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建東

　　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十一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上的《政府工作報告》 中強調了中國政府深化外匯管理體制改革的重要戰略構想之一就是“穩步推進資本項目可兌換。”這個構想是中國市場經濟發展到今天的必然要求，它等于宣布了中央政府正在推進人民幣實現自由兌換的貨幣市場化改革。因此，目前類似固定匯率的人民幣緊盯美元的政策必然要修正。那么資本項目兌換何時調整，如何調整，屆時人民幣兌美元的比價多少合適，國內資產價格會否發生調整并導致熱錢撤離，這對于一個以投資和對外貿易為主要立國基礎并保持經濟增長的大國而言，幾乎是命脈問題。

　　“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王陽明••全書》。”外匯改革構想的提出表明了中央政府在改革方向的認識統一，但它僅是改革的第一步，更重要的就是必須探索如何行有余力的實現這個目標，由此就需要我們整個中華民族拔山 超 海的創造了。

　　一，實現“穩步推進資本項目可兌換”構想的改革形式和運轉道路

　　我們認為中國實現“穩步推進資本項目可兌換”的構想可以有三種形式，其一，以中央政府為主導建市場，支框架，推使用，導預期；其二，就是仿若包產到戶的方式，采取由個人和企業用戶直接結售匯的形式大放權，全民用，拼市場，賽效益；其三，采用政府和企業、個人的外匯分賬管理的分向運營方式，官民共同營建全國市場，打通人民幣和外匯的全球交易體系，大力發展官民分立而且互助的外匯投資，組構中國海外資產，積極引導全球外匯市場的預期。

　　以上第一條道路倒是可以充分發揮政府的作用，但是集權化的管理體系以及官員加專家的精英團隊必然產生國際市場的強制性互動和硬性碰撞。雖然它具有約束自身體系的超強功能，但是它永遠不會是市場的全部，它只是市場的一部分，它要對付外國央行的紙幣體系的運轉，對付汪洋似海的外國市場的外國人的貨幣利益運轉，最集權的行政體制應對最 瞬息變化的貨幣市場、投資市場難以擁有最好的效益。

　　目前我們的國家就是借助強制性結售匯制度將中國的主要外匯集中起來，交由央行、外匯管理局、中投公司等管理起來，由國家專門機構使用外國的貨幣賺外國的錢。從央行提供的近幾年的公開報表分析，如果分立匯金公司對國有金融機構的注資收益，中國外匯儲備的整體實際收益并沒有超過中國GDP的增長。美國弱勢美元的政策已經使中國的外匯儲備變成美國的補貼，變成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被動格局。同時中國的外匯交易中心還基本上是一個具有相當行政功能的外匯調劑中心，遠不是全球化的交易場所。中國境外的外匯投資虧損的也不少，人民幣的升值預期還導引了熱錢的巨大流動性，影響中國的宏觀經濟。

　　2007年以來中國顯然已經開始修理這個結構，但是“反者道之動，物壯則老，兵強則滅，木強則折。堅強處下，柔弱處上﹙《老子》﹚。” 事實證明這個體制已經束縛了中國企業和個人用匯的巨大創造性，由于無法有效地使用外匯資金打造全球化的完整的產業鏈，導致了中國進口的東西貴的多，中國出口的東西賤的多。它說明完全依賴政府將外匯集中起來，而且還主導使用的現行體制不可能使河如帶，泰山若厲，長久不變。

　　至于第二條道路反映了外匯資金使用的減權、放權的有益方向，但是外匯資本的全球逐利的較量必然是市場交易體系、市場預期、投資方向、經營管理等的總體競爭，倘若放手民間用匯而弱化政府的作用，相當于地面大軍行進而不需要空中保護，一旦短兵相接就可能受制外國央行的利率和通脹等控制能力的左右，危而不持，顛而難扶，猝不及防。

　　因此，第三條道路應該是中國按照市場經濟原則推進外匯體制改革比較理想的道路了。這種聯合共襄的舉措既可放開民間用匯的巨大創造性，也可以按照市場經濟的要求建構中國的金融中心和全球交易體系。使之“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后相隨，恒也。《老子》”。

　　從政治體制的改革傳統而言，中國的改革模式是東方單一制國家中央集權制的改革，這種改革是一種典型的發令槍經濟，也即改革需要經過論證后由中央政府統一下令后才能全面推進，才會有較大收獲。因此，在單一制的國家內，外匯管理不能等同于種田秧地的簡單勞動，自下而上的外匯市場的改革是不會有太大成效的。中國外匯管理的改革可以選擇從制度到市場建設的會戰性突破推進，它既應該由中央政府主導才會產生巨大的效率，同時改革的結果又主要應由中國的企業和老百姓與政府機構直接按照市場經濟的規則共同運轉中國外匯儲備的實際資源，也就是說中央政府應該成為中國外匯資源再分配的第一推動力。

　　二，“穩步推進資本項目可兌換”構想的戰略目標和總體運轉框架

　　我們認為“穩步推進資本項目可兌換”構想的第一項會戰就應該是由央行和國家外匯管理局在建立中國自主結售匯的規章制度的基礎上，確立改革的戰略目標和總體運轉框架

　　1，關于改革的總體運轉框架

　　對于“穩步推進資本項目可兌換”的總體前景，我們判斷若以2007年第四季度946.38億美元外匯儲備的增幅，2008全年大約行將新增經常項目結匯3500-6000億美元左右。倘若2008年內即推行自主結售匯制度的改革，大約將有3000—5000億美元會通過市場化路徑以境內企業和居民開設的外匯賬戶結售匯，該等資金與人民幣的現貨交易值大約需要2萬億—4萬億元人民幣之間，這是目前中國的40多萬億廣義貨幣供應量(M2)完全能夠應對的。倘若延后推進資本項目兌換或先期 有限度開放有關的資本項目兌換，屆時中國金融體系會更加成熟。

　　因此，中國目前已具備了穩步推進資本項目可兌換的經濟能力。但是要實現資本項目兌換還必須完成相應的體制安排，建立通貨膨脹、經濟增長和發展預期相結合的動態平衡，維持一個相對穩定的匯價水平。面對可能過高的拉升人民幣的現貨和期貨的價格，應有使不當的買家為中國改革買單的舉措。從戰略上而言，越早以自主結售匯制取代強制性結售匯制度，對于人民幣的定價權越有益處。我們認為這個改革技術上可行，財政上可以承納，金融運轉上可靠，改革有其必然需要，美國信貸危機的機會難得，中國的行政資源的協調又有切實的保障。

　　2，要素市場的完全商品化運轉是“穩步推進資本項目可兌換”的改革前提

　　目前受市場廣泛關注的是外匯管理市場化以后人民幣兌美元的匯率是否還會穩定，是否會大幅升值抑或大幅貶值，實質上強制性結售匯制度改變的本質就是重構中國貨幣與商品關系的一次偉大創造，具有試驗和實踐的雙重意義，是響遏行云的人民幣紙幣體系的再構，具有綜合運用一切政治和經濟因素在一定時期內穩定人民幣和主要國際貨幣比率的能力。這也是實現“穩步推進資本項目可兌換”的改革前提。

　　我們認為目前處于改革進程的人民幣紙幣體系還不具備對稱的過高、過快升值的商品力量，中國的要素市場的完全商品化運轉，將有效地對沖貨幣流動性和資產價格過快上漲的風險。這是“穩步推進資本項目可兌換”的改革前提，決定著資本項目開放的時間表。中國與美國、日本、歐洲諸國貨幣與要素市場商品化之最大之不同，就是中國還不是一個國內生產要素都實現了完整商品化運轉的國家，中國的主要生產要素與資產價格還具有不完整商品化運行的品格。中國的廣義貨幣供應量并不是內地整個要素市場的價值反映，而構成中國目前資產價格大幅上漲的主要因素就是要素市場的半邊流通性質。非商品化生產要素的市場化改革和價格體現是大規模殺傷中國國內資產價格的有效利器。目前中國尚有大量的土地使用權、能源、勞動力、外匯儲備等生產要素應予流通而沒有流通。據此將人民幣貨幣價格的當前收入轉換為預期收入就具有較高的風險性，調整這種資產價格將使人民幣產生合理的浮動，這對于資本項目兌換以后的匯率穩定是至關重要的。

　　3，建立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

　　大國的浮動匯率制度幾乎是貿易逆差的天然盟友，以匯率政策調整因貿易逆差而在中國境外運行的人民幣資源，也將是中國影響世界的最有力的武器。“穩步推進資本項目可兌換”必然要求 在保持人民幣穩定的供求關系基礎上，加快建立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逐步構建以公開市場和政府干預相結合的人民幣有升、有貶的匯率體系。

　　在此基礎上，人民幣貶值將降低這部分境外人民幣的價值，減少境外因貿易順差對中國的金融要求權；人民幣升值，將進一步擴大人民幣作為國際儲備貨幣的職能，提高境外順差國的人民幣儲備的價值；合理的浮動也還將創造一個強大的人民幣貨幣市場，它不但可以創造交易利潤，而且還可以發揮國際社會對人民幣匯率的遠期價格的發現，而人民銀行也將由對人民幣的被動調控轉型為積極的把握貨幣供求機制，借此人民銀行將成為人民幣市場的巨大莊家和實際贏家。

　　目前建基于市場化的貨幣供求機制，美元、歐元的紙幣體系已經實現了周期性、有限度的匯率浮動，國際化的金融機構和企業也通過豐富的金融工具建立了美元、歐元的遠期價格機制，上述舉措也分別為美聯儲、歐洲央行通過干預機制，維持美元、歐元的穩定建立了基礎，這應該成為中國建立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的重要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