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交通投融資體制改革勢在必行

　　一向在國內交通系統口碑較好的江蘇，進入今年二月便黯然無色。

　　對兩個人來說，這個二月可謂是流年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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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是原江蘇省交通廳廳長章俊元，另一個是原江蘇京滬高速公路有限公司黨組書記、董事長兼總經理王文錦。

　　2月3日，就在同一天，他們在各自的位置上一起“落馬”。

　　“章俊元因他而牽出”

　　3月31日下午，據來自江蘇省公安廳內部未經證實的消息，王文錦與不久前出逃的河南省交通廳“三朝元老”、河南高速公路發展有限責任公司原董事長童言白有關，童的出逃帶出了王文錦。

　　此外，還有有關王是因為炒股炒崩而出事的傳聞，京滬公司轄下的一收費站站長說：“我不相信這是真的，畢竟上面還有國資部門和紀檢單位。”

　　新華社江蘇分社一記者說：“拔出蘿卜帶出泥。王文錦不過是臥在章俊元身邊的‘馬仔’而已，章俊元也就因為王而被順帶牽扯出。”

　　而與此同時，自去年2月以來，反映王文錦涉嫌貪污腐敗以及背后有保護傘的舉報信不間斷地寄往江蘇省有關領導和中央有關部門。為便于有關部門查實，知情的6名京滬公司中高層職工還把聯系電話附在舉報信首頁。

　　而一年后的2月3日晚，原江蘇京滬高速公路有限公司黨組書記、董事長兼總經理王文錦被“雙規”，停職接受調查。而僅在幾小時前，原江蘇省交通廳廳長章俊元也被突然帶走。2月4日上午，江蘇省交通廳向處級以上干部通報章、王二人已被“雙規”，要求涉嫌貪污腐敗的官員交代自己的問題。當日，江蘇交通產業集團派人到京滬公司，宣布很含糊，只說王文錦“不能來上班了”。

　　江蘇京滬公司一知情人士透露：“這個案子是中紀委直接抓的，省紀委配合。”至于原因，“還是涉嫌經濟問題”。他說，兩人事先都沒有得到什么風聲。

　　記者多次與江蘇省紀委辦公廳聯系，省紀委宣教室一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在沒有掌握到一定證據的情況下，一般不會輕易使用雙規手段，具體事項由紀委四室負責。”他建議記者向四室了解情況，但拒絕透露四室人員的具體姓名和電話。

　　江蘇省紀委四室一人士證實是他們在具體參與經辦，“案件有些復雜，我們剛調查，具體的還說不上來。”但他說短期內不會召開新聞發布會。

　　王文錦1953年出生，浙江蕭山人，高級經濟師(一說高級政工師)。1986年從部隊轉業進入江蘇省交通廳，擔任秘書職位。1992年-2001年5月在江陰大橋工作。2001年其命運發生轉折，5月被調進江蘇京滬公司，并被提拔為總經理、副董事長。同年下半年被任命為公司黨委書記，2002年9月又出任公司董事長。至此，黨、政、財三權收歸于王一人，成為公司絕對的一把手。

　　值得注意的是，王文錦調入江蘇京滬高速的前兩個月——也就是2001年3月，章俊元以交通廳黨組書記之職兼任江蘇交通產業集團董事長。

　　經由他們的各自履歷可以發現，王、章較早就多有接觸。1992年之前的6年，王文錦擔任省廳秘書，章俊元剛好在財務處任職。資料顯示，1988年11月，章俊元出任交通廳材料財務處副處長，1992年8月-1996年9月期間擔任財務處處長。此后，章逐步晉升為交通廳黨組書記兼廳長。

　　江蘇京滬公司現有國有資產近百億元，是經江蘇省政府批準成立的大型國有企業，由江蘇交通產業集團控股。據有關資料，江蘇京滬高速全長261.5公里，2000年12月15日建成通車，是國道主干線京滬高速公路的重要組成部分，江蘇京滬公司負責對該路段的養護、收費和經營管理。

　　江蘇交通產業集團多位高層以案件敏感為由，不愿透露章、王的交情。但據舉報人提供的材料顯示，正是與章俊元的“交好”，促成王步步升遷，在公司大權在握和獨斷專行。

　　一個細節是，2002年年底京滬公司委托常州證券公司投資理財購買1000萬國債，年利為8%，而此事在公司董事會上沒有通過，也未向上級主管部門報批就開始實施。“這并非王一人所能定的，同樣與當時省廳主要領導密切相關。”一位舉報人說。

　　“集權統治”公司

　　伴隨王文錦的進入，并手握黨、政、財成為公司絕對的一把手，江蘇京滬公司開始了一場高度集權的管理。

　　據江蘇京滬公司一位知情人士講，王文錦行事相當高調，經常標榜自己是人才，應該是年薪定位在200萬的大型企業改革家。王“多次說有幾家企業出年薪200萬請他當老總，他不愿意去，說自己心系京滬公司”。

　　成為“說話絕對算數”的黨政一把手后，2002年底，王撤消公司三個管理處，成立三個分(子)公司，所有的人事安排由他一人決定，并且自己親自任所屬三個分公司的總經理、董事長，權力高度集于一身且無任何監督。

　　2002年6月29日，兩位威信較高的副總被調離江蘇京滬公司。為確保自己在公司至高無上的地位和權力，王文錦還不斷在公司制造氣氛，聲稱“誰要不服從，我就敲掉誰的飯碗”。

　　在公司會議室，擺滿了王文錦和各級領導的合影大鏡框。舉報人介紹，為了顯示功績，《王文錦高速公路管理言論匯編》一書出爐。這本厚書由其秘書季義祥編寫，季為此苦干無數個夜晚，因勞累過度而發病躺下。

　　此外，王還要求編成語錄形式印發全體員工背誦，并對宣傳有功的4人直接升職重用。在京滬公司的3年，王文錦留下了“人是累不死的”、“光有強壯的身體只是形如走獸”等大量言論。

　　“帽子戲法”

　　也就是2002年底前后，王文錦開始變相侵吞國有資產。注冊資本達400萬的京滬廣告公司在其主張下成立。據了解，其中江蘇京滬公司以300萬控股，他一人持股8%。從江蘇京滬公司離職的一位原副總經理說：“成立公司本身沒有問題，問題是怎么運行，在操作上有違規就另當別論了。”恰恰在操作上，王文錦將江蘇京滬公司評估價值1400多萬的廣告牌資產，以每塊每年3萬的低價出租給廣告公司，年租金不到200萬，而廣告公司則以每塊每年20萬元左右對外發布招租。

　　更耐人尋味的是，王文錦讓京滬高速及各分(子)公司以每年每塊26萬元的高價租用1／3的廣告牌做本公司的宣傳廣告(費用近600萬)，這樣使廣告公司產生巨大利潤。而王計劃在2-3年內將400萬資本全部轉制為個人股，他個人要占大頭。“這種行為不得人心，曾遭到一位副總的抵制，至今這個副總堅持不參加入股。”

　　王文錦的另一大手筆是成立京滬置業公司。據舉報材料講，在籌建京滬大廈辦公樓的時候，便宜地塊他棄之不用，堅持要一塊二類地段的地皮，在買地皮的前期工作中中途更換負責人，價格由他一人定。花1億多買地皮，另外還要承擔610萬財務費用和550余萬補償費等。

　　而據南京一業內人士介紹，一類地塊的黃金地價是每平米1萬元，而京滬公司2002年購買的還是屬于二類地皮，占地7519平米，地價竟高達1.4195億元，這樣計算的結果是每平米1.88萬元。該業內人士說：“這比正常價格起碼高出近一倍。”一位舉報人進而質疑：此價的商談過程是離奇神秘而快速的，可怕的是，王文錦一人不能輕易拍板，必定有后臺老板在操縱。

　　學術“業績輝煌”？

　　在江蘇交通產業集團紀檢室吳主任的辦公桌上，擺有一套王文錦主編的大部頭新書。這套書名為《高速公路企業十二大管理細則》，近500萬字，12本。有關專家的鑒定結論是，“填補了國內高速公路管理軟科學的空白。”

　　在江蘇省交通系統，這套書其實已經很有知名度了。江蘇省交通規劃設計院潘曉東主任說：“這本書聽朋友提起過，我沒看過，500萬字啊，太厚了。大量的是在內部發行，真正看的人不多。”

　　據稱，王文錦一直有較強的“學術興趣”，在他任職江蘇京滬高速之前，《交通企業建立現代企業制度整體框架研究》這一國家級科研項目、交通部重點課題就曾出現他的身影；也是在此期間，王還主編了《大型橋梁管理全書》，有關專家的評價也是，“填補了國內大型橋梁管理的空白”。

　　2002年12月25日，王文錦被南京交通職業技術學院特聘為教授。據該院黨委書記史國君稱：王“長期從事交通行業工作，致力于運輸經濟管理、交通企業管理研究，共發表文章600余篇計200余萬字。”

　　但據京滬公司人士透露，王文錦其實并無學術背景，但他善于展現自己，還專門組織宣傳寫作班子，大量地出書上報。

　　而據記者了解，其業績還算“輝煌”，創造了十多項“全國第一”和“填補空白”。比如，2001年8月，全國第一個整建制的女子收費站在京滬公司誕生；2002年6月，京滬公司在全國高速公路系統第一家舉辦高速公路與區域經濟互動發展論壇暨江蘇特產節。2003年6月，王文錦在《中國交通報》發表署名文章《京滬公司資產經營打造強勢》，文后特別配發編后——認為京滬公司“積極倡導經營高速公路的理念，把資產經營作為推動經營高速公路、盤活企業資產的突破口，實施全方位的資產經營新戰略”，他們的經驗值得借鑒。

　　“另類創新”

　　王文錦執掌江蘇京滬公司不久，一個關于經營者薪酬問題的請示送到江蘇交通產業集團。

　　記者掌握的一個文件顯示，2001年12月12日，集團明確批復：原則同意你公司提出的經營者收入方案，但公司經營者月收入不可突破1萬元。但在2002年9月，王文錦為拿到年薪專門召集董事會，王在會上說：“總經理20萬年薪不算多。”但當時董事會并未一致通過年薪方案。

　　但有舉報材料稱，“王在董事會決議中加入了這些內容，并在飯桌上找個別董事簽字，有的董事并沒看內容就簽了。”在沒有任何監督機制和考核依據的情況下，王文錦將年薪20萬分解，以月工資18101元領取，而且從2002年元月起補發，其個人所得稅還要單位交納。

　　一位舉報人說，拿到年薪后，王文錦又利用總經理職務之便，巧立名目，采取加班費、獎金、福利等變通手法，全年個人又暴斂40多萬元。此外，王文錦還增設特別加班費，規定：公司機關除正常加班費外的加班，必須經他同意簽字后發加班費。但是，惟獨他本人以及他的司機每月持有少則幾千元、多則1萬元左右的加班費批準單，就連他在醫院住院、春節回老家、周日請親朋好友吃飯等等也作為加班。“就特別加班費這一項，他的收入就抵得上基層科級干部的全年所得。”

　　一位知情人士說，在這么個壟斷性的國有企業，“他的年收入是公司平均工資的35倍，是一線員工的50倍，是短期合同工的100多倍，他是一個典型的貪污創新能手。”坊間流傳，王文錦人稱“王百萬”。該人士承認：“說笑話的時候，大家這么說過。”

　　本報記者 鄭良中 南京、上海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