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制漫畫：民法總則明確虛擬財產屬于民事權利保護范圍。 中新社發 尹正義 作

　　深圳男子繼承亡母手機號碼頻碰壁

　　以虛擬財產形式繼承，號碼價值如何確定成難題；法律界人士稱虛擬財產認定尚存空白

　　曾選家住深圳，2015年4月，他的母親因病去世，此后，家人為母親生前使用的電話號碼辦理了停機保號。曾選告訴新京報記者，由于難抑對母親的思念，自己打算將亡母的手機號碼作為遺產繼承，并繼續使用。然而，在辦理繼承時，曾選卻在移動公司、公證處之間多次碰壁。

　　昨日，曾選告訴新京報記者，經過多方協調，通過“特事特辦”，目前手機號碼已經成功過戶。不過，他表示，如果沒有明確認定標準，類似虛擬財產繼承糾紛還會越來越多，“不希望類似個案，一直要‘特別照顧’處理。”

　　法律界人士稱，盡管在新版《民法總則》中，虛擬財產同樣受到法律保護，但目前尚無明確法律認定手機號碼的虛擬財產屬性，因此后期繼承過程依然存在困難。

　　移動工作人員：

　　需辦理公證，以遺產繼承形式過戶

　　曾選今年20出頭，家住深圳龍崗。2015年，曾選的母親因病去世，時年才40出頭。家人辦理完喪事后，便著手整理母親的遺物。

　　按照曾選父親的說法，盡管妻子的戶口不久后即被銷戶，但自己與兒子一致決定，將手機號碼保留下來。對于家人而言，這個使用了20多年的手機號碼，承載了太多記憶，“舍不得銷掉”。

　　就這樣，曾選為母親的手機號碼辦理了停機保號業務，在他看來，這樣的處理，在心理上，無異于對母親生命的延續。

　　今年，曾選決定再一次啟用這個被停機的號碼，并將之過戶到自己名下，讓手機號碼“復活”。

　　11月下旬，曾選帶著母親的身份證、死亡證明等，來到位于深圳市龍崗區中心城的移動營業廳，提出辦理過戶申請。現場工作人員了解到這一情況后稱，之前未辦理過類似業務。如果要過戶，則需辦理相應的公證，以遺產繼承的形式進行過戶。

　　近日，曾選來到深圳市龍崗區公證處，在說明來意后，工作人員提出，此前未辦理過手機號碼的公證，也未聽說有這樣的公證業務。與此同時，龍崗區公證處還提出，即便要辦理，也需要營業廳出具文件，證明要過戶手機號碼的使用權，確實屬于曾選的母親。此外，營業廳還需證明手機號碼的價值證明和親屬連帶關系證明。

　　此后，曾選在營業廳與公證處之間來回跑了6趟，依然沒有取得實質性進展。

　　公證處工作人員：

　　需證明手機號碼具備財產屬性

　　龍崗區公證處一名工作人員告訴新京報記者，手機號碼并不是客觀實體，如果要進行繼承公證，則需要證明其具備財產屬性，并以虛擬財產的名義辦理繼承。目前，國內對于虛擬財產的認定標準還不統一，不同機構甚至同一機構的不同公證員之間，“理解可能都不同”。

　　深圳移動龍崗分公司一名工作人員稱，正常情況下，辦理手機號碼過戶，只需雙方出具身份證確認手機無欠費后，即可進行辦理。但如果以虛擬財產形式繼承，則號碼如何定價，成為一道難題，因此，移動方面無法出具公證機構要求的價值證明。

　　無奈之下，曾選通過網絡求助。昨日，曾選告訴新京報記者，通過深圳當地媒體牽頭，移動和公證機構以“特事特辦”的方式，通過認定機主與繼承者之間的關系，辦理了號碼使用權過戶。

　　“我個人完全理解，移動也好，公證處也好，都是在按照自身的流程辦事”，曾選說，盡管自己的過戶已經辦理完結，但是希望通過自身的經歷，“能夠把虛擬財產認定這個事理順一下，后面有類似需求的人，就不要太麻煩。”

　　- 追問

　　1 手機號碼能否認定為虛擬財產？

　　律師認為，手機號碼具備財產屬性，應當被視為虛擬財產的一種

　　多名法律界人士表示，網絡虛擬財產被界定為一種“能為人所支配的具有價值的權利，是財產在網絡虛擬空間的表現形式”。據此，手機號碼不以實體形式存在，但擁有者具備支配的權利，并且有一定價值，具備虛擬財產的特征，應當被視為虛擬財產的一種。

　　北京律師張新年表示，根據《電信網碼號資源管理辦法》規定，手機號碼屬于國家所有。《電信網碼號資源管理辦法》第三十八條規定，國家不宜因為一個手機號碼的機主死亡而收回手機號碼。張新年表示，按照這一規定，根據《物權法》的相關規定，手機號碼可以視為機主的動產。

　　不過，北京澤永律師事務所律師王常清表示，由于不涉及實際財產以及由此產生的收益，手機號碼不同于普通的“財產”。由于手機號碼經過實名制認證，其更類似一種具有財產屬性的虛擬身份。

　　此外，由于手機號碼的使用者，通過與通信公司簽訂《入網服務協議》，享有對手機號碼的使用權，并享受通信公司提供的各種通信服務。因此，通過入網合同獲得的手機號碼，具備債權和物權雙重屬性。根據《合同法》第91條規定，合同的權利義務不隨著債權人的死亡而終止。另外，根據《最高人民法院貫徹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繼承法〉若干問題的意見》第3條規定，債權可以繼承。因此，手機號碼具備財產屬性，使用者對《入網服務協議》享有的權利可以繼承。

　　2 手機號碼為何難以繼承？

　　目前法律對虛擬財產的認定存在空白，缺乏定價標準

　　法律界人士表示，由于手機號碼可視為虛擬財產的一種，因此其擁有者的直系親屬，應當享受號碼的繼承權。所以，即便所有權歸國家，但手機號碼的使用權可以繼承。盡管手機號碼作為虛擬財產，同樣享有包括被繼承權在內的權益。但是，由于目前對于虛擬財產認定無明確規定，因此實際操作仍然存在難度。

　　今年10月1日起施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中規定，“民事主體享有物權、知識產權，法律規定網絡虛擬財產作為物權客體的，依照其規定。”

　　王常清據此認為，這一規定可佐證虛擬財產的“財產”屬性。但是由于立法的相對滯后，關于虛擬財產的認定方面還存在法律空白。法律范疇內，哪些算是“虛擬財產”，立法上尚有待明確。

　　在王常清看來，除了外部特征和形式上的不同，虛擬財產與傳統意義上的財產并無本質差異。而根據我國公證法，遺產公證屬于公證機構公證事項的范圍。不過，由于目前虛擬財產的判斷尚無明確或直接規定，因此會出現繼承時碰壁的情況。

　　一名公證機構從業人員介紹，依照繼承程序，需要對虛擬財產進行公證。但相較于傳統財產的公證程序，虛擬財產的公證，實際上進行了一些“顛覆”。以手機號碼為例，公證書對其進行遺產公證時，需要進行價值測定。“如果不是靚號，這個價格就很難確定。”其表示，相關操作標準的缺失，也是導致手機號碼繼承難的原因之一。

　　- 案例

　　兒子去世父親成功繼承手機號

　　新京報記者注意到，此前，北京曾發生一起手機號碼繼承糾紛。北京海淀法院審理認為，當事人符合過戶條件，最終得以順利繼承手機號碼。

　　據人民網報道，2011年，北京市民小陳因交通事故意外去世。此后，父親老陳一直使用小陳的移動手機號，并曾到中國移動營業廳，要求將該手機號過戶至其名下，但中國移動公司答復并未辦理過此項業務，要求老陳出具法院的生效法律文書，老陳無奈之下，只能以繼承糾紛訴至法院。

　　2015年12月1日，北京市海淀法院審理此案，認定老陳作為小陳的父親符合過戶條件，可進行號碼繼承。隨后，老陳順利辦理了手機號的過戶手續。

　　新京報記者 王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