足之地的”。

　　由于財經公關行業的職責是為上市公司和投資者之間搭建一個良性溝通平臺，因此自身的品牌、自身的誠信可以說是重中之重。通過王小石事件，財經公關公司走向規范化，在這個市場中展開有序的競爭無疑已經刻不容緩。而整個市場也有必要通過這件事進行深刻的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