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醫生在為受害者手術取出身體里的奧美定(圖片來源:經濟半小時)
圖為中國政法大學副校長馬德懷(圖片來源:經濟半小時)
圖為北京協和醫院醫療整形科主任喬群(圖片來源:經濟半小時)
一、后遺癥群發
作為一種填充材料,奧美定曾經大量用于各種美容整形手術。然而,它的單體是一種可疑致癌物質,用于人體注射無法保證安全性,早在2006年4月30日,國家就明令禁止人體使用奧美定。如今,五年時間過去了,奧美定留給消費者的陰影是不是已經消失了呢?我們來看看幾位消費者的遭遇。
受害者:薛愛書
記者:我這樣說話你聽起來吃力嗎?
薛愛書:挺吃力的,我得注意聽,不像正常人那種。
記者:這兩個耳朵都?
薛愛書:都鳴,同時鳴,
就是時刻都在叫,吱吱吱
李女士,42歲,2002年面部注射奧美定整形,此后不久開始出現耳鳴,目前,雙耳聽力嚴重受損。而據李女士所說,更難以忍受的是時時刻刻伴隨的疼痛。
“就鉆心就這地方都疼,神經痛那種,火辣辣的那種疼,啥疼,哪種疼都有,脹痛什么都有!薄叭榉刻弁纯梢郧谐,腦袋疼痛不可能把腦袋切除吧,而且這種疼痛真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都恨不得拿刀片把這個臉部割開。”
張女士,36歲,2002年在太陽穴部位注射奧美定。此后的幾年間,注射物在他面部四處流動,雖然多次作過取出手術,但是臉頰兩側的殘留物至今難以清除。張女士原本俏麗的瓜子臉兩側明顯多出來兩塊凸起,采訪的過程中,面部時常出現不自主的抽搐。
“你整個神經都在那跳動,抽搐疼,從下顳頜,口腔顳頜部一直痛到腦神經部,你想想可想是多痛苦的,而且是時時刻刻的!
受害者小雨,27歲,在四年前的一次注射隆鼻手術后,小雨的右眼看不見了。此后,左眼視力也不斷下降。
記者:你把左眼擋上,你能看見嗎?
小雨:不能啊。
記者:你看我,什么都看不見嗎?
小雨:是啊,什么都看不到。是什么都看不到。幾年前就看不到了
小雨:以前剛開始的時候,看電視還能清醒地看到那些字,現在都是模模糊糊了。電視都看不清。那些字幕啊,我就好恐懼,我現在感到很恐懼。
奧美定,一種軟組織填充材料,本世紀初,曾經被廣泛用于注射隆胸、隆頰、隆臀等美容手術。 奧美定的主要成分是聚丙烯酰胺水凝膠,構成該化合物的單體在人體內可能會分解,產生劇毒,毒害神經系統、損傷腎臟、對生命循環系統造成不可逆的傷害,世界衛生組織已將這種物質列為可疑致癌物之一。因無法保障使用的安全性,2006年4月30日被國家食藥監局明令禁止用于人體注射。然而,奧美定給使用者帶來的卻是難以抹去的傷痛。
23歲的電影學院學生小強
做了以后他的嘴就合不攏了,他的嘴合不攏就不停的往外流口水,潰爛了;
37歲的劉女士
她的注射材料已經貼近肺部,導致她老是呼吸不暢順,痛啊,痛得不得了;
多位男性使用者
有做在面部的,還有男性更有隱蔽的地方,身體更私密的地方,他們受到傷害哪里敢說?
喬群,北京協和醫院醫療整形科主任,他告訴記者,現在,他接診的病人中有三分之一是奧美定使用者。相當一部分出現了注射物移位,有的則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感染,還有部分人群出現了失明、聽力受損、腰疼等不同癥狀,少部分患者發生了癌變,采訪當天一位就診的患者則是患上了胃癌。
喬群:這就是從患者乳房里面取出來的注射的聚丙烯酰胺水凝膠,里面又有膿,又有血 。
記者:這個能取干凈嗎?
喬群:取不干凈。 就像一個豆腐掉在沙堆里面,怎么把沙子都去掉,你想象一下,肯定沙子是洗不掉的。
二、二次傷害
盡管對奧美定的禁令已經發出五年了,但是注射奧美定帶來的傷痛卻并沒有絲毫的減輕。她們現在共同的愿望就是早日取出身體里的奧美定,但是接下來的取出手術卻是另一段噩夢的開始。
受害者 張女士:“那是個更殘忍的手術,如果我們受害者知道取出(奧美定)是這么痛苦的手術,我相信倒給她錢都沒有任何人愿意做這樣子的高風險的手術!
無法忍受身體的疼痛,更擔心注射到體內的奧美定引發癌變,從2002年開始,張女士就四處求醫,希望能把注射物盡可能多的清理出來。
“他就在里面試著找,然后就說這個發黑的可能也是,這個發亮的可能也是,好了我們淺層找完了,我們再找深層,你想想人的面部肌肉那么緊密,我整個手術從頭到尾都在里面嚎叫,四個多小時。”
2006年,奧美定被國家藥監局禁止使用,同時,各種打著獨家技術取出奧美定的廣告出現在街頭。盡管內心對于手術十分恐懼,而每次取出的數量也十分有限,擔心癌變的張女士還是硬著頭皮一次次上了手術臺。幾年下來,他的面部已經動了十幾次次手術。
“我的牙齒里面已經爛掉了,因為我通過(奧美定)抽的手術,他順著牙齦切,我整個里面牙齦疏松了,那以后我去補牙,我的張口受限拍片子都拍不了,我求醫生,醫生都沒有辦法給我醫療,沒有辦法給我補。就像進了渣滓洞似的,就那地方,哎喲哎喲地這么叫喚,特別特別疼。扎透了。”
當初使用奧美定注射隆胸和面部整形的劉女士,由于注射量比較大,面臨著難以承受的二次手術創傷。幾年來,他不得不接受了20多次手術,花光了多年辛苦經營賺來的三十多萬元積蓄。
“一個部位現在都在北京都一萬多,兩萬,而且你要是說,你這是修復就更給你加30%,一個部位比如說1.5萬再給你加30%!
昂貴的手術費用,并沒有減少劉女士受到的二次傷害,2008年6月,在一家醫院進行取出手術時,因為發生感染,傷口遲遲不愈合。拆線后的一天,傷口突然發生迸裂,曾經多次手術都沒有取干凈的奧美定不知怎么就一下子涌了出來。
“完了就拿瓶子就越擠越多,越擠越多,就那那個輸液瓶子就那大半瓶,就玉米粥似的那樣,黃黃的,玉米粥。”
喬群:“這個行業在這個問題上,還有很多不規范,有人就拿吸引器拿一個針頭來反復穿刺來抽,實際上把注射物又穿到別的地方去了!
在北京協和醫院醫療美容門診,喬群主任告訴記者,奧美定一旦注射到體內,會和人體組織相容,取出手術要比當初的注射手術復雜的多,傷害也更大。但是,現在社會上很多醫院并不具備進行這種手術的能力,也都在做奧美定取出手術,甚至美容院這樣的非醫療結構,也打出了免費取出奧美定的廣告。
喬群:“那么有一些小的整形門診或者美容院,前一段打出廣告就是說免費取,其實不是免費,是取完之后給你同時做假體隆乳,他實際收的是假體隆乳這筆錢,前面所謂的免費,這樣的話恐怕就不會取得很干凈,(重新上載這一句)那么有些人在沒有取干凈的情況下又給放了假體,那給患者實際上雪上加霜一樣!
三、維權艱難
對這些受害者來說,為了取出奧美定,她們在經濟上遭受的損失,心理上經受的折磨,不亞于病痛本身。實際上,除了治療,這幾年,她們也在不斷向藥監部門投訴,希望管理部門能站出來維護自己的權益。但是,由于奧美定當年獲得過藥監部門的醫療器械注冊證,而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發布的多個文件中,也并無任何可供操作的強有力的監管措施。迄今為止,還沒有一個消費者能獲得賠償。
幾年來,深圳藥監局多次接到針對奧美定的投訴,但是由于奧美定當年獲得了醫療器械注冊證,而國家食藥監局所發的多個文件中并無“任何可供操作的強有力的監管措施,監管部門對奧美定也“無可奈何”。據相關報道,奧美定被訴10年期間,共約有30萬名受害者,但截至目前卻無一人獲得賠償。
2003年,張女士一直訴狀,將生產企業吉林富華公司和深圳富華醫院告上了法庭。但是,訴訟之路并不順利,一年后,法院仍然沒有任何判決結果。不過,讓張女士感到意外的是,他卻作為被告,被吉林富華公司和深圳富華醫院以誹謗罪告上了法院。
張女士:我在中消協有個315的維權論壇上,我發了一個求助的貼子,然后當時深圳市廣播電臺進行了報道,他就把這個報道作為了起訴你你名義侵權的一個證據。
張女士的訴訟遲遲沒有結果,但是誹謗案卻很快進行了判決。一審法院經過審理,認定張女士誹謗事實成立,張女士不服提起上訴,不過不久后,張女士聽到了一個意外的消息,吉林林富華公司從工商局注銷了。
尚處于訴訟期間的吉林富華公司神秘消失了,訴訟雙方變成了張女士和為之進行奧美定注射的深圳富華醫院。很快,富華醫院狀告張女士的誹謗案最終有了定論,法院宣判張女士誹謗事實成立,不過,張女士狀告富華醫院的案子,卻仍然沒有結果。此時的張女士對于勝訴早就失去了信心。
張女士:他在說明書上都寫了,所有的疼痛腫脹什么什么都屬于列在了不良反應里面,屬于合法合理的范圍。術前告知書上我簽字的時候沒有一個筆跡,全是電腦打印出來的格式合同,那么等到我從衛生局,最后通過衛生局拿到這一份病例的時候,在空白處他就添加了他告知凝膠注射過量會導致凝膠移位,然后在我的特殊要求,患者的特殊要求是盡最大量注射,如有凝膠移位后果自負。
絕望中的張女士通過種種渠道,聯系到了北京的維權律師浦志強。
張女士:他把我的材料看了以后就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你的案子我免費代理了,我當時就失聲痛哭。
浦律師: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嚴重的這樣的一個公共衛生話題,如果說它損害幾十萬人的健康,威脅幾十萬人的健康,而且這種投訴和受害人的維權,受到了來自政府機關和司法機關多重的這樣一個限制與打擊。
在浦志強看來,處于訴訟期間的吉林富華公司神秘注銷不同尋常,一個侵權訴訟案件長達六年沒有宣判絕非偶然,而張女士起訴深圳富華醫院也并非無理取鬧。浦志強告訴我們,盡管奧美定當初經過了國家藥監局審批,但是按照當時的規定,奧美定只能在三甲醫院才允許被注射使用,而當時為曹小姐做手術的深圳富華醫院并沒有這樣的資格。富華醫院為張女士注射奧美定以及事后取出奧美定的醫生,當時并沒有按照規定在執業地深圳注冊。而調查中發現,奧美定的發明人,曹孟軍身上也出現了諸多謎團,曹孟軍當時作為吉林富華公司董事,深圳富華醫院院長,同時也是為張女士做美容手術的醫生 ,竟然有兩個前后矛盾的醫師資格證書。一個資格證出現在富華公司在長春工商局的注冊資料中,1999年5 月 1日登記注冊,證書編碼尾號是121 ,身份證號碼是2201開頭的這個號碼 ,而庭審當中,富華公司提供的曹孟軍另外一個編碼尾號為123的醫師資格證書,登記日期竟然也是1999 年5 月1 日,不同的是,對應的身份證號碼變成了6104開頭的另外一個號碼。這其中到底有什么緣由,在歷次的法院庭審中,浦志強都沒有得到答案,但是在他看來,這些事實說明富華公司存在違規行為,應該對張女士給予補償。
浦律師:我個人感覺沒有任何理由放棄,我們在一個維權的過程中間同時也在致力于促成一種公民社會的實現,這些人需要有渠道,大家能夠一起討論問題一起來解決問題。
2009年2月,這個長達七年的訴訟終于有了一審判決結果。法院認為:深圳富華醫院
曾為原告注射奧美定的醫生莫建明沒有按照規定辦理執業資格變更手續,曾為原告實施奧美定取出手術的其余醫生曹孟軍、艾玉峰、侯澤民只有資格證,未提供執業證。不能提供所有涉案醫生具備從事醫療美容相關臨床經歷或者相關培訓的證據,此外,被告沒有按照規定使用三聯單。法院認為,手術失敗與被告的行為在一定程度上存在關系,判決富華公司賠償19314.03元。其中包括精神賠償6000元。
對于這個結果,訴訟雙方都提起上訴。雙方最大的爭議在于損害后果認定和賠償數額。浦志強和張女士認為,損害事實嚴重,賠償數額過低,而富華醫院認為,鑒定結果為手術未達到預期目的,并不等于手術失敗。凝膠移位屬于后期不當擠壓或不正當的護理方式造成的。所以醫院無需承擔責任。
四、7年,難在哪里
長達七年的訴訟,為張女士換回了不到兩萬塊錢的賠償。對法院的這個判決結果,原被告雙方都不認可。而作為受害者,張女士在這場官司中的經歷,也暴露出消費者在維權中存在一系列法律上和操作上的障礙。
周健,深圳職業律師,2008年,加入張女士維權案。周健告訴我們,奧美定使用說明列舉的不良反應里面,明確的列出了疼痛、腫脹等可能出現的情形。但是張女士等人注射奧美定,出現疼痛等傷害后,卻仍然面臨難以舉證的局面。
周。含F在的問題,一審判決認定的是張慧琴的損害后果不很嚴重,當然他也判了一點,但是他就是認定她的損害后果不嚴重,這就提到就是說,這是一個舉證的問題了。那我們怎么樣才能說服法官說她的損害是很嚴重,她吃不好,睡不好,精神受到很大的壓力很痛苦,受到的這種損害很大程度上要基于她們自身的一種感受,這種感受有的時候是沒有辦法是用科學儀器或者說別人感受不到的,還有一個精神上的痛苦,這個是更沒有辦法能夠用儀器或者說人為的肉眼能夠看出來,那法院他采信的時候他也有難度,我們講客觀的角度,他也有難度,所以他判決一直遲遲不肯下,我想他也是遇到了在事實認定方面的難度。
五 、損害到底是否存在
張女士的維權之路走得異常艱難。盡管國家藥監局已經認定注射奧美定其安全性無法得到保障,而奧美定的使用說明中也列出諸如疼痛、移位等一系列不良反應,但是,真正上了法院打官司,張女士等人卻面臨著舉證的難處。對于注射奧美定的后果,記者特地采訪了有關醫學專家。意外的是,關于這一點,在醫學界也有著不同的觀點。
丁小邦,中國醫科大學整形美容科主任,他告訴記者,根據他的臨床觀察,求診的患者,主要癥狀是游走和產生硬結。
丁小邦:我們目前沒有有效的證據證明(奧美定)對全身產生很明顯的傷害。全身傷害指的是,就是說這個東西注射到人體,會不會對人體造成一些不良影響,降低免疫力,致癌或者會你剛剛講的到處走,產生什么其他的疼痛,F在我們認為沒有明確的證據能跟失明有關系,跟耳朵聽不見有關系,它只能是帶來局部的影響,局部影響發生硬結,發生游走。
記者:但是會不會它的游走會觸動一些神經導致失明這種狀況?
丁小邦:現在沒有科學證據能證明這個,至少沒有誰來做這方面的研究,
記者:那疼痛呢?有些患者覺得會很疼,各種各樣疼的描述,你認為這一點成立嗎?
丁小邦:這一點我自己接觸到那么多客人,我認為大多數她的描述不是很確切,沒有明確的證據,因為科學上沒有證據證明。有可能她們把(奧美定)影響力,對肌體的破壞力想得太多了,想得太多了產生了很大的精神壓力,很大的精神壓力,如果還有種情況,當然是感染或其他原因造成的什么肉芽腫,化膿、皮膚破潰,這個也可能會造成疼痛,但這些是因為,不是這個產品本身的一個因素,是因為在操作條件或者操作環境不合格最終導致這些醫療的基本并發癥。
丁小邦介紹,歐洲有一個被批準用于注射整形的產品,其成分叫paag,跟奧美定的成分聚丙烯酰胺水凝膠一模一樣,只不過顆粒比國內生產的奧美定小,對于注射量、注射部位和注射技術有嚴格的要求。目前,在歐洲,香港、臺灣等地,被作為整形產品使用。不過記者注意到,有報道中提到,奧美定的主要成分聚丙烯酰胺水凝膠分解之后,單體可能會成為一種致癌物質,這也是讓很多奧美定注射者害怕的原因。
丁小邦:現在這種網上的這些所謂說的單體能不能致癌,我們現在看不到明確的證據。
注射奧美定本身,到底會不會產生疼痛,甚至致癌等可怕的后果呢?記者也采訪了北京協和醫院整形科主任喬群。
喬群:來找我看病的這些人,首先就是覺得就是第一個主述就是說疼痛,疼痛,疼痛這個比例占得比較高,但是這種疼痛是各種各樣的,有的人是局部疼有的人是后背疼有的人是上肢疼,有的人還是脖子疼,有的人是放射狀的,有的人是燒灼總之各種各樣的疼痛。
跟丁小邦的看法不同,喬群認為,注射奧美定之后產生疼痛并不是主觀臆想。
記者: 這種疼痛,您能確定,因為您也沒有使用過這個東西?
喬群:是沒有辦法確定,你看,有的時候疼得厲害的。病人的疼,自己感覺很準的,當有的病人我們取完之后她會跟準確的說出來,我們哪個地方沒取干凈因為我們這個疼痛還在,確實是這樣。
記者:您能判斷這種疼痛是真的存在?
喬群:是真的存在的,而不是說,因為跟我醫生,她們在醫生面前是沒有說假話的,她們找醫生的目的是解決痛苦,而不是說其他,其他的打官司或怎么,跟醫生沒有這個必要。
記者:這種疼痛會不會是想象出來?
喬群:當然有可能是人云亦云是想象出來的,但是每個人說的疼痛確實是不一樣的,在這里邊我觀察到,那種不切實際的那種想象出來疼的比例不高。
喬群說,對于奧美定注射之后會不會產生并發癥,國內目前還缺乏相應的研究。不過以前曾經出現過這樣的例子,美國等地曾經把硅凝膠當作一種安全產品,用于注射整形,但是十幾年以后出現局部擴潰癥狀,并引發關節疼痛等并發癥。2007年,喬群的一個研究生曾經做過一個課題,試圖研究注射奧美定之后,人體免疫指標的變化。
喬群:確實看到這些細胞免疫指標都有一些變化,從統計學上還是有一些異議,但是免疫學指標有一些變化和它這個癥狀之間有什么關系,現在都沒有做深入細致的研究。
2006年,喬群曾經給國家藥監局寫信,他希望能申請一筆資金,把奧美定的研究繼續做下去。
喬群:其實我見到的病人里頭有得白血病的,有得紅白狼瘡的,有好幾個得乳腺癌的,所以說監測什么,在什么情況下必須去,什么情況下又可以保留,怎么取才能給病人造成損失又小,又能解決問題,如果由政府出面去管的話,大家就會有序的辦這個事情,現在沒人管了。
六、法學家說解決之道
看來,現在對奧美定的后果究竟有多嚴重,在學術上還存在不少空白點,相關的研究工作亟待開展。但對那些被奧美定折磨了好多年的受害者來說,她們的維權行動不可能等到科學數據完全出來了之后才開始。那么,相關法律能不能給她們提供一個更快捷的通道呢?
馬懷德,中國政法大學副校長
馬懷德:從(奧美定)生產廠家的本身責任來講,他認為我這個產品是合法注冊上市的產品,有醫療器械的注冊證書所以它是合法產品,合法產品我又在生產產品的說明書里頭注明了這些不良反應,所以出現這些不良反應是正常的,我不可能承擔責任。但是從受害者的這個角度來看的話,即使有不良反應,而且本身這個產品有不良反應是人人都能夠預見的或者說明書里已經說清楚的,但是如果超出這些不良反應造成更為嚴重的損害,這種損害我們就通常稱之為是藥害事件。在很多國家是通過藥廠或者醫療器械廠家共同繳納一種藥害不良反應或者藥害事件這種基金,用這種基金的方式共同承擔責任。
馬懷德告訴記者,在日本、美國等國家以及我們國家的臺灣地區都有類似的基金,主要是藥廠和醫療器械的生產廠家,從利潤中拿出一小部分,交給一個特定的基金組織,用于給特別受害人支付賠償金。
馬懷德:如果你讓某一個企業去承擔,企業比如說無力承擔情況下怎么辦?或者這個使用人群數量比較大損害普通比較多,那如果一個企業它也未必能夠承擔,另外一個問題,藥品的安全性、有效性這些審批部門,比如在我們國家就審批藥品監督局,它是不對產品進行保證的,換句話說我負責審批,但是我不是這個產品的擔保人,我沒有權利也沒有義務對這個產品可能造成的損害甚至是意外的藥害事件承擔責任,所以說審批部門也不可能就此承擔什么明確的責任,所以更多的希望恐怕也只能寄托在這種所謂的共同基金。
對于公共安全事件中,如何保護弱者的權益, 執業律師則提供了另外一條不同的解決之道。
深圳律師:建立一個有效的叫懲罰性的賠償機制,我們現在還是適用的是一種補償性的機制,什么意思呢?就是說你由于他這個手術失敗你有多少損失,你說吧?那你說的就是你看病的錢,你注射的錢,你的差旅費僅此而已,就沒有一種懲罰性的,所謂懲罰性的就是說,由于你的這種行為所導致的法律推理說她這種精神損害是很嚴重的,那應該給她一個巨額的賠償。
懲罰性賠償制度發端于英國,后英美聯邦國家也紛紛效仿。這種賠償制度,是對受害人全部人身損害的加倍賠償,而不是單純地對購買商品價款的加倍賠償。
美國曾經有這樣的判例:2007年,美國著名制藥企業默克公司因一種叫做萬絡的藥品引發訴訟,這種藥品的不良反映是有可能引發心臟疾病。一位54歲的男子用藥治療關節炎后心臟衰竭去世,家人起訴默克公司,最終獲得了德州法院判賠的2.5億美金賠償。面對5萬宗消費者的集體訴訟,企業最終付出了賠償48.5億美元的代價。
1999年,抽了一輩子“萬寶路”牌香煙的一位美國公民,因肺癌去世。家人將“萬寶路”公司訴上公堂,經過長達十年的漫長訴訟,2009年3月,美最高法院最終裁決,逝者家人獲得總數高達1.45億美元的巨額賠償。
深圳律師:我們立法這方面還是有缺憾的,它沒有在這方面就是說給法院一個就是懲罰性賠償的一個依據,它現在就是一個補償性的賠償依據,那當然法官他就肯定就是說我依法判決,那你只能賠這么多,因為你只損失了這么多,這有賴于我們立法者就是說要更傾向于保護弱者的角度,那他就要在這方面要有所傾斜才行。
半小時觀察
奧美定受害者的維權之難,無意間觸及到了現行法律監管體系的一個模糊地帶。經過審批的醫療用品造成了不良反應,對消費者的傷害如何認定?誰來承擔責任?專家建議設立懲罰性賠償制度,我想這個制度的根本就是用來平衡消費者和企業之間的博弈關系,讓明顯處于下風的消費者,不再被鉆了法律空子的企業拖得無可奈何。其實,進展艱難的維權案件遠遠不止奧美定這一例,如何抬高企業的違法成本,讓它們不再肆無忌憚地忽悠消費者,傷害消費者?我們的制度之門還需要在很多地方多上幾把鎖。